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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不见，凡凡应该长高了吧？
长到多高呢？到他的胸口还是肩膀呢？
他还记得自己么？
傅明远一边找，一边胡乱猜想。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孩已经走到他的附近。
小孩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长得有些相像的人，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渴望。
“你是我——”小孩嘴唇动了动，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那个词说出来——“嗲嗲么？”
孩子的声音很细，但“嗲嗲”这个独特的发音引起了傅明远的注意。
他赶紧低下头，一个清俊的小男孩正仰头望着他。
“凡凡！”傅明远慌忙从花坛上跳下来。
“你是凡凡！”
他惊喜地叫着，蹲下身子，用手碰了碰小孩的脸蛋，这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凡凡突然张开双手，死死地楼住了傅明远的脖子。
小孩子独有的气味传了过来，傅明远紧紧把人抱住，眼眶红了。
“哎呀，你是谁？干嘛抱我们家孩子，快把人放下来！”
凡凡的保姆叫喊起来。
“他是我爸爸！”凡凡回过头，跟保姆阿姨解释，两只手依然牢牢勾住傅明远的脖子不放。
“真的么？”保姆有些不信，“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孩子妈也没提过。”
“是真的，我现在要带他去见她妈妈，你不信的话，跟着我们一起去好了！”
保姆阿姨思量了一番，最终还是上了车。
等到车开进医院时，沉浸在欢喜中的凡凡突然不安起来。
他已经不小了，知道来医院意味着什么。
傅明远摸摸他的头，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讲了一下。
凡凡进病房看望了妈妈，紧张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哎呀，这位便是小公子了吧，长得真可爱！”于秘书赞叹着。
接着像变戏法似的，掏出很多零食，招呼凡凡吃。

凡凡摇头，零食哪有嗲嗲的吸引力大呢。

医院人多，他不好意思再抱着自己的爸爸，而改为手牵着手了。
“你回去吧，我和凡凡在这里陪她。”
于秘书走了，父子俩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傅明远才打破沉默。
“凡凡，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凡凡点点头。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明明应该高兴，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这意味着阮凝在忙事业的同时，将凡凡照顾得很好。
而他当初又是怎么觉得阮凝不适合照顾凡凡的呢？
村里的教育条件确实比不上城里，但凡凡还没有到上学的年纪，他那时候为什么非得将小孩弄到城里去呢？
这其中，自然有孙思莹的挑拨。
这个结论并不难猜，只是以前懒得想而已。
更多的原因，应该是出在自己身上吧。
如果不是下意识地轻视自己的妻子，无视对方的需求，只尽最基本的义务，就不会有这缺失的五年。
“嗲嗲一直都很想你和妈妈！”傅明远难得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你想嗲嗲吗？”
凡凡点点头，傅明远总算感到安慰。
然而，凡凡却反问了一句。
“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第二十八章

