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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理论物理研讨会会场外。

炎夏的太阳火炉似得，晒得人头昏脑涨。

江晚恩站在路边，目不转睛地望着会场大门。

没一会儿，大门被推开，三三两两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出来。

一个年轻清俊的面孔在这群看起来年过四十的人中格外显眼。

“阿鹤！”江晚恩眸光一亮，迈腿跑了过去。

商宗鹤停住脚步，蹙眉看着渐渐靠近的人。

江晚恩打开手中的盒子，一块金牌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

“我拿到了省级锦标赛的金牌，入选国家队了。”

汗水淌过她被晒得通红的脸颊，却遮掩不住那笑容里的自豪。

商宗鹤睨了金牌一眼，漠然道：“恭喜。”

江晚恩笑脸一滞，失落中又多了几分无奈。

在学术界得奖无数的商宗鹤自然不会在乎这么一块小小奖牌。

没等她回神，商宗鹤绕开她就向朝停车场走去。

江晚恩连忙跟上，小心地问：“你之前说过的还算数吗？”

商宗鹤眼也不抬：“什么话？”

面对他的反问，江晚恩心不由一紧。

他向来是过耳不忘的……

她攥紧了装着奖牌的盒子，声音低却清晰：“你说只要我拿到冠军，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闻言，商宗鹤脚步一顿。

自从小学被她出手相救后，江晚恩便向个甩不掉的小包袱似的。

如今越发得寸进尺了。

商宗鹤神情冷淡：“我说的是世界冠军，而不是一个小小的省级冠军。”

听到这话，江晚恩一愣。

今年正好是奥运年，可自己现在的水平在国家队恐怕只能做个替补。

见她满脸为难，商宗鹤面无表情地上了车。

江晚恩连忙拉住他，眼神坚定：“好，我一定拿到世界冠军！”

商宗鹤低睨她一眼，江晚恩连忙松开手，她情急之下忘了，商宗鹤有洁癖。

他态度淡漠：“但愿你有那个能力。”

说完，径直上了车。

江晚恩看着远去的车子，落寞地转身回了家。

刚打开门，她便听见江母的猛烈地咳嗽声。

背对她的江母听到响动，慌忙将空药瓶塞进柜子里。

旋即压着咳嗽招呼：“回来啦。”

江晚恩看的清楚，却也只能当做没察觉。

她走过去轻轻帮江母顺着气：“妈，没事吧？”

“没事，吃过药好多了。”江母扯出个苍白的笑容。

闻言，江晚恩眼眶一酸。

江母摸了摸她的头：“训练没受伤吧？”

肩膀和手臂的淤青隐隐作痛，江晚恩却摇摇头：“没有。”

江晚恩把奖牌放到江父的遗像前，给他上了柱香。

八年前，她中考前一个月，江父因为救人溺水身亡。

在他走的前一天，他四处借钱开的饭店刚装修完，就等着开业。

背负起江父欠下的巨款，万般无奈下，江晚恩只能去了体校。

看着照片里江父的笑，江晚恩红着眼笑了笑：“爸，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妈，撑起这个家的。”

她准备出门去给江母买药。

当江晚恩拿起书桌上的处方单时，目光停在了装满星星的瓶子上。

商宗鹤有夜盲症，十一岁时的生日愿望就是看星星。

也是从那天开始，她每天都折一个星星，到现在也快有三千个了。

她看着满当的玻璃瓶，心里也好像被填满了一样。

药店在市医院的家属区，江晚恩来这的不只是因为商宗鹤住这儿，还是因为药便宜。

天边的火烧云像是凝固的岩浆，迎面吹来的风如同蒸气。

江晚恩抓着药出了药店，抬头间眼神猛地一震。

不远处，商宗鹤和一个陌生女孩一同走进了公寓楼。

——而那女孩，挽着他的手。






第二章 夜盲症

江晚恩怔在原地，下意识走到那公寓楼下。

不一会儿，商宗鹤家的客厅亮起了灯。

江晚恩心乱如麻。

认识商宗鹤这么久，她从没见他和异性这么亲近过。

哪怕是小时候她死皮赖脸地牵他的手，他都会立刻嫌恶地推开自己。

一时间，江晚恩心里满是说不出的酸涩。

她犹豫了几秒后拿出手机，鼓起勇气给商宗鹤打去了电话。

嘟声响了很久，那边才传来商宗鹤冷冰冰的声音：“什么事？”

江晚恩有些迟疑的开口：“阿鹤，你在哪儿？”

“天已经黑了，你说我应该在哪儿？”商宗鹤语气不耐。

因为有夜盲症，无论有多少工作，他都会在天黑之前回家。

然而这么刻薄的反问给了江晚恩一丝庆幸。

至少……他没有骗她。

江晚恩正要再开口，电话却被挂断了。

望着那亮着灯的房间，她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苦涩，转身离开。

谁知家里已经多了个不速之客。

“能……再宽限几天吗？”

江母低微的恳求让刚进屋的江晚恩一怔。

她抬头望去，只见江母握着手，局促地看着姑姑江艳芳。

看江晚恩回来了，江艳芳眼神一斜：“呦，冠军回来了，拿了不少奖金吧？”

江晚恩眼神微黯，随即脸上扬起讨好的笑，从背包里拿出刚到手的奖金递给她。

拿到钱，江艳芳表情才好看了些。

“不是姑姑多嘴，早点找个有钱人嫁了，让你妈享点清福多好啊！上次给你介绍的黄老板，对你还挺满意的……”

那个黄老板，五十多了，死了三个前妻。

江晚恩紧了紧手，扯开嘴角打断她：“姑姑，我肯定在出嫁前把钱还清。”

听见这话，江艳芳脸一拉。

抬手就使劲戳了下江晚恩的头：“还敢顶嘴，爸没了就算了，连规矩都没了吗！”

闻言，江晚恩眼神一沉，却不还手，任由江艳芳欺凌。

江母忙拉开江艳芳，护着女儿：“大姐，晚晚不是那个意思……”

江艳芳却一把将瘦弱的江母推倒：“欠钱就要认命懂不懂！”

“妈！”

江晚恩心一紧，立刻将江母扶起。

她抬头看向江艳芳，攥紧的拳几乎克制不住。

江艳芳被她这幅样子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后恼羞成怒。

她上前一步，竟反手就给了江晚恩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

江晚恩再也克制不住，就要反击。

江母却一把攥住她的手。

江艳芳撂下狠话：“下个月不准时还钱，你们就滚出去，用这房子抵债！”

说完，她转身摔门而去。

寂静的屋里仿佛还有巴掌的余韵。

好一会儿，江晚恩才平静下来。

她将江母扶到沙发上，仿佛若无其事地倒了杯水：“妈，快把药吃了。”

江母看了眼药，又看向女儿脸上的巴掌印，唉声叹气：“都怪你爸，为什么要走那么早……”

自怨自艾的话中透着无尽悲凉，江晚恩听得心里泛苦。

夜渐深，江晚恩辗转反侧。

她看了眼桌上的星星玻璃瓶，犹豫了片刻后起身穿好衣服出了门，朝商宗鹤的公寓方向走去。

灯还亮着，只是不知道那个女生还在不在。

江晚恩只觉满心的委屈和苦闷想找一个人倾诉，哪怕商宗鹤对自己从来冷淡无比。

但只要看到他，听见他的声音，心情应该也会好很多。

她上了楼，走到商宗鹤家门口后站定，深呼吸了几次才抬起手准备敲门。

可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