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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值
陆林诚例行问诊，苏诺遥也没矫情，显得多么放不下他似的，她规矩回答，“换了。”
“谁给你换的。”
“我妈。”
最终，还是没瞒住家里。
“提我了吗。”
“没提。”
陌生，疏离，没温度。
听不出，半点感情。
他皱眉，“她没问你住哪？”
“酒店。”
静默片刻，“你拉黑我了？”
“不给热恋的陈教授添麻烦。”
倪影那货色，不是好惹的，捍卫起自己的男人，下手绝对黑。
像苏诺遥这种小白兔，惨败。
归根究底，是她没安全感，没底气，陆林诚不把她当回事，她凭什么和倪影争。
他掏手机，“你有几个微信。”
陆林诚搜过她手机号，搜不着，被隐蔽了，拉黑的微信，是小号。
“工作，私号，各一个。”
“加你工作号。”
他这人，凡是有过好感的对象，结局闹得不难堪的，并非老死不相往来，和郑野一样，对方落难了搭把手，算作弥补。
常言道，真爱没法做朋友。
陆林诚迄今为止，要是一拍两散，决意不会来往的，就一个倪影。
对苏诺遥，他自认，应该可以友好相处。
郑野的不少哥们儿被网红前任实锤，郑野本人倒没挨过锤，大方仗义，吵一通，不亏待，那种油水肥的应酬局，他还会拉上如今混得最差劲的一个，送点车马费，旅游费，女的感激他都来不及。
可惜，苏诺遥和她们完全不雷同。
她拒绝得干脆，“不方便加。”
那态度，明摆着是：有主儿的男人，我不沾。
头一回有女人秉持着好聚好散的原则，不纠缠死磕。
那些暧昧过一段的，死去活来地道德绑架，割腕，吃药，甚至假装跳楼，意图威胁“复合”。
陆林诚一度从精神到生理，恐女。
可苏诺遥上演这一出泾渭分明，他反而被晾得不痛快了。
“提前找好下家了，绿我？”
“陈教授，咱们不是普通朋友么？”她可逮着机会怼他了，“我即使再婚，也谈不上绿你吧。”
平时不声不响，一翻脸，这女人保准闹到点子上。
陆林诚不太自在，“你以为陈渊是好男人？”
“比陈教授强。”
“你了解他？”
“不了解。但我了解陈教授，跟你相反的品性，肯定是好男人。”浓浓的讽刺意味。
赌气也好，动真章也罢，这不领情的拿人劲儿，折磨得他不上不下的。
“你眼里，我是反面典型么。”
“你什么样与我没关系，有关系的是陈渊哥。”
陈渊，哥。
这甜腻的口吻，他在她那，可没这待遇。

说不出什么心情，促使陆林诚拽住她胳膊，“没必要和自己置气，你如果恨我，冲我发泄，你不是他对手，驾驭不了他。”

苏诺遥一把挣出他掌心，“浪费精力恨你，不值。”

