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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柏香

时间: 2021-02-18 01:38:06  热度: 6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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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柏香

别梦寒

我的大哥柏香在每一个生肖上都大我一次。

哥哥柏香在陕西当兵时,他在我健康活着时曾断定我死去了。 大哥在十八岁当兵前朝气蓬勃的样子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对他最初始的印象是在他看到原湖北省天门县岳口镇人武部送到大队再由父亲带回家的县征兵办公室发放的通知书时的样子。

父亲是大队的贫协主席,我小的时候,总是把能够当上又被人称为主席的人看得无比伟大光荣。像毛主席、刘主席不是这类既伟大又光荣更被人崇拜尊敬的人吗?只是我当时不知道主席的官职有大小之分,权利有范围之别,统帅的人有多少之论。

父亲把征兵办公室的那张纸递给大哥说,柏香,你验(方言:当)上兵了,这几天就要走。大哥是上过学的,看得懂纸上的内容,知道自己将要成为人民解放军的一名战士,知道自己和家人以后会光光荣荣,知道自己不用再穿带有补丁的衣裤,心里就明确地激动、兴奋。但当他看到父母和一群弟妹,又因长长久久不能相见而纠结黯然。在大哥走前两天,除去了下舅舅、姨妈和姑父家,哪里也没去。两个伯父和我们家还住在同一砖木结构的瓦屋里。祖母早已不能出工劳动了,就由我们和两个伯父家每月供给祖母做饭的烧柴,再由每家从各自的缸里舀来同样多的米,交给祖母,青菜由祖母到屋前的自留地里去揪。我父亲和两个伯父每月交给祖母几块钱,让她自己安排生活。祖母好像没有同三个媳妇扯过皮吵过架,但她坚持自己洗衣煮饭享清静。其实祖母明白自己年纪大了,怕不懂事又刻薄的孙辈们嫌,再说三对儿媳们也累,觉得自己活这样大的年纪已是罪过,再拖累他们更是罪该万死。祖母爱干净,直到她去世前几天都是她自己做好了饭,吃完将锅碗刷洗干净后,再自己洗好上床睡了。祖母这次上床一睡就是一个星期,不吃不喝,也不要起床上厕所,但还能断续说话。她走的时候身上和床上没有一点怪味,那年她九十四岁,无疾而终。

祖母是在我们三家共用堂屋右边的地方做饭,她有一只专用的小水缸,缸盖上长年压着用布包着的两块青砖。

大哥离开家前,款(挑)起家里的那担木桶,来到离家大约一里地的襄河(汉江)堤下,他先是一级级登上59级青麻石板铺成的阶梯,上到堤面,再一坎坎迈下砖石铺就的47道梯坎。宽宽的襄河水从北到南缓缓流淌。他看着泊在岳口装卸码头水面密密麻麻的帆船和森林般的桅杆,然后提起一只桶,将桶口按进水里,再提起,稳稳地放在岸边一方平坦的石块上,再将另一只桶按在水里。大哥将第一担水倒在队里唯一一户烈属家的水缸里,待烈属家的水缸注满后,他又依次给两家军属和两家五保户还有两位伯父家的水缸也挑满了水,随后才是自己家的。那时岳口镇只有镇区居民能用自来水。这水是镇上水站的水塔通过管道输送到各地固定供水点,由用户自己凭事先购买的牌或签去挑水。供水点有专人收牌放水。我们郊区农民全部饮用襄河里的水,离河远的,便用长满荷叶,清澈见底的坑水。

我们家的饮用水,一大半是父亲去襄河里挑,大哥小哥也挑,母亲也挑。我们家的水缸可存放六七担水。襄河沿途沙滩泥浆,水中不免夹带泥沙,呈淡淡的黄色,但极少汚染。我们家的一缸水大约可以用上十天半月。每次水缸注满后,都是父亲亲自抓起一块白矾,贴着薄薄的缸内壁擦几圈,待缸中的水现出浅浅的漩涡便住手。父亲是怕别人用力不当,挤裂了水缸。

我们家乡的襄河水可直接饮用,待白矾的功效完全挥发后,一缸水就清亮得见得到缸底上薄薄的一层青沙。就是夏天放上一个月,也不会变质。口干了,舀上半葫芦瓢水,一番狂饮,带有一种从大地深处沁出的淡淡的腥甜味滋润着五脏六腑和骨头缝隙。用它做的饭菜,煮的稀饭,那才是地地道道的家乡风味。后来有了自来水,水里放了药粉,腥甜味虽没有了,但饭菜也在人们不经意间寡味了一些。

大哥最后一担水倒在祖母的水缸里。祖母不知道大哥一整天不见人影是给人家挑了几缸水,也不知道大哥为什么突然发了勤快筋,更不知道大哥将要远离家人和故乡,到遥远的地方去上几年。