“因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哪里？”
傅明远慢慢地解释。
他对阮凝一言不合就带走凡凡、导致父子俩多年不见这件事是怨恨的。
阮凝这么做，对他、对孩子都是一种伤害。
但经过今天的事情后，他却不想再追究了。
只要一想起阮凝毫不犹豫拿刀往自己脖子上放的情形，他就忍不住后怕。
“那时候，我和你妈妈之间出现了一些误会，我没有跟你妈妈好好地沟通，导致你妈妈以为我会把你从她身边带走。她非常爱你，不想失去你，就带着你躲起来了！”
“原来并没有不要我呀。”凡凡小声对自己说。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爸爸出长差。
后来他慢慢长大，妈妈就告诉他爸爸出国了。
由于经常收到国外寄过来的零食和玩具，他那时也深信不疑。
直到最近一两年，他才有点明白，爸爸妈妈可能跟他同桌的爸妈一样，离婚了。
离婚了，就见不到爸爸了。
就像他同桌，再也见不到妈妈一样。
可是，他好想爸爸。
“你们真的离婚了么？”
“没有！”傅明远摇头。
凡凡的眼睛刷地一下亮了起来。
傅明远笑着摸摸他的头，说道：“我想重新追回你妈妈，你愿意帮忙么？”
“嗯！”凡凡听了直点头。
父子俩在病房在病房小声说着话，病床上的阮凝却被噩梦缠住了。
她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周边是各种仪器，身上插了好几根管子，嘴部还戴着氧气罩。
一个护工正在给她揉腿，可是她什么感觉也没有。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有人进来了。
其中一个显然是医生，而另一个，像是傅明远。
怎么可能呢？
她心里非常诧异，她被孙思莹撞死的时候，傅明远也才三十出头，丰神俊逸，公司有很多女员工都迷恋他。
可眼前这个，满头华发，怕是有五十多了。
难道我没死？
阮凝被这个结论吓了一跳。
这时，傅明远已经在她身边坐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面颊，又把她散落的碎发拂到耳后。
“我太太她还会醒过来吗？”
“傅先生，您太太是植物人，已经昏迷10年了，醒来的机会很渺茫！”
“可是我听说最近有一项新的研究，叫脑部孙醒术，可以唤醒沉睡的人。你们医院可以做么？”
医生摇头：“脑部孙醒术现在还不成熟，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十，风险很大。傅先生，我跟你说实话，这个手术最好是不要做。”
“如果非要做的话，”医生想了想，继续说道：“我恳请您再等一段时间，等几率高一点再说。”
“一段时间是多久呢？”
“至少七八年吧！”
“七八年？”傅明远似乎有些不满意，“七八年后，她的身体还承受得住么？”
这个问题医生无法回答，所以他选择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傅明远才说。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阮凝听着医生脚步声远去，而后又发现自己的手被握住。
“凝凝，请你再坚持一下，好吗？”

第二十九章

这样温柔缱绻的声音根本不像他。
阮凝眼角一润，泪水不自觉滚滚落下。
感受到傅明远的手拂过她的脸，替她擦拭眼角的泪珠。
她有些困惑，也有些愤怒。
她在心里呐喊：“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明明不爱，却要装出深情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
听见声音，傅明远一个箭步跑过去。
“凝凝！”
然而阮凝死死地皱着眉头，嘴里喃喃地说着“为什么”，似乎非常痛苦的样子。
“妈妈！”凡凡也跑过来，握住妈妈的手。
正当傅明远要叫医生的时候，阮凝猛地睁开了眼。
“太好了，妈妈醒了！”
凡凡说着，伸出双手，将自己的妈妈紧紧搂住。
“是凡凡啊！”
阮凝轻轻抚摸着凡凡的背，这才感受到几分真实。
“妈妈，你刚才做噩梦了么？我和嗲嗲都好担心！”
“嗲嗲？”
阮凝这才发现傅明远也在这里。
是风华正茂的傅明远，不是失了锐气，满身沧桑的傅明远。
原来是梦啊！
“感觉好点了么？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傅明远问道。
阮凝一点都不想理睬他，可是凡凡在这里，她也不好意思吵架。
于是，她轻轻了摇了摇头。
见她这样，傅明远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带凡凡来是对的。
不然，以阮凝决绝的性子，怕是一醒来又是一番激烈争吵。
“饿了么，我去给你打个饭！”傅明远提议道。
阮凝可不想继续和傅明远待在一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想回家！”
怕傅明远强行挽留，她拉着凡凡说道。
“我们回家吃饭，吃完饭妈妈陪你写作业。”
凡凡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自己的爸爸。
傅明远说道：“我送你们回去。下雨天黑，路上不安全，我来开车。”
“妈妈，可以吗？”凡凡摇着阮凝的手，问道。
阮凝无奈地点点头。
傅明远收拾好东西，开着车将母子二人送回翡翠花园。
有一就有二，人都送到楼下了，自然要上去坐坐。
于是，傅明远终于踏进了阮凝和凡凡住的房间。
两室一厅的房子，空间不大，却布置得很温馨。
客厅的墙壁上贴着凡凡的奖状，旁边的五斗柜上摆着几个相框，都是母子俩的合照。
“你可以回去了！”
趁着凡凡回房间的功夫，阮凝开始赶人。
“你们不是还没吃饭么，我来做饭吧！”
傅明远可没有想走的意思，至少不能这个时候走。
“你会做饭？”阮凝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傅明远说着，打开冰箱，挑了几样菜出来。
“行了，我已经知道你会做了，不过还是不麻烦你了，你走吧！”
“还有，凡凡你已经见到了，以后你就不要再过来了。过几天我会让陆律师寄离婚协议过来，等我们把离婚的事情办完，我也不阻拦你看凡凡。”
傅明远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就在阮凝以为他要摔门而出的时候，傅明远却冲着凡凡问了一句。
“凡凡，番茄炒蛋你喜欢吃么？”

