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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教学楼果然很远，江幼橘两人跑回教室，预备铃刚刚打响。
陶嘉月全程都是一种“我是谁我在哪”的蒙圈状态，直到被江幼橘按着回到座位，才如梦初醒。
“啊啊啊啊程学长真的好帅！”她抱着江幼橘的胳膊，一脸兴奋，“长得帅打球帅喝水的样子也帅！”
像极了迷妹与爱豆的见面会现场。
江幼橘回想了一下少年在阳光下白皙如初的肌肤，发出了羡慕的感慨：“他皮肤真好。”
她七月份的时候去西北玩，大西北紫外线强，一不留神就被晒黑了，吓得她之后整整一个月都没敢在白天出门。
陶嘉月“嘿嘿”两声，“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你知道吧？我就没见过染银头发还这么完美的建模脸！”
然后拉开抽屉，翻开一本小相册，给江幼橘展示她珍爱的二次元纸片人们，无一例外都是银头发。
……原来是个银毛控。
陶嘉月开始给江幼橘讲程时的光辉事迹：“而且他真的很拽啊。去年我们换了个新教导主任，说是什么带着各大名校的经验来整顿我们的仪容仪表，男生头发长不能超过一厘米，女生头发长度不能超过耳朵，还专门带了一群理发师给我们挨个剪头发，程学长直接把桌子掀了。反正当时闹得超级大，后面这条新规定没能执行，不然我们早就遭殃了。”
江幼橘摸摸自己柔顺的马尾，心有余悸：“还好我来得巧。”
大概是两人聊得太嚣张，讲台上的历史老师敲敲桌子：“陶嘉月，你来回答这道问题。”
多媒体上放着一道高考真题，昨天讲过的知识点，江幼橘悄悄在陶嘉月手心写了个C。
陶嘉月顺利坐下。
历史老师是个年轻的男老师，没什么架子，大家都爱跟他开玩笑。虽然被点了名，陶嘉月并没有悔改的意思，趴在桌上继续跟江幼橘说悄悄话：“小橘子，今天见了我偶像，对他印象如何？”
江幼橘想起球场上的程时。
懒洋洋的，却又从容不迫，仿佛天生该站在人群中央。
阳光裁剪着他桀骜冷冽的轮廓，满满的少年意气。
最后两节自习课，班主任过来，把一张成绩单贴在了门口的墙上。
是前两天开学摸底考的成绩。
二班作为文科实验班，进度快出普通班一截，学习压力也比普通班要大很多。老师们怕大家暑假玩疯了心，特意安排了个摸底考，快马加鞭改出，又给他们排了名。
陶嘉月还沉浸在江幼橘评价程时的震惊中，拉着江幼橘边走边说：“人家明明是个酷哥，怎么到你嘴里就像黑社会老大了，完了我对我偶像的完美滤镜破碎了……我草小橘子你全班第一哎！”
江幼橘：无辜眨眼.jpg
陶嘉月看了看成绩表，又忍不住捏了捏江幼橘的脸，实在不知道这个看起来甜美乖巧、笑起来还有小酒窝的新同桌是怎么做到考出语文135、英语146这种变态成绩的。
有一种抱上大腿的感觉。
江幼橘五门都很高，只有数学稍微低一点，103分，但总分加起来断层式领先，比第二名高出10分，之后都是1分、0.5分这样追得很紧。
她往下看了一眼，第二名叫季清，像个男生的名字。见她面露疑惑，陶嘉月悄悄跟她解释，“季清就是你斜前方那个很白的男生，分班之前我跟他也是同学，他高一那会儿文科成绩就很逆天了。还有你看到下面这几个分很紧的人了吗？他们之前一直在争排名，说要什么要把季清拉下神坛，一考完还在那对答案，结果杀出一匹黑马了吧，哈哈哈。”
江幼橘隐约记得刚考完试的时候，有几个学生一直在很大声地讨论题目，还把答案写在黑板上，现在一个个都不吱声了。
反倒是季清非常淡定，似乎不怎么在意这次考试，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翻书。
是个很斯文的男生，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就像那种会读书的好学生。
陶嘉月跟季清好像挺熟，带江幼橘走过去，说是要“熟悉一下对手”，然后屈指敲了下季清的桌子。季清像是被吓了一跳，耳朵都红了，看见是陶嘉月，才微微松了口气。
“怎么了？”
“让你有点危机感，”陶嘉月拍拍江幼橘，“看见没，江幼橘同学，我们新的全班第一。”
季清：“知道了。”
陶嘉月：“……”
江幼橘注意到书页，“哇”了一声，一双清澈的小鹿眼亮了起来，“《中国历代政治得失》？是钱穆先生的书诶。”
季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前几年大题有考到段落解读，所以买回来看一看。我还买了其他方面的。”
虽然江幼橘的妈妈是数学老师，但爸爸却很喜欢国学，有一间很大的书房，还会在社交平台上传自己的读书笔记以及练习书法的视频。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下，江幼橘从小文科成绩就很不错。
季清提到的这些书，江幼橘也很感兴趣，一来二去，两人就聊上了，还交换了书单，写在便签纸上。陶嘉月挽着江幼橘，站在一旁，对路过的同学道：
“你们看，学霸与学霸之间是有结界的，我们这种凡人就进不去。”

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连着几天，江幼橘终于能够在复杂的小巷子里顺利找到回家的路，梁深那帮人也没再找她的麻烦。
周六没有晚自习。
老江这两天休假，江幼橘放学回家，客厅里已经飘满了饭菜的香气，她的眼睛亮了亮：“糖醋排骨？”
“还有柠檬蟹，”江明远系着围裙、手持锅铲，从厨房走出来，“甜甜，帮我把电饭煲的插头拔了，你先吃着，等下我去学校给你妈妈送饭。”
