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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的话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情绪。
    贺筱看着几步外的两人，浑身狠狠一震。
    郁茯苓……也怀了顾云渡的孩子？
    就在她刚得知自己怀孕没几分钟之后！
    说不出的委屈涌上心头，贺筱倏然红了眼眶。
    一侧的温见善见状，目光稍敛，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背。
    旁人眼中近乎缠绵的动作，却只轻推了贺筱一把。
    贺筱骤然回神，掩下神色，抬步离开。
    两路人就这样无言的擦肩而过。
    直到走出医院，贺筱才缓过神，脸色发白的朝温见善道了句谢。
    温见善嗤笑一声：“你这谢谢可不值钱了。”
    贺筱没心思理会他的调侃，只客气地扯了扯嘴角：“下次请你吃饭。”
    温见善却露出嫌弃的眼神：“不想笑就别笑，丑死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贺筱看着温见善消失的背影，嘴角的弧度瞬间隐没。
    她轻抚着平坦的小腹，眼睫遮掩下神色不明。
    上林苑。
    贺筱坐在沙发上出神的看着一桌子的手工器具，却没有动手。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你在做什么？”
    贺筱看着突然出现的顾云渡，心下微微讶然：“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顾云渡皱了下眉：“这是我家。”
    他镇定自若的走到沙发另一端坐下，也没再开口。
    气氛一瞬间凝固了起来，两人都没说话。
    贺筱紧紧闭了闭眼，感受到小腹隐隐发胀。
    她轻吸一口气，打破了这片莫名的沉寂：“顾云渡，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顾云渡却连头都没抬，语气也随意。
    “我不问你和温见善的事，你也没必要问我的事。”
    贺筱放在膝上的指尖被攥得发白，手心全是汗。
    没等她出声，顾云渡补充道：“不过你放心，严家不会允许私生子的存在。如果有必要，我会和你离婚。”
    “离婚”二字在贺筱的耳畔炸开。

    这一刻，她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顾云渡，只觉得讽刺。

    积攒了十年之久的爱意居然开始摇坠，一片片破碎剥离。
    贺筱只觉得她记忆中的那个笑意昂扬的少年，从鲜活的记忆中开始倒退。
    她近乎落荒而逃的回了房间，跌落在房间柔软的地毯之上，眼尾猩红。
    许是骨肉相连，悲痛之下，她的小腹也隐隐发疼起来。
    贺筱一遍遍的揉抚，直至痛意消散。
    原本迷茫的眼也变得坚定起来，她垂着头低声呢喃：“宝宝，妈妈一定会要你的。”
    第二日一早，顾云渡早就离开了。
    看着空荡的别墅，“离婚”的念头一闪而过，却又立刻被贺筱否定。
    她记得贺母的警告，联姻不仅仅是她和顾云渡两个人的事。
    平复好心情，贺筱准备吃早饭。
    然而刚在餐桌上坐下，却突然接到顾云渡的电话。
    “贺筱，你把茯苓怀孕的消息放出去了？”
第六章
    顾云渡语气冷厉，贺筱却只觉一头雾水。
    “什么消息？”
    “不是你还会是谁？”男人声音低沉，“那天在医院，我们只碰到你和温见善。”
    贺筱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紧：“你怀疑我？”
    顾云渡没再开口，但他沉默的态度说明一切。
    安静中，贺筱深吸口气：“所以……那个孩子真的是你的？”
    话落，听筒那头男人呼吸徒然一变：“和你无关。”
    说完就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而他那似是而非的回答让贺筱的心狠狠下坠。
    这让她怎么说服自己那不是他的孩子？
    贺筱僵在原地，握着手机若不是顾云渡暂时无法处理严贺两家的联姻，那么他给她打的这通电话，就一定是来谈离婚的吧。
    在顾云渡的预料之中，不多时严贺两家的家长纷纷打来电话，或安抚或责问都在小心的试探负郁茯苓孩子的事，贺筱强忍着情绪逐一回复。
    等最后一通电话打完，整个别墅陷入死寂。
    贺筱迷茫的看着这空寂的别墅。
    曾经满怀期待装修的婚房，如今像吃人的黑洞般，像要将她永生永世孤独囚禁。
    越看，她越觉得这里可怕至极。
    贺筱慌乱地夺门而出，一路往奶奶家去。
    半小时后，贺家老宅。
    也是安静的，层层树影之间一位耄耋老人坐在摇椅上，身边的收音机里放着老旧的戏曲。
    贺筱看着这一幕，鼓噪的心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奶奶。”
    摇椅上的贺奶奶缓慢的转头，神色惊喜：“我们乖乖又回来看奶奶了，来，让奶奶看看你瘦没瘦。”
    贺筱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在贺奶奶身侧：“奶奶，我好想你啊。”
