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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第二日，卫珣得到属下汇报的消息，得知刺客的踪迹消失在了麟城。
于是他决定一早就把苏慕云送去麟城客栈，通知丞相过来领人，一边着手准备探查麟城。
任由苏慕云怎么闹腾，他都无动于衷，让卫毅强行把她带走。
经过一上午的赶路，他们来到麟城。
卫珣找到一家大型客栈，准备进去订间房，却听到掌柜的声音：“抱歉，这家客栈暂时不营业了。”
卫珣心念电转，问道：“为什么？”
“这里盘出去了，马上要改成绣坊啦。”掌柜笑眯眯的说，“我这产业本就是大殿下的，听说大殿下的朋友是个绣娘，大殿下就亲自给她挑了这家店面，让她卖绣品。”
卫珣看向店里挂上的一副绣作，结结实实的愣住了，心头剧骇。
这是......
“这是那位绣娘的作品，实在是好看的很，连我都忍不住心动啦。”
卫珣眼疾手快的从怀里掏银子，“多少钱？我买了！”
“抱歉，这副绣作暂且不卖，是挂在店里留念的。”
一道清润的嗓音从楼上传来。
卫珣抬眼望去，只见二楼站着一个温润公子，身着金雀云纹黄袍，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眼神却是冰冷的。
掌柜连忙行礼，“大殿下！”
卫珣蹙眉，暗自思忖：这位岐国的大殿下对我有敌意，为什么？
萧韶言缓缓踱步下来，唇角一勾，“这位公子，请移步别家客栈吧。”
苏慕云找到机会，冷哼一声，“我还以为多稀罕的稀世珍宝呢！就这绣工，我比那绣娘好多了！”
萧韶言看都不看苏慕云一眼，“于我而言，这便是世界上最美的绣作了。”
苏慕云咬牙切齿，“玦哥哥，我亲手为了你绣了荷包，你看看吧！”说完她掏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粉色荷包。
“你拿回去吧，我不要。”
被当众拒绝，苏慕云脸色尴尬，耳尖红的滴血。“玦哥哥，你就收下吧，我可是熬了两晚上，辛辛苦苦做出来的......”
“不用，拿回去，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卫珣冷冷打断他，表情阴鸷。常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王爷，此时周身煞气凌人，把苏慕云吓得魂不附体。
苏慕云把下唇咬出血，哭着跑了。
卫珣淡淡的吩咐下属：“找到她，把人压回来后寸步不离的跟着。”
萧韶言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公子还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卫珣抬头瞥他一眼。为什么总觉得这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我想见你们绣出这副作品的绣娘。”他指了指墙上那栩栩如生的绣作。
萧韶言沉下脸来，“抱歉，我家姑娘怕生，不见外客。”
卫珣逼问道，“究竟是不想见，还是不能见？”
无言的沉默片刻后，萧韶言冷笑一声，“掌柜的，送客吧！”
卫珣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客栈。
但是他没有走远，而是待在不远处蛰伏起来，准备跟踪萧韶言。
他曾日夜描摹瑟瑟的刺绣，怎会认不出那熟悉至极的绣法和针脚？
那位不让人见的绣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二十二章======
桃花小院里，楚瑶正在低头刺绣。
她面容恬静温和，桃花盛开在她身侧，形成一副令人身心宁静的画卷。
萧韶言提着一袋点心进来，没舍得打搅她，站在原地许久。

直到他站得腿都麻了，楚瑶才发现他的存在。“啊！小七，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不着急，我来看看你，不希望打扰到你做事。”萧韶言露出真诚的微笑，把点心递给楚瑶。“这是万膳堂的桂花糕，尝一尝？”
“谢谢小七。”
楚瑶笑着给他沏了杯茶，“铺子还有多久可以开张？我想招一些绣娘，收为弟子，传授我黎国的绣技。”
开绣坊的想法，是楚瑶提出来的。
哥哥在筹备复国的事，她自然也不愿意闲着，想为哥哥做些事情。
楚瑶除了每天为哥哥和萧韶言绣衣物外，还绣了许多作品，用了黎国特有的技法。
她想把黎国的文化遗产传到别的国家去，收一些学徒，把黎国的手艺传授下去，不让那些东西流失了。
同时她还编写黎国史书，记录一些黎国的风土人情等等。
等哪一天她身体虚弱而死，那些学了她手艺的绣娘们也可以为哥哥和小七缝衣服了。
萧韶言说，“快了，已经在筹备，估计一月左右就可以开门大吉。”
楚瑶想做什么事情，他都尽力满足。只是唯独这件事，他不希望她出门，被其他人看到。
因为她是他的珍宝，原本被好好的放在院子里，现在却要给其他人看......
萧韶言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努力维持着自己善解人意的表情。
算了算了，随她开心便是。
他岔开话题，很快，两人相谈甚欢。
院落外，卫珣站在墙头，猩红着眼注视着里面的一切。
楚瑶淡淡的笑容，以及萧韶言看向她的带着淡淡暧昧的眼神......
