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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还在上高中的表弟不太正常。
他时常在朋友圈发我的自拍，还配上一些奇奇怪怪的文案。
比如：「今天天气真好，适合喝奶茶。」
然后没多久，他就再发一条朋友圈，「谢谢，收到奶茶啦。」
我看得嘴角抽搐，私聊我表弟：「？」
「……完了，忘屏蔽你了。」
我继续灵魂拷问：「你在拿我照片网恋？」
「姐，他打游戏很厉害的，我就让他带带我。」
我也没多管，只告诫他：「少打游戏，别骗人家钱，否则，我告诉你爸。」
他消停了一个多星期，朋友圈又再次更新了。
一张我的自拍照，十分违和地配上一张乐高的图。
配文：「生日快到了，好想买乐高。」
……好家伙，还开始骗钱了。
我忍不住私聊他：「有完没完？」
「姐，你再忍忍，我就差一个标了，打完就分手。」
我恨不得杀到他家给他一拳。
「打游戏就算了，别败坏我名声，想要乐高，我给你买。」
过了半小时，他才回复：「不用了，姐，我已经拿到乐高了。」
「？」我给他转账，「把钱还回去，赶紧分手。」
表弟收了转账，不情不愿地回复：「哦。」
我不放心，又打电话过去好好教育了他一顿。
他连声认错，并且保证自己会改。
我今年研三，又恰逢春节前夕，琐事繁多，也就没空再留意表弟了。
他也一直静悄悄地，没再发过任何动态了。
2
春节如期而至。
我窝在沙发里炫砂糖橘，闺蜜恬恬发来一张截图：「你表弟有点东西。」
我点开一看，我表弟的朋友圈赫然还在持续更新我的自拍。
我发在朋友圈那几张为数不多的照片，已经被他发个精光。
他还不死心，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我高三的毕业照，发在朋友圈，假模假式地配文：「变化真大啊。」
他说他会改，原来是修改照片可见范围？
我「嗖」地站起身，冲向卧室，揪住我表弟的耳朵把他提溜起来：「还敢偷我照片，要死啊你。」
「嘶……疼疼疼。」他一边夸张地捂住耳朵，一边哀求，「姐，你来得刚好，他想跟我语音，你能不能替我接一下，我今年的压岁钱都给你行不行。」
「你想得美，现在就跟人家坦白认错。」
「姐，大过年的，让人家知道自己被一个男的骗了，伤人家心多缺德啊。」
我狠狠给他一拳：「你也知道自己缺德啊。」
「这几天过去，我的标就拿到了，到时候我就说自己要好好学习，然后跟他分手。」他竖起三根手指，「这次是真的，我发誓。」
在他的软磨硬泡下，我终于不情不愿地接过手机。
「晚晚，新年快乐。」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磁性，听得我一愣。
这让人想入非非的声音，居然让我这颗沉寂已久的心有些悸动。
「你好……」刚开口，我就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夹着嗓子，连忙轻咳几声，尽量说得不带任何感情，「你好，新年快乐。」
「晚晚，新年想要什么礼物？」
我表弟一听，马上坐起身，打开 IPAD 哗啦几下，翻出一张任天堂游戏机的图片。
他指着屏幕，对着我挤眉弄眼，疯狂暗示。
我淡定地点点头，示意我懂了。
转头就说：「新的一年，我想要全套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试卷。」
我表弟猛地瞪大眼睛。
从他不可置信的眼神里，我看见他破碎的心。
呵呵，小样，让你招摇撞骗。
「嗯？为什么想要这个？」电话那头问。
「因为我马上要高考了，想好好学习，以后也不能跟你打游戏了。」
「嗯，那确实不应该打游戏了。以后有不会的题，还是可以问我的。」对面的声音依旧温柔。
「好，谢谢你。」我客气一番，挂断电话，然后把手机塞到目瞪口呆的表弟手里。
「以后的每个月我都会检查你的试卷完成情况。还有，把试卷的钱给人家转回去，算你自费买的。敢不转，我就告诉你爸。新年快乐啊，老弟。」
我潇洒离去，留下表弟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3
回到客厅，微信里还有恬恬的未读消息。
「你表弟这是什么情况？」
我拿着手机一顿敲字，疯狂炫耀我这波操作。
「怎么样，我厉害吧，给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想必我表弟以后就告别网恋了。」
没想到恬恬的重点不在这里，她回了个「6」。
「你表弟都能找到男朋友，你却不行。」
「……」好的，我闭嘴了。
我和恬恬是两个极端。
如果我俩有年终总结，那一定是：
「年初，恬恬跟张三谈恋爱，我单身。」
「年中，恬恬跟李四谈恋爱，我单身。」
「年末，恬恬跟张三和好了，我还单身。」
恬恬是招桃花体质。
而我，可能是异性绝缘体质。
起初，我看着恬恬每天都晒甜蜜恋爱日常，心里还会有些蠢蠢欲动。
我也试着接触过几个男生，可都不太如意。
于是，我就一直单身到研究生。
我总觉着我心里的小鹿，可能已经老死了。
也就今天接电话那会儿，有点复活的迹象。
可是，能被我表弟这么拙劣的演技骗到的，大概率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
