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孔寨,一个六百年村庄
大孔寨,一个六百年村庄
杭盖
建民写了本书叫《百年大孔寨》,对于这本书就是不翻开一页,都知道他写的什么?在成书的过程中,我几乎看过每一个段落,必然少不了发表几句所谓的看法。因为,建民和我在同学中友谊深厚,是同学们都知道的:是那种可达到睡在一起,吃在一起,只是不能互换老婆的程度。我们从青年一路走来,直到今日之暮年。彼此熟知到一个无意识的举动,都知道对方的心事是什么。
书早已给我送来,本来我不想再说什么?因为,在成书的过程中,该说的和不该说的,似乎都说过了。所以,我一直未曾动用笔墨再胡言乱语几句。然而,我们共同的同学雷达得到这本书之后,居然洋洋洒洒数言。我如果再借口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了。否则,那些知道喜欢文字的我这么吝惜笔墨,注定会当面斥责:你牛逼怂哩。——在同学面前牛逼,那一定是怂人。我不想做怂人,所以绝不敢牛逼。
一
一个拥有六百年时间的村寨,肯定有诸多的历史积淀。仔细想来,一个村庄能历经沧桑而存在这么久,绝对不会简单。一个曾经令世界为之倾倒的大唐帝国,硬是未能越过三百年的门槛。然而,大孔寨的存在时间却有六百年之久,这是在唐氏族人的碑文记载中准确记述的。可以毫不谦逊的讲:我读过很多书,特别是历史方面的典籍。然而,却从没有读过一本关于村庄的历史著述。原因很简单,这类书籍在全国诸多书店的书架上根本看不到。
故而,仅凭这一点。建民所付出的劳动是很值得的。
他为了这本记录家乡的书,背后所付出的艰辛,很多人是不知道的。他走访了很多老人,不论是至今依然生活在家乡的,还是很早就离开故乡,远居他乡的老者。或投书询问,或亲自拜访。拜访幼年就离开家乡、在省公安厅工作多年已经退休的唐处长就是我牵的线。唐老先生得知建民要做此事,非常支持。还亲自撰写了一些乡亲们鲜知之原公安厅副厅长的事迹。稿件就是我托人给他带回去的。
从这件小事便可知:他是个有心人。
二
大孔寨是渭北地区蒲城县北乡的一个极为普通的村寨,然而,在这里如果以五十公里为活动半径,其反映出的历史依存的成分却就十分复杂了。本来,渭北之地就是个具有故事的复杂地区。理由很简单,这里曾是历史上胡地与汉地的过度地区。稍有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这里的乔、尉、贺、宿、奚、娄、陆、元、刘、薛、韩、茹……等等姓氏背后所隐藏的历史史实是什么?这里是匈奴、柔然、鲜卑、库莫奚各个游牧族群生活了近千年的地方。
今时,分布在渭北地区罕井、东党、白水南部一带的元、刘、薛、韩、乔、尉、贺、宿、奚、娄、陆……均毫无疑义的是这些胡族之后裔。
仅大孔寨而言,唐氏族群是本地大姓,约占总人口数的百分之七十之多。其余姓氏便是:屈、刘、程、蔡。屈姓若来自湖北便是屈原之后裔,若一直是渭北之地则是胡人屈突氏以及库莫奚之后裔;刘姓,若来自定州之地为汉,若来自河南雕阴则为匈奴三族,若一直存世于渭北,则是匈奴单于冒顿姓氏挛?家族与汉室通婚后匈奴人随了汉姓的一支;程姓乃汉姓,最早为颛顼孙重黎之后裔,关中一带则可能是秦始皇时创造隶书的程邈之后裔;蔡氏一族是历史上颇具声望的大姓,翻阅《百家姓探源》似乎没有胡裔成分入族……
然而,唐姓确实货真价实的汉姓。据唐姓子孙自己表述:他们原籍是山西洪洞人,于明洪武年间移民到此的。这个氏族内的传说和当地的史志记录基本上是吻合的。人们不要觉得奇怪,渭北一直到延安这片地域,在明初大抵还在蒙古人的控制范围之内。牛人帝王朱棣发扬了他的二百五精神之后的五次北伐,才把北元势力从正规军打击成游击队。蒙古人的势力才从渭北、延安退守到大漠草原。 (亲情日志大全 www.hanchuanzi.cn)