大哥柏香和对门家的毛子是和全县新兵一起在夜里走的。毛子是吃商品粮的市民户。那时苏联是社会帝国主义,修正主义,是我们中国的敌人。他们在我们的北面派驻了百万大军,像一群北极熊,随时都会南下撕咬我们。所以我们的部队甚至新兵的去向都是保密的。

1967年8月27日,毛泽东在中南海对周恩来说:“恩来,你读过《明史》没有?我看朱升是个很有贡献的人。他为明太祖成就帝业立了头功。对了,他有九字国策定江山。那就是‘高筑墙,广征粮,缓称霸。’我也有九个字是‘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那些年,我们根据毛主席的最高指示,每家每户都挖了规模、结构不等的防空洞,窗户玻璃都贴上了米字型的纸条,以防止苏修的飞机借了玻璃上的反光,给他们提供破坏的目标。因此那些年县里的每届新兵都是夜里集合在我们岳口轮船码头后乘船顺流武汉,再坐闷罐列车分赴各地。

我是向来胆小怕事的,那些年只要一听到飞机的声音,都疑心会不会是苏修的飞机,心里砰砰乱跳。

大哥离家是穿着屁股膝盖缝着补丁的裤子,我们全家和一些亲戚将他送到镇人武部就回家了。大哥这帮新兵被统一送到县武装部换装,随后武装部将他们换下的便装返还给了家属。

大哥走后不久的夏天,很多的傍晚,我都会随着邻居们去襄河。他们是去洗澡、游泳、戏水,我不会游泳,只是独自坐在堤面的草坡上,看着沔阳潜江那边的落日,想念我的大哥。听家里的人说,大哥在陕西的潼关。大哥人不能回家,只是用照片和我们见面,用信和我们说话。想来陕西离我们家很远的,大哥过年都不回来和我们团年。我看着河中没有规则四散的人群和人头,也看着沔阳潜江那边树稍上的夕阳。它有时淡黄,有时紫黄,有时暗黄,有时金黄。当它被破烂的云挡住时,它会从凌乱的云边或云的孔洞中直直地挤出道道呈扇型的光柱。当云游走消散后,整个夕阳挂在沔阳那边的树梢或潜江的天际,像一面洁净无比的淡黄与金黄的铜锣,任凭晚归的耕夫或灶前的主妇,捏起一根地上的草棒,都可以敲打出天籁之音。此时的夕阳,收起了曾经的烈焰,退却了过往的光辉,圆圆的清晰可见,不再炫目。它倒影在襄河微波荡漾的水面,灿灿地将自身的光与辉碎裂成无数的片段,把襄河从沔阳与潜江的那边到天门的这边,用跳跃的,耀眼的,凌乱又不散乱的光片片叠加出一条光带,像极了一座虚拟的桥或光明的路。

当夕阳一点点冷却沉降不见的时候,我在想它肯定是像一个南瓜卧在沔阳或者潜江的哪块田地里或树林中,或者像一片跌瘪的铜锣歪倒在哪里。当一群鸟从我们天门飞到对面去的时候,我想自己要是有它们的本事就好了。

我不知道沔阳与潜江的界限,也许它们是以哪根树,哪条沟,哪株草为界。反正沔阳潜江在襄河的对岸。

陕西想来是在沔阳的那边和潜江哪块云的下面,要是我能通过夕阳搭成的这座灿烂的桥或路到沔阳到潜江去,该有多好。我一定会,也一定能穿过沔阳,走到潜江,到达陕西,再去潼关找到我的大哥。

那些日子是我这个童年想我大哥柏香想得很苦的日子,只是我一个小孩,大人不知道我的心事,我也不会告诉他们。

童年思念自己亲人的苦不像大人对生活忧虑的苦,对子女成龙成凤期盼的苦。我对大哥思念的苦,是一种闷闷的,钝钝的,静静的说不出形状的苦。就是家里给我用尿素袋子做衣服,买深筒雨靴,买塑料伞,给我一碗蒸肉,一碗脚裤(猪脚)加藕煨的汤,也赶不走我的苦。唯有看见大哥,能听见他的声音,和他同桌吃饭,才能释放我的那种苦。

在大哥离家当兵后不久,我们家堂屋的门楣上又多了一块光荣军属的铁牌。左边那块是堂哥保林的,他早大哥当兵几年,现在他已经退伍回家,但军属的铁牌还在。右边这块是大哥的,我们家的。每逢年节前几天,镇人武部,汉江公社和大队组织的联合慰问组,都会敲锣打鼓,燃放鞭炮,喜气洋洋地来到我家,张贴春联,在门上方的屋檐下挂只小灯笼,点燃,再留下一些蜡烛。这是我们家最扬眉光荣的时候,左邻右舍会聚在我家门前,羡慕我们军属的光荣和后人的出息。