高三每周六都要考试，放学之后，老师们会留下来集中改卷，争取在第一时间公布成绩。他们周日白天也会留在学校，给自习的同学答疑解惑。
“甜甜”是江幼橘的小名，江幼橘小时候爱笑，跟谁都自来熟，一条街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都喜欢她，叫着叫着，就有了这么个名字。
江幼橘应了一声，拔掉插头，洗好手，江明远刚好把柠檬蟹端上桌，把给孟女士的那份爱心便当打包好，剩下的留给江幼橘。
孟女士带高三，忙得连轴转，江明远搞科研，经常出差，夫妻俩聚少离多，家里的厨房经常吃灰，但一有空，一定第一时间给对方做饭，这么多年来，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江幼橘支着下巴，对着江明远弯眼笑，“这下办公室的老师们都要羡慕妈妈啦。”
她可亲自掂量过——高三教学楼离食堂真的很远。
看来从现在就要开始练习跑步了，以免抢不到饭吃。
“你这孩子，怎么跟爸爸说话的？吃你的饭去，”江明远瞪她一眼，仍是不可避免的有些脸红，“我肯定也给办公室的老师做了吃的带过去。”
江幼橘：“哦——”
江明远扭头走了。
江幼橘吃过晚饭，打开电视看新闻，享受周六难得惬意的时光。
孟婷和江明远是晚上八点多回来的，两人推开门的时候还在聊天，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我是有这个打算，”孟婷叹气一声，“他母亲从来没有出席过他的家长会，电话也打不通。其实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早就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他很聪明，也很有主见，联系家长已经没有必要了，我应该跟他面对面好好谈谈。”
江明远眉头微皱，仍是不可避免地惋惜道：“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他们家会变成那样。如果老程还在……”
两人听见电视机的声音，这才注意到沙发上的江幼橘。
少女抱着小兔子抱枕，好奇地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爸爸妈妈，你们在说谁？”
孟婷并未隐瞒：“是我班上一个学生。”
江明远补充道：“他爸爸十多年前跟我在一个研究所工作，说起来，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那时候你一丁点大，天天追在人后面喊哥哥，你的自行车也是他教会的。”
江家父母开明，并不避讳在孩子面前讨论工作的事情，因此孟婷大致跟江幼橘讲了一下她所面临的情况。
她现在在给一个高三理科普通班当班主任。一中在生源方面抓得很严，因此虽然是普通班，这些学生的基础也不会太差。
高三上个月就开学了，利用这一个月时间，孟婷给这个班的每一位学生都做了分析。
有的学生高一跟不上学习进度，从重点班掉下来，自我放弃；有的学生中考本就没考好，靠关系进来，只想混个文凭；有的学生只是一时失误或者错失考试，但因为滚动制被刷了下来。
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总体而言，大部分学生都有上升空间。尤其是高三这样的特殊时期，只要有心，就有逆袭的可能，因此孟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挽救班级的整体氛围。
她想重新选一位班长，并且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
这位未来班长的情况有点特殊，孟婷想把他接到江家，单独给他辅导。
江幼橘捏了捏抱枕上小兔子的耳朵：“那他家里人会同意吗？你们不是说以前跟他爸爸关系不错……”
江明远的语气有些沉重：“嗯，但后来他爸爸在一次科考活动中出了意外，失踪了，人没找回来。”
*
周日一早，江明远去公司，孟婷去学校，江幼橘在房间写作业。
她习惯早上刷一套英语听力，耳机里的对话让人听得昏昏欲睡，她撑着下巴，随意地勾着选项。
午饭时间，有人敲门。
江幼橘放下手机，去外面开门。
对上一双漆黑的眼。
少年穿着修身的t恤长裤，一头招眼的银发，闲散地站在门外。
女孩踩着一双小橘子图案的卡通拖鞋，穿着格纹睡裙，长发披散，头上还顶着几根卷翘的呆毛。
相对无言。
下一刻，女孩“砰”地关上了门。
程时：“……”
手机屏幕亮了亮，是孟婷发来的消息。
【孟老师】：找到了吗？
【孟老师】：我现在上楼。我女儿在家，我打个电话让她开门。
两个人是一块过来的，孟婷在楼道口接了个电话，便告诉程时门牌号，让他先上楼。
程时回复：【好的。】
他懒洋洋地撑着门，漫不经心地听着门后乒乒乓乓的动静，不料下一刻，门再次被推开。
撑着门的程时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往后退了一步，稳住身形。
江幼橘已经穿戴整齐，头发也扎了起来，脚上仍穿着那双小橘子拖鞋，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总不可能来收保护费吧？
程时斜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同学，就算不欢迎我——也不能这么暴力吧。”
第一次给了他一个闭门羹，第二次差点让他平地摔。
江幼橘现在就想换个星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