这一切，都让卫珣心神剧烈震颤，呼吸粗重起来。
瑟瑟居然还活着......她还活着！！
狂喜的情绪涌入心口，卫珣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剧烈心跳声，回响在耳边。
如同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长途跋涉的旅人获得了久旱后的第一杯甘露。
卫珣的俊颜上露出震惊、激动、喜悦、复杂等等表情。
太好了，太好了......
这一切都有挽救的余地......
院子里，楚瑶开开心心的拉着萧韶言的手，和他一起吃饭。
她对除了自己以外的男人，笑得那样甜，送给他珍贵的，自己缝制的小东西......
卫珣只看了一会就再也看不下去，拳头紧攥在一起，快要将掌心给掐烂。
片刻后，他彻底忍耐不住，直接跳下院墙，大步走进那间小屋。
听到陌生的脚步声，萧韶言猛地抬头，一脸警惕。
“你......”
“小七，怎么了——”楚瑶疑惑的看向来人，话音未落就卡在喉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她慌乱的起身，惊愕的看向卫珣，心如擂鼓，在耳边狂跳不止。
他怎么来了？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跌跌撞撞的往房里跑去，只想快点远离这个男人。
这个人，是她此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第二十三章======
“瑟瑟！”卫珣想追上去，却被萧韶言挡在身前，拦住了。
“卫大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萧韶言冷笑一声，“怎么，亲手把人逼死，随手丢到乱葬岗还不够？非要追上来，把她血吸干你才满意？！”
既然卫珣已经发现了他偷偷救下楚瑶藏在小院的事，那么索性他也不装了，直接撕破脸皮。
反正，他也早就看这个人不顺眼！
上次刺杀行动，竟然没能直接把卫珣杀了，是他萧韶言最大的遗憾！
卫珣闻言，呼吸凌乱起来，“我、我......没有想要伤害她......”
“没有想要伤害她？那她为什么好端端的被你丢到乱葬岗自生自灭？要不是我手下无意中发现了她，瑟瑟现在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卫珣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痛苦神色。
萧韶言却不放过他，继续用言语凌迟着他的心。
“你曾为别人割她几千刀，刀刀入骨，没一刀是为了她自己！”
“用尽卑鄙手段害她家破人亡，奄奄一息，你还有什么脸面跑来找她？！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想打她血的主意，我萧韶言哪怕拼着一口气，也要跑到你们大灏去，把你那狗屁心上人拎出来一刀砍死！”
卫珣的心仿佛被人生生挖开，露出鲜血淋漓的内里......
他嗓音晦涩，“我早就知道错了，这次不会了，我是来寻求她的原谅的......”
“原谅？”萧韶言气极反笑，冷冰冰的剜他一眼。
“之前的事，你仗着瑟瑟对你的爱和包容，就不断的伤害她，你这种渣滓，根本不配寻求她的原谅。”
“哦，你要是真有点骨气，可以直接就地自尽，也许我还能高看你一眼，让瑟瑟放下往事，从此把你给忘了。”
卫珣猛然抬头，“不，不能忘记我！我——”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脚步声袭来，冲进房里的楚瑶又跑了回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玉质茶碗。
她手指发颤，红着眼，一字一句道，“卫珣，我说过，就是死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她用力一扔茶碗，茶碗擦过卫珣的额头飞了出去。
卫珣额头上被砸出一道血痕，发出闷响。
卫珣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眸炽热，“瑟瑟，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打我，骂我也好，只要你能开心，消气，都可以......”
楚瑶尖叫一声，奋力挣扎起来，“你滚！你给我滚！”
“卫珣，你让我感到恶心！”
卫珣眼睫一颤，强行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压抑的笑容，“是，我是恶心，我们慢慢来好不好？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你，丢下你了......”
萧韶言冲上来把他拉开，然后捏紧拳头，对着卫珣的脸上就是一拳！
他咬牙切齿，“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她要你滚！”
卫珣被打得脑袋歪到一边，唇角流下一丝鲜血。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楚瑶，神情落寞而黯然。
“瑟瑟，我不走，我会留在你身边，好好弥补你，偿还我做过的错事。”
他低声说：“我真的很想你，求你......让我留下来吧。”

======第二十四章======
还没等楚瑶开口，门外就传来一道年迈的声音：“老夫来给姑娘诊脉了。”
萧韶言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卫珣，连忙去开门，“太医，请你看看，上次的药吃完了，这回有什么需要添补的吗？”
一个老太医揣着巨大木箱子走了进来。
他是岐国御用太医，专为大皇子萧韶言服务，现在被萧韶言抓来，定期给楚瑶诊病。
楚瑶也熟门熟路的伸出胳膊，乖顺的等待太医把脉。
卫珣静静的站在一旁，无人知道此时他袖子里的双手已经紧张的掐在一起。
在所有人或紧张或习惯的目光中，太医把完脉，说：“本来已经好多了，刚刚姑娘是不是又怒急攻心了？一定要保持良好的心情！否则你这病体支离的，很容易就会折寿！”
萧韶言看了卫珣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安抚她的。”
楚瑶问：“这样的我，真的不能再拥有孩子了吗？”
太医无奈的说，“姑娘，如今你这副破败身子，能支撑你活两年都算侥幸，就别想着要什么孩子了，到时候只会落得个母子双亡的下场。”
楚瑶沉默了，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这辈子，永远也不能再拥有一个属于她的孩子了。
这也是她最大的遗憾。
萧韶言上前两步，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没关系，瑟瑟，我们可以去收养别的孩子。寻找那些有黎国血脉的后裔，你的哥哥将来也会有孩子的......”