1967年春节前,家里应大哥的要求,我们全家在父母的带领下去镇上红光照相馆照全家福,准备寄给在陕西的大哥。前几天下了场雪,虽然融化了不少,但残雪峥嵘,路上也有泥泞。父母检索我们的装束,发现我右脚的棉鞋带拖在地上,沾有泥浆。这棉鞋是母亲在夜里给我们姊妹做的,鞋面是灯芯绒,铺着厚厚的棉花,鞋底也是母亲用家里破碎的布抹上面糊一层层叠起晒干后剪成鞋样,再重叠近指厚,一针一线密密实实紧紧绷绷挺挺刮刮地纳成的。鞋底着地的前后,是父亲用生产队报废的板车轮胎剪成鞋底样钉着,以防雨水的侵淫。

我的小哥和姐姐们听说去镇上照相寄递(交、给)大哥,都高高兴兴地蹦跳着走在前面。父亲要我系上鞋带,我怕冷,不愿把手从袖筒里抽出,再说他们几个的衣裤鞋帽都比我的新。你不系,就不要你去照相。父亲以为照相对我有多大的诱惑力。父亲说完详装着往前走了,我在原地站了会,乘家人不备,躲进了一条小巷,蹲在地上。等你们去照相,等你们的魂被勾去,等阎王可以看到你们。我幼稚的心记住祖辈的传说,不平地想。

我不知道父母回头找过我没有,也不知道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发现我没有和他们在一起的,更不知道父母为什么在没有我的情况下,还是照了那张全家福。也许父母认为照片上没有我,在给大哥寄照片时再附上封信作个说明就可以了,再说对面家毛哥的父亲快要去探视他的儿子,到时再托他给大哥说一声,大哥肯定会安心的。

毛哥的父亲是镇装卸公司的,用驴马板车起运码头的货物,一个月拿大几十百把块钱。这个月收入是我们纯农户眼中一笔巨大的财富。他们家出得起这笔盘缠和人食,再说他们家只有毛哥这根独苗。

当大哥一看到照片上没有我,心里便疑疑惑惑起来,作了很多猜想,虽然同时有小哥遵照父母意思附上的一封信,但大哥心里还是七想八想,最后认定我肯定出事了——死了。

未婚时的兄弟姐妹感情那才是清与纯,深与厚,特别是历经过饥寒交迫,战火硝烟,家破人亡,音讯了无幸存后。虽然他们有时会为了哪只碗里稀饭的多与少,干与清而争吵,但事后还是没有任何意见。特别像大哥小哥,他们比我大那么多,他们不爱我这个弟弟,我不喜欢他们都难。

大哥对我现状的猜测直接影响到了他的训练和激情。他的神情、目光和动作很快被战友们发现了,但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闷在心里发酵。大哥很快写了几封信回来,向父母询问质问我的真实情况。那时是战备时期,部队的电话可能既不对外,也不会用在一般地方。一封信也不知要在路上走多久。父母收信后慌了也急了,很快托人回了封信,同时告诉大哥说毛哥的父亲快要去部队上,他会告诉大哥有关我没有事的真实情况。

我的父母祖辈农民,家族中没有当官教书的,头脑像土地一样实在平坦。待毛哥的父亲从陕西回来后告诉我们说,大哥还是不相信我没有事的事实,他的人很瘦,饭也不多吃,一天到黑都是看着远处的家乡方向的天空。天上有云的话,他的头会随着云游走的方向车动。一只飞翔的麻雀也会引起他长时间的注意。有时大哥会一个人在背静的地方一坐好半天,还用手背揩眼睛。大哥相信照片。没有照片,大哥的心就不会放下。

毛哥的父亲连去带回十几天,坐车来去的。想来沔阳和潜江差不多和天一样的大了,我原来梦想通过夕阳搭成的桥走着去找大哥的愿望也破灭了。

父母很可能是心疼一张照照片的钱,拖了很久后,还是下定了最大的决心,给我补张相片寄给大哥,他们是怕大哥在部队不安心,出事。大哥是他们的头男长子呢。

七十多岁的外祖母只有一个儿子,我的舅父和三个女儿。我母亲是长女,一个姨妈和我们相距很近,另一个在皂市。舅妈和外婆的关系很不好,她总是疑心外婆把她家里的东西偷着拿来喂了我们家这群嫌物(讨厌)子,所以外婆很少来镇上,为避嫌。这次为了给我照相,父母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外婆,怕她老人家百年归山后连张相片都没留下。父亲亲自去外婆家向舅妈舅舅说明了原委,在舅妈对外婆浑身上下悄悄地审视中,外婆杵根拐棍,移双小脚上了父亲带去的板车。