第三十章

“喜欢！”
凡凡从房里探出头来，大声说道。
阮凝还是头一次见傅明远这么厚脸皮，既然有人抢着干活，她乐得做个甩手掌柜。
傅明远在厨房忙碌，阮凝陪着凡凡写作业。
一切看起来就像无数个普通家庭一样，安静又祥和。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傅明远过来叫人。
“可以吃了！”
阮凝母子上桌一看，三菜一汤，看着还挺丰盛的。
凡凡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番茄鸡蛋塞进嘴里。
“真好吃！”
说完，他有舀了一勺，将鸡蛋番茄淋在米饭上，伴着吃了起来。
阮凝夹了一筷子肉，味道确实不错。
“是挺好吃的！”她客观地评价道，“你什么时候改学厨艺了？”
“最近几年吧。一个人在外面吃越吃越没味，自己在家做感觉好一些。”傅明远回道。
感觉到傅明远话里有话，阮凝便停止了追问。
三个人安静地吃完了饭，傅明远还想靠收拾桌子、刷碗来拖延时间。
然而，阮凝可没给他这个机会，毫不留情地将人赶走了。
“改天我们好好谈一谈，你看行么？”
傅明远没有生气，反而语气和缓地商量道。
“改天再说！”阮凝毫不犹豫关上门。
今天这一天过得还真是跌宕起伏。
早上这人还寸步不让，唯我独尊的样子，等她摔了一跤，就像变个性子一样。
还有那个梦，也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难道前世自己被孙思莹撞后，并没有死，而是变成了植物人？
傅明远不但没抛弃她，还一直积极地给她做治疗。
“清醒点，梦都是反的！”她拍了拍自己的脸。
“凡凡，把电视关了，该睡觉了！”
凡凡听话地关掉了电视机，换上了睡衣准备睡觉。
“妈妈，我明天可以见到爸爸么？”
阮凝本想说要过一阵子，但看到凡凡渴望的眼神，忍不住心软了。
大人之间的争吵和分歧，本来就不应该波及到小孩子。
于是她说：“可以。不过你爸爸工作也很忙，你想他的话可以给他打电话。”
“耶！”凡凡蹦跳了几下，高高兴兴上床去睡了。
阮凝看着儿子的久违的笑容，心里有些酸涩。
其实，如果她想躲，她可以一辈子就不见傅明远。
但考虑到凡凡，这计划行不通。
凡凡大了之后，便不再问爸爸怎么还不来看他之类的话。
人虽然礼貌懂事，可总感觉不如其他小朋友开朗活泼，像是藏着心事。
有时候，陆牧带着他们母子一起出去吃饭，被人误认为一家子，凡凡的情绪总是有些低落。
阮凝知道，凡凡一直在思念傅明远，只是他太懂事了，不想让她感到为难，所以才什么都不问。
前些日子，凡凡生病发高烧，无意识地叫了好多次“嗲嗲”。
阮凝这才觉得，自己的这种做法对儿子有些残忍。
不能再拖下去了！
阮凝告诉自己，这才有了昨天的那一幕。
可刚见面，就出了这么多事，阮凝也有些拿不准了。
而傅明远晚上的示弱，也让阮凝觉得诧异。
“他不是想搞缓兵之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