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千针万线绕指柔
从山东网购了10斤棉花,给女儿做棉被。
现在,各种羊毛被、蚕丝被、丝绒被、丝棉被、珊瑚绒……林林总总,铺来盖去,还是最喜欢棉被盖在身上那种厚重、温暖、踏实的感觉。
奔五的年纪,虽然没有感觉自己心态有多老,但却是真的越来越怀旧。
星期天下午,女儿在家,正好一起做棉被。
其实,很简单,买来的棉花是已经压成片的一大张,又买好了外层的棉纱罩,只需要把棉片套进棉纱罩,外面再套上被罩即可。
给女儿发了个口罩,一根针,一球线,开始一起套棉花。
记得小时候,妈妈常常在工作之余,请来三姨、五姨,姐妹们一起絮棉花。
那时候,做棉被是一项巨大但必须的工程:一大团棉花,先要撕成一朵一朵,贴在棉纱罩上,再把棉纱罩横竖经纬一行行缝一遍,使里面的棉花和罩子很贴合;外面的被罩有三片,被里、被面、被头,都是要手工一片片缝合在一起。一床棉被,三两个人要大半天的功夫才能做好。
结婚用的被子,东北的风俗是要四铺四盖,通常都是婆家发动家族的女生们一起完成。
那时候,条件稍好一点的家庭,被面通常是丝绸或者绵缎的;条件一般的,就用棉布,再差点,就用化纤面料。
记得,家里有一床被子,妈妈压在柜子的最底层,只是在特殊情况下,小心冀冀地拿出来,盖在我身上,一边说:这是我和你爸结婚的新被子。
一个小女孩,无法理解‘结婚的新被子’的意义,只知道,这床被,不一般。
每次盖上这床被,总是感觉特别厚重,特别踏实,特别……好像做出来的梦都很高质量。
有一天,妈妈拆洗这条被子,我非常好奇地坐在旁边看。
被头拆开后,里面露出来崭新的、乳白的粗白布缝的被头、被里,下面是藕荷色的缎子做的被面---一床完整的被子,妈妈在外面又缝了一个棉布的罩子。 (心情随笔 www.hanchuanzi.cn)
罩子拆开,里面的缎子,光灿灿,亮闪闪,华贵雍容。盘龙飞凤,牡丹芍药梅花,经典的中国图案。
光芒四射,映在妈妈脸上,至今我还记得妈妈那份娇羞、幸福、兴奋的表情。
一床被子,记录着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节点。多年以后,我为人妻为人母,才真的理解了:那幅缎子,是女人一生中最美丽、最浪漫、最华丽、最珍贵的梦。
从那以后,每每去亲戚家串门,晚上住下的时候,都要仔细看看:对方的柜子底层,是否也有一床这样缎子或者丝绸被。
我知道了,缎子或者丝绸的被子,是那个年代,几乎每一个中国家庭的镇宅之宝,也是一段婚姻的定海神针。
妈妈的柜子里,有一个针线包,里面有大大小小的针、五颜六色的线、花花绿绿的布头,顶针、剪子、锥子、绣花撑子……
家里的布帘、坐垫,都是妈妈绣的:荷花、竹子、金鱼、熊猫……每每睡前,躺在被窝里盯着这些花花绿绿的图案,我脑海里都有无限遐想。
这些图案,是我最早的美术启蒙。
常常看着妈妈戴着白帽子,坐在针线包旁边,缝缝织织,偶尔抬头和写作业的我说几句话。
那时的我多渴望:手中写不完的该死的作业什么时候能变成妈妈手里那花花绿绿的针线!
什么时候我能变成妈妈!
今天,我戴着口罩,坐在床头缝被。
女儿笨拙地拿着针线,歪歪扭扭,粗粗细细,大大小小,缝出来的线像蚯蚓一样盘在白色的棉纱上。
她看着我缝的直线,满眼羡慕。
在女儿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我知道,在她心中,我就是当年的妈妈。
当年,当妈妈手把手教我缝线的时候,小女孩的我,只是好奇、新鲜。而若干年后,当我为人妻为人母时,当我也在手把手教女儿缝线时,才知道,原来,妈妈教我的,不只是缝针线,而是一个女人,经营家庭、经营婚姻的一种能力。
锦缎、棉布;刺绣、缝织,坐在妈妈身边,我看到的,不只是最普通的女工活,而是一个女人如何用心、用情,织就着自己对婚姻对家庭的责任和梦想。
而当我教女儿缝针时,才知道,妈妈用针线告诉我:风花雪月,只是婚姻中最轻的一部分,无论任何年代,任何时候,一针一线,才可以把家缝得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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