她攥着手机，没锁屏，显示邮箱页面，好像是投简历应聘。
陆林诚不着痕迹一抽，“他值？”
苏诺遥偏头，望向楼梯间，“起码他不玩弄感情。”
“因为陈渊没感情。”他一手申请，一手用她的手机通过，“他比我无情。”
苏诺遥恼了，大吼，“我乐意！”
这仨字，勾起了陆林诚的火，“你乐意当他的消遣，不乐意和我谈？”
反正，哪头都没名分，她对陈渊的底线，却放得比他低。
陆林诚压下脾气，从苏诺遥的主页进她朋友圈，近期动态频繁，不过，设置了私密。
——渣男，活该被海王绿。
——陆林诚痿了，我宁可少活五年。
——dog，日，的。
陆林诚将手机对准她，“爽吗？”
苏诺遥伸手夺，没夺过他。
“不承认？”他点开第一条，凌晨三点，苏诺遥气得在被窝里发，“利用陈渊，报复我？”
钓他亲哥，多打他脸。
事实上，苏诺遥口中的海王，是大海中的太平洋，倪影。
别的女人，只有被他绿的份儿，谈何绿他。
苏诺遥更从没主动绿过谁，唯一的周海乔也是她被动的，他算计自找。
陆林诚把手机还她，摸出一张银行卡，“一百万。”
刨除吕玮的五十万赔偿，剩下的，失业暂时也够用。
看来，他计算好的。
不大方，不小气，没得贪，没得亏。
情场高手，大抵这般。
苏诺遥接过，掂了掂银行卡，“密码是倪影生日？”
陆林诚所有的密码，办公室电脑，手机尾号，车牌照，全是倪影生日，这是他根深蒂固的习惯。
简直又插了她一刀。
他沉默了一下，“转账，行么。”
“你给她钱，和给我钱，是一个意思吗。”
“你和她比？”
苏诺遥冷着脸，“我只是好奇。”
不清不楚的结束，扣个“普通朋友”，仿佛一场梦，既不美好，还憋屈。
她到底算什么，不问个彻底，过不了心里的坎儿。
陆林诚微微侧身，“你们不一类人。”他停了一秒，“她是我女人。”
“的确不一类人。”他凉薄，苏诺遥更凉薄，“倪影是正经恋爱，我纯粹是你无聊了，打发寂寞，渡劫的玩伴而已。”
一片死寂。
陆林诚没反驳，她也不再问。
从忠贞度，干净度，倪影不配和苏诺遥较量。
可忠贞干净，不代表男人一定爱。
这年头的绿茶婊，挺抓男人的，而且演技越高超的，越吃香。
女人看懂内核，男人往往看不懂。
就算发现是渣女、隐形海王，已经上头了。
男人没上头之前，高段位的女人轻易不露馅，只要上头，也离不开她了。
苏诺遥去拐角的窗口取药，护士交给她一大袋子，“孟教授加新药了，愈合刀口和祛疤的，你手术伤疤有点深。”
一共四小瓶，标注着1234，按顺序涂，还有混合完再涂的。
昨天李惠芝抹药，一边抹一边骂，骂周海乔浑蛋，骂她遇人不淑。
那阵仗，逼得苏诺遥一言难尽。
陆林诚在一旁，翻了翻药袋，“来我诊室。”
他走回电梯，挡住门等她，一动不动。
苏诺遥面无表情跟上，7楼下降3楼的过程，都不讲话。
密闭的空间里，她闻出他身上的香水味又恢复最初了。
是倪影喜欢的那款，浓苦，辛辣，象征孤独，以及占有欲。
被消毒酒精和刺鼻的药味掩盖，淡淡的。
出电梯，她直奔2诊间，本来就没打算让陆林诚干这事。
廖坤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正好下班，一抬头，“苏诺遥？”
“你帮我换药。”
“陈主任呢，他也坐班。”
“你瞎了？”门口传来阴恻恻的男音。
廖坤越过苏诺遥头顶，打量陆林诚，他堵着门，那张脸青里带黑，阴云密布。
这动荡的漩涡，廖坤可不掺和，“你伤得部位太隐晦，我不合适。”
她把药扔桌上，“你不是医生？”
“我负责男病人的下面，我不管女病人的上面。”
苏诺遥懒得废话，拖着他去里间，拉好帘，利索脱衣服，“快点上。”
廖坤杵在原地手足无措，“上什么啊！大白天的——”
苏诺遥解释，“上药。”
他不听那茬，扭头跑，和正要进来的陆林诚碰个面对面，“你上，太不矜持了！”
男人停下，揭过门帘的缝隙，七分长的牛仔裤裸露她半截雪白的脚踝，运动鞋拿一次性的喷漆笔涂鸦过，鞋面是C，左右两边是SB。
陈，傻，逼。
陆林诚没忍住，喉咙发笑。
她真够痛恨他的，变着法的损他出气。
他若无其事掀开帘，用消毒液清洁双手，“换完药之后，随便你去哪。”
苏诺遥迅速整理上衣，用力撞开他，“我不用你。”
这猝不及防地一撞，力道极大，陆林诚后退了一步，消毒柜的棱角顶住了腰，一阵钝痛，他顾不上站稳，几乎下意识，去检查她胸。
“伤口没疼？”
她甩掉他，直接摔门。
门关上，又弹开，走廊人来人往。
似乎，那不单单是出于医生的职业本能，有一种私人关怀的情绪。
察觉到这点突兀，陆林诚蹙了下眉。
他跟出去，伫立在扶梯口，防护墙是半米高的加固玻璃，楼上楼下一览无余。
他注视苏诺遥在5楼挂号，排队，就诊，娇小纤细的身躯淹没在无数病患中，远远一打眼，执拗清醒得要命。
在他这，五分钟能解决，她硬生生折腾了俩小时。
陆林诚烦躁得慌，