    语气中含着深深的疲倦，贺奶奶一瞬就听出来了。
    “小严没有陪你来吗？”
    贺筱听到这个名字，微伏在老人家腿上的身子一僵。
    贺奶奶抚摸着孙女脊背的手一顿：“和他吵架了？”
    贺筱连忙摇头，她不想奶奶担心。
    贺奶奶却笃定道：“定是小严欺负你了吧，你那么喜欢他……”
    “奶奶！”贺筱失力地出声打断。
    贺奶奶心下一沉，半响她才继续道：“要是过得不开心，两个人分开就是。没必要为难自己知道吗？你爸妈那里奶奶去说，不为难。”
    贺筱鼻头一酸，轻“嗯”一声。
    她嗅着贺奶奶身上的香味，久违地有了归属感。
    祖孙二人享受着难得安静恬淡的时光。
    贺筱却突然收到一条陌生短信：“贺小姐，我是郁茯苓，见一面吧。”
    她只深深看了一眼，没有回复。
    几分钟后，那头又迫不及待的发来一条。
    一张图片——女人手带着钻戒握着男人的手。
    手背上那颗刺目的痣标志着手主人的身份，是顾云渡。
    附文：“现在我们能见一面了吗？”
    贺筱的手微顿，终于回了消息：“在哪儿见？”
    秋月阁，一家隐蔽的私人会所。
    贺筱看着姗姗来迟的郁茯苓，直截了当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郁茯苓唇角微扬，带着几分倨傲：“我的孩子是阿渡的，他也答应我会和你离婚，然后娶我。”
    贺筱面色发白，强装镇定：“那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说？”
    郁茯苓稍顿，语气自然：“他自然会来，我是担心你倒时候纠缠于他……”
    贺筱眼中闪过深深的厌恶，她再也听不下去，起身就要离开。
    刚走到包厢门口，就听得郁茯苓道：“阿渡之所以选择和你结婚，就是因为知道你喜欢他很多年。他认为你会是一件很听话的工具。”
第七章
    贺筱触碰门的手猛然一颤，眼眸中盈满了不可置信。
    “你什么意思？”
    郁茯苓似是对她的反应非常满意般，轻笑一声：“大学毕业的时候，你是不是给阿渡送了一封情书？你可能不知道，他当着我的面将情书扔进了垃圾桶。”
    贺筱垂在身侧的手骤然紧攥，没有出声。
    “如若你不相信，我可以现在打电话给阿渡，我们一起问问他。”
    说罢，郁茯苓果断地拨通了顾云渡的电话。
    不过几秒，电话就被接通。
    男人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却是陌生的态度，苦涩蔓延贺筱整个胸腔。
    她低垂着头，只是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
    “阿渡，你还记得我们大学毕业的时候收到的一份情书吗？”郁茯苓语气自然。
    那头沉默片刻，才带着笑意道：“当时收到那么多封，我怎么记得你说的哪一份？”
    郁茯苓却不依不饶：“就是毕业聚会那天啊！”
    顾云渡似是想了起来：“不是都扔了吗？陈年旧事你还要吃醋吗？”
    贺筱的脑子嗡嗡作响，两人后面的对话她再也听不下去。
    她猛地推门走出了包厢，离开了秋月阁。
    原本还算明媚的午后，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冬日里的冷空气让绵雨像针般刺得人裸露在外的肌肤发疼。
    贺筱却好似没有察觉般，一个劲的往前冲。
    她不想让奶奶看出她的异样，选择回了上林苑。
    浑身湿透的回到家，别墅一如既往的死寂。
    贺筱像行尸走肉般机械的洗完澡，将衣服换下。
    她看了看清冷无声的客厅，鬼使神差的播放起了婚礼录像。
    贺筱蜷缩着身体窝在沙发里，将声音调到最大。
    严贺两家联姻，婚礼自然盛大。
    忘了是哪位好友提议，他们竟也像普通婚姻一般，弄起了接亲的流程。
    贺筱其实已经不太记得那一日的记忆，那时到最后只觉得很累，但也残存着甜蜜的味道。
    如今再想起来，苦涩和难堪涌上喉口。
    屏幕里的画面不断变幻。
    贺筱目不转睛地看着四年前青涩的自己。
    那时的她笑意盈盈，浑身散发着真正和相恋许久的爱人迈入新阶段般的幸福气息。
    而现在，单方面的爱意消磨，贺筱真的开始觉得有些累了。
    纷杂的思绪交织着沉重的身体，贺筱的头有些发晕。
    没等她反应，身后突来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看这些做什么？”顾云渡的语气掺杂着显而易见的不喜。
    贺筱倚靠着沙发，缓了缓不适：“没做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有这段录像。”
    顾云渡走到沙发前，果断地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别看了，一段黑历史有什么好回顾的。”
    他不耐烦的话语彻底击碎了贺筱剩余不多的眷恋。
    十几岁的情谊绵延十年，单方面的消耗不足以强撑一辈子。
    贺筱眼睫飞快的颤动，她退缩了。
    适当的放弃，不算输家的吧。
    贺筱想起奶奶的支持和郁茯苓的挑衅，她仰起头看着离自己四五步远却又好像隔着天涯的男人，轻声道。
    “顾云渡，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