楚瑶把脸埋在他怀里，身躯不住的颤抖。
看着这一幕，卫珣嫉妒得双眼发红，但是他无可奈何，甚至连分开他们的立场都没有。
是他，亲手害得瑟瑟沦落到这种境地的......
她，最多只能活两年了吗？她还永远失去了做娘亲的机会，明明当初她那么期待孩子......
看着欲言又止的卫珣，萧韶言态度冰冷，“我用皇室秘药给她吊命，但是实在是无力回天，最多只能延续两年寿命，而且瑟瑟会变得脆弱易碎，随时会因为一些小病小灾就熬不过去。”
太医补充说，“这位姑娘，是九阴之人。原本若不是血液快被抽空，是可以凭借我开的药自愈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两条——
要么寻找另一个九阴之人取心头血给她熬药，要么寻找珍贵的天材地宝来给她吊命。比如千年血灵芝这种大补之物。”
“但吊命的办法，总归不如第一种办法好用。”
可上哪儿寻找第二个九阴之人？Ns
当年卫珣找遍天下，都只找到唯一一个九阴之人，就是楚瑶。
就算有，难道又要重蹈覆辙，做一遍对楚瑶做过的事情吗？可是如果不做，对方不同意长时间取血怎么办？
卫珣心脏一阵钻心的疼痛，抽搐着，蔓延四肢百骸。
整个人如同陷入了深沉的泥沼，绝望，窒息。
“王爷。”
萧韶言忽然开口了，平静的望向卫珣。
“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岐国大皇子，萧韶言，”他顿了顿，“前不久在营地里刺杀过你的人。”
卫珣死死盯着他，审视的视线快要把他烧穿。“你有什么目的？”
“当时我对你使用的毒药，是剧毒之物，必死的那种，你却没有死——小时候的桃花村，瑟瑟给了你一部分她的血液，对么？”
“所以，融合了九阴之血的你，才会对那种剧毒免疫。”
卫珣一怔。

======第二十五章======
“你们，在说什么？”
楚瑶难以置信的开口，“什么桃花村，我给了他我的血......这是真的吗？当初那个小男孩，是......”
萧韶言拍了拍她的背，艰难道，“对，就是卫珣，当时你为了救他，让出去自己的一部分血。”
楚瑶脸色煞白，张着嘴，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哑气音。
小时候她喜欢救人，经常会救治一些小孩子。
可是，她没有想到，卫珣居然是......她救过的其中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她主动给了血液的孩子。
她还记得那个孩子的模样，只是跟现在的卫珣差别太大，她没有认出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她......倘若当初她没有救卫珣，是不是......
是不是黎国就不会覆灭，父皇母后也不会死，自己也不会无家可归，落得这样凄凉下场？
原本她是恨卫珣的，现在却更恨自己。
恨自己为什么要救卫珣这个恶鬼，是自己害了黎国和家人！
楚瑶崩溃的哭喊着，一字一句从唇舌间蹦出：“卫珣，早知今日，当初我绝不会救下你。那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
卫珣好像被审判的罪人，在她面前无处遁形，丑陋的真相就这么鲜血淋漓的展露出来。
他抖着薄唇，“瑟瑟，当时我不知道，对不起......我没能认出你，不然我绝对不会这样做！”
“不要这么残忍，瑟瑟，我会倾尽一切弥补你的......”
不要说这种话，他会痛不欲生的。
沉默了许久的萧韶言开口了，“你想弥补？好啊，这就给你个机会。”
他扔出一把匕首，淡淡的说，“太医说了，需要取九阴之人心头血给她熬药。虽然你并不是纯粹的九阴之人，但是好歹体内拥有一部分她的血液，也是可以发挥效力的吧？”
太医点点头，抹了抹冷汗，“是这样没错，哪怕是不完全的九阴之人，心头血也可以，只是效果会打一些折扣。每半月一次取血，期间要寻到上好的天材地宝来，老夫就能配制出治愈的药物。”
卫珣二话不说，直接拿起匕首，往自己胸口扎去！
他脸色缓缓变得惨白，拿着碗接住他源源不断往外流的心头血。
卫珣刀法高强，能控制自己取到心头血，同时又不真正伤及心脉。
只是，取血的过程，免不了钻心蚀骨的剧痛。
他一边惨笑着，一边紧紧盯着楚瑶，“瑟瑟，我会救你的，不管取多少血也好！哪怕是我力竭而亡，我也会想尽办法治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