一个有点小钱，声音好听的，未成年。
后面几天，我就逼着表弟分手，还逼他卸载游戏。
他卸载以后，我偷摸下载了王者荣耀。
我表弟都能靠我照片找到网恋对象，我这个正主凭什么不行。
然而，后面几天完全都是恬恬在和我玩游戏。
她明明自己也是半瓶水晃悠，每天还得连拖带拽地带我排位。
我完全不会玩，她就教我选个亚瑟，然后嘱咐我两点。
「一、哪里亮了点哪里。」
「二、见到人就冲。」
于是，我一个妙龄女孩，玩个老亚瑟，满峡谷转悠，见到人就冲过去一通乱按。
游戏玩到春节假期结束，别说网恋对象了，连男孩子的声音都没听着，甚至还带着恬恬一起掉到黄金段位了。
恬恬把她的段位截图发给我：「上不去分了，我能不能也用你的照片网恋。」
我默默发过去一个表情包：「拉黑警告。」
4
假期结束，回到学校的第一天。
导师突然打电话给我：「池晚，隔壁物理系的傅教授找你有急事，你现在就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挂断电话，有点不解。
傅祈，物理系最年轻，也是长相最优越的教授。
他一丝不苟地穿着白衬衫，戴着金丝框眼镜授课的偷拍照片，在某短视频平台轻松获得几十万点赞。
按理来说，傅教授这种级别，就算有事帮忙跑腿，也轮不上我啊。
我带着有些紧张的心情，敲响傅教授办公室的门。
刚轻轻敲一下，门就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他身穿完美贴合的白衬衫，隐隐可见带有运动痕迹的完美身形。
视线上移，领口扣子随意解开几颗，露出精致锁骨，和圆润的喉结。
我抬起头，就撞进他深邃的黑眸里。
「傅教授，您找我。」我礼貌点头，语气平稳。
谁也不会知道，此刻我的内心，有无数只土拨鼠在疯狂尖叫。
「嗯，进。」他偏过身子。
我乖乖走进办公室，经过他身边时，一种淡淡的檀木香似有若无地飘过，勾得我魂都要飞走了。
还没站定，傅教授就开口了。
「为什么和我分手？」
我愣了愣，转过身，四处看了看，没人。
我又看向傅教授的耳朵，也没有戴耳机。
「啊？」我一脸懵逼。
他垂眸，眼神紧紧盯着我：「你不是说，我给你买游戏机，你就不会和我分手了吗？」
……我石化了。
「游……游戏机？」
「嗯。」他微微点头，「如果你想要其他东西，我也可以满足你，只要不分手。」
「傅教授，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虽然游戏机这条线索呼之欲出，但我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心中博学多识，明月清风的傅教授，居然会网恋。
傅祈盯我两秒，低头按亮手机屏幕给我看。
「没有认错。」
他的手机屏保，赫然是我的照片。
我抱着杯草莓玛奇朵，窝在沙发里喝得格外快乐。
……那是我表弟来我家的时候，顺便带的奶茶。
我记得那会儿，他还没开始在朋友圈发我的照片，所以他提出给我拍张照片的时候，我也没有拒绝。
现在想来，那杯奶茶很有可能是傅教授买的。
看我呆呆地愣在那里，傅祈走近我一步：「还要否认吗？」
他一靠近，那抹淡淡的香味儿又回来了。
我欲言又止：「教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好像……被我 16 岁的表弟骗了。」
「？」他微微皱眉。
「就是……和你聊天打游戏的，其实是我表弟。」
「你忘了，我们通过电话，我记得你的声音。」
「真是我表弟。」我赶忙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你看，这才是我的微信。」
他扫一眼我的手机界面：「不管你用哪个号，先把我加回来。」
「教授……」我还想解释，电话响了。
「姐，你要的资料我给你送来了，你人呢？」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激动地报上位置，让表弟火速赶过来。
傅祈面上毫无波澜，翻出一本书兀自看着。
我忍不住偷偷观察。
他坐在真皮座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干净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上抚过。
阳光透过窗隙洒在他脸上，整个人显得清冷矜贵。
我想不明白。
这样清冷出尘的人，怎么会网恋。
准确说，怎么会和我 16 岁的表弟网恋，还被他骗着买那么多玩具、零食。
防范诈骗意识这么薄弱的吗？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我的深思。
「姐，几号楼来着，我找不到了。」
我无奈地跑到楼下去接他。
好半天，我才看到他挥着手里的文件出现：「姐，我在这儿。」
「嗯，挺好。」我一把拽着他的袖子就往楼道走。
「干吗啊姐，打算请我吃饭吗？」他傻乎乎地边走边问。
我微微一笑：「不是，我带你奔现。」