但是,有些蒙古人并未追随他们的可汗离开中原渭北地区,而是融入了汉人之中,他们是今天的薛姓、校姓以及奚姓等等。而唐氏族人竟然能与这些胡人后裔生活并定居下来,在一起相安无事,他们确实很了不起。
因为,我从这本史志性记录中没有发现灾难性事件,结合当地之县志,基本上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三
撰写《百年大孔寨》之类的志史,应该由县文化馆之类的所谓文化人来做,可现在的文化馆几乎成了豢养闲人的地方。让这类人做事,注定又像文化乞丐般,伸手向政府相关部门索要资金之类,而且会以此为缘由,年复一年的索要。弄得政府的职能部门见了这类专业人士,躲瘟神般的敬而远之。建民不是专业人员,也没包含什么功利色彩,却做这件事情纯属个人兴趣,所以值得称赞。
雷达那厮曾是我的同座,好像比我年长一岁。没想到他拿到《百年大孔寨》,立即撰写了《人,就要有点精神》,我有些抱怨他好事。建民把此文发给我,却什么也不说,言下之意很明白,潜台词注定是:你整天忙怂哩?这弄得我尴尬万分,惭愧不已。
雷达兄在撰文中有段话记载的是许石林先生的话。我觉得很有意思:“现在大部分中国人,尤其是中国的城市人,对自己的故乡,因为缺少体认而没有感情,凡人口吐大言,高谈阔论,却不识家乡水土草木;议论国内外大事,头头是道,至持操家中日常伦常,通婚冠庆,却手足无助,如化外野人……”
这段话我是持肯定态度的,一个有着数百年传承的村庄确实值得为她竖碑撰文。一个村庄如此,一个家族的传承亦是如此。就渭北一带,很多村庄难以越过百年门槛的。就我的所知:我的家乡所在的村庄就没有这么长的时间,她大抵是我的先辈们在一座油坊上建立起来的。再次建村庄是由于买了这个地方周围的土地。为了便于耕种,不得不来此。
记载一个村庄的历史是十分必要的。这如同一个记载一个家族的历史。在游牧族群中,每个氏族成员必须能背诵七代祖先的名号。否则,人们把你列入傻子的行列。更甚者,人们会怀疑你是不是野种。在游牧族群中,做部族首领的前提是:必须能完整地背诵整个族群的先祖族谱,否则你没有资格担当这个首领。所以,对一个部族首领的最起码的要求是:必须有良好的记忆力。
然而,在汉族之中没有这么严格的传承,很多人难以完整说出自己的五代祖宗。缘由大概是:汉族的大多数家族都有族谱。可问题是:倘若出现战乱或者社会动荡,记录族谱的册子未必能够保存下来。所以,在汉族中大多数人说不出自己的五代之内的先祖的名号。显然,就更不可能说出曾经诞生过自己生命的家乡背后所隐藏的故事。
这样的遗憾在汉族族群中比比皆是。大家都引以为豪地称自己的族群为炎黄子孙,甚至知道炎帝来自农耕部落,黄帝来自游牧部落。可作为自己族群的先祖之一的黄帝到底说什么语言,是乌拉尔语、匈奴语、还是古突厥语?这几乎成了一桩历史谜案。
所以说,记载一个村庄的历史似乎很重要。建民的工作是值应该肯定和重视的。
对于《百年大孔寨》,虽然我以忙为由而未着笔墨肯定说不过去,但我这一段时间确实忙得不亦乐乎。《金色的乌拉尔》库程汗率领自己的族人与入侵的红毛罗刹(俄罗斯人)苦苦厮杀、《李陵泪》中的降匈之汉将李陵,正率领着坚昆人和匈奴人艰难周旋。我沉浸其中而无暇它顾。这两部长篇历史小说已折磨我好几年,一直未能脱稿,让我苦恼不已,这次必须有个结局。
这份苦衷实在无法诉说,今借此法发泄一下,以求得建民的理解。
2015年6月28日夜于渭水之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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