平时外婆想我们想得狠了,自己和舅舅说一声到镇上去,就自己带上一瓶水,一只小凳子和她的拐棍,一路走走停停。累了,放下凳子坐会。渴了,斜起瓶子喝口。外婆来一次我们家,得大半天。大着脚的人,同样的路程,一个钟头就够了。

外婆是从不照相的,她认为人一旦照了相,人的灵魂就上了相片,会被勾走,只剩一个空壳,阎王爷最看得见没有灵魂的阳世人。我的祖母也是这样认为的。母亲常常向外婆转转地提起说人老了总有去的那一天。母亲对舅父也提这事,舅父一来子女多,花不起一张照片的钱,二来路远要用板车拉着外婆到镇上,耽误了他的篾活和农活,三是怕舅妈知道后埋怨他,所以外婆留给后人的这张相片就拖到了现在。

这次不是外婆担忧她的长孙(外甥),我的大哥,可能也不会照相。当然她也很久没有来我们家了,另外姨妈二爷住得离我们不到两里路。外婆这次来镇上,既可拿了大哥的心病,也可以看看一对女儿家的两群后人。

舅父不敢送父亲多远,因为舅妈还站在门外,大声吆喝叫骂着一群鸡和那只不见踪影的灰母狗。

岳口红光照相馆的师傅看见外婆那双小小的脚和灵灵醒醒的样子,高兴地和父亲一道将外婆扶进摄影室。师傅和父亲在聊天中知道了外婆和我的身份,也知道了这张照片的用处,就建议父亲要在照片上写上年月日,以彻底打消大哥的猜疑。

好,好,好!父亲连说好。

我用最短的时间跟你呐(您)洗出来,再寄出去。师傅说。

多谢,多谢!父亲不吸烟,道着谢。

我的罩衣是母亲向邻居邱姓人家借的。这家的儿子和我一样大,但他的父亲在潜江县委工作,家庭条件好得不得了。

我近八岁了,长得又黑又丑,别人打塑料伞,我戴斗笠上学。下雨天,别人穿深筒雨鞋,我穿浅筒雨鞋或凉鞋。别人家的儿子不肯把衣借给我这个鬼相,我也不穿借来的罩衣,坐在地上双脚后跟将地犁出了两道沟沟。外婆的眼睛潮潮地,从用手帕包着又系着的包中摸出一张一角的纸币,塞在我的手里,说,你不喜欢你的家(外)婆了?不喜欢你的大哥了?上回你不去照相,等你大哥在队伍上不听话,被别个说拐(坏)话了。对大哥的思念和看到外婆脸上的皱纹,还有手中这张平平整整的纸币让我停止了倔犟。

1967年4月11日,是我刻骨铭心的一天。

我戴着母亲收藏着的,过年和去亲戚家吃饭才能戴的蓝布帽子,穿着借来的罩衣,贴身穿着母亲纺出的棉纱托人织成布后做的内衣,中间是一件布袄(棉衣)。外婆戴顶无檐的黑色帽子,帽前钉着一颗仿玉的扣子状的塑料饰物,戴着银质耳环,右胸开口的斜襟露出一卷手帕。我坐在外婆的右边,还算圆润的脸上嵌着双大大的眼睛,虽然两只耳朵像学徒捏出的饺子,但还不是很难看。我的头只及外婆的下巴。

照片上,我的头顶,外婆的右边是1967年4月11日的数字。那年我不到八岁,刚在工农兵小学上学。

照片洗了三张,一张给了舅舅,一张留在家里,另一张寄给了大哥。大哥很快来信说收到了我和外婆的照片,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寄这张照片时,有人点拨(提醒)父亲,要我用张纸亲自写句话一起寄去。我歪歪扭扭写了一句话,大哥我真的好想你呀梦寒。我的这句话没有标点。

大凡一张照片,不是当事人或有重大背景及特别嗜好,时间一久,大抵都会失踪或损坏。在我上高中时,家里的那张照片已经面目全非,我无意找到了它的底片,洗了一张,虽很清晰,但也有一些雪花状的斑点。在我成为鳏夫后,我又将它放大过塑带在身边。

我感谢大哥,也感谢外婆,是他们让我可以看到自己童年时的幼稚无邪,天真烂漫。我面对照片和镜子中相隔了四十多年的同一个人,感叹世事的沧桑,海水的横流,物欲的张狂,人性的泯灭的无奈与锐利。

我的大哥柏香,你没白有我这个从童年就依恋、思念你的弟弟,我也没枉有你这个历来就牵挂、理解我的大哥!

只是大哥,你虽有儿子媳妇,有退休金,但却没有了我的大嫂,你七十多岁还不算太老太旧的身体是否抵挡得住冬季的北风?还有已经或将来的慢慢长夜。

大哥柏香,你的弟弟我还是像童年那样无时不在思念你,也无时不在祝福你!

我的大哥——柏香!

别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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