「？」他猛地站住，说什么都不肯继续往前走了，「姐，你别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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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门，表弟还杵在墙边不肯动，我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傅教授，我表弟来了，随便您打骂，不用怜惜他。」
四周陡然安静，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卑微表弟，和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满脸冷漠的傅祈，相视无言。
表弟看了傅祈一眼，就心虚地挪开眼神，唯唯诺诺地低着头抠手指头。
「不是很喜欢骗人吗？」我压低声音，「快点，自我介绍。」
顶不住我的眼神攻势，他带着哭腔开口：「哥哥，你好，我是你的网恋对象，甜甜小草莓。」
傅祈坐在办公椅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眼神看不出情绪，一种属于老师的压迫感袭来。
表弟完全不敢抬头，我站在他背后，只看见他身子一抖一抖的。
大概是哭了。
我虽然心疼，但是他活该。
沉默片刻，傅祈偏头看向我：「池晚，你的表弟欺骗我的感情，作为一个成年人，你是不是该对你表弟的言行举止负责？」
「是的。」我也低着头，老老实实认错，「对不起傅教授，我会承担您的一切经济损失。」
「经济损失不需要。」他取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只是，以后没人陪我打游戏了。」
「嗯？」我不明所以。
「我被你弟弟伤透了心，你是不是该负责？」
我看一眼背着书包站在一旁，装鸵鸟的表弟，嘴角忍不住抽搐：「我表弟……伤透了你的心？」
傅祈很认真地说：「是啊，我给他买奶茶，送礼物，陪他打游戏。虽然是网恋，但我很认真的。」
我：「……」
真的吗，我不信。
但我不敢说。
他挑挑眉：「被你表弟欺骗感情，我很受伤，需要陪伴。既然你表弟要高考，那只能委屈你了。」
我愣住了。
他浅浅勾起嘴角，意味深长道：「以后，还要麻烦池晚同学了。」
5
走出办公室，我还有些懵。
曾经对我来说可望不可即的傅教授，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了我的网恋男友。
天大的馅饼，就这么砸在我脸上了。
研一的时候，我暗恋过傅祈。
不知道该说是暗恋，还是该说见色起意。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雨天。
我午觉睡醒，宿舍里悄无声息，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隐约传来。
我揉着惺忪睡眼，打开宿舍窗户通风。
傅祈恰好路过。
隔着雨幕，他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白色衬衫滴水未沾，袖口微微挽起，出尘的气质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蓦地，他在一处柳树旁停下脚步，弯下腰。
等他站起身，怀里多了一只脏兮兮的小白猫。
那是只瘦骨嶙峋的猫，随着他的动作，胆怯地发出一种嘶哑，类似鸭子的叫声。
因为流浪猫实在找不到食物，饿极了，饥不择食地吞下石子等异物，叫声才会变成这样。
一只会鸭子叫的猫，多少有些滑稽。
可傅祈没有笑，他只是拿出一张纸巾细细擦拭掉白猫身上的雨水，然后将它抱进怀里。
他纯白色的衬衫，也随之沾染上水渍和污泥。
这一刻，我的心怦怦直跳。
自此之后，每当我穿梭在校园里，总会不由自主地寻找那道身影，日复一日地按时出现在他的必经之路。
次数多了，连恬恬也看出我这棵老树终于开花了，鼓励我勇敢出击。
可我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傅祈就火了。
几张偷拍照传遍全校，喜欢他的女生人数骤增。
我后知后觉，原来他是学校的教授，并非学生。
我们之间巨大的落差，让我望而却步。
我的暗恋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作为纪念，我想办法领养了那只小白猫，并给它取名「鸭鸭」。
鸭鸭逐渐长得白白胖胖，傅祈也从我生活中慢慢消失。
本以为，我和他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了。
没想到，他居然和我表弟网恋了。
然后又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成为我的网恋男友。
「姐，你要去哪儿啊？」
我回过神，看向背后拽着我衣角的表弟。
「我也算是阴差阳错让你找到男朋友了，你不会再生我的气了吧。」
哦对，差点忘了。
我拨通电话，打开免提：「喂，舅舅，表弟用我照片和别人网恋，还骗人家送他礼物。现在人家找上门要我赔偿了。」
下一秒，我舅骂骂咧咧的声音响彻云霄。
直到半小时后，这场严厉的训话才接近尾声。
「现在，马上，立刻，给我滚回家。」
表弟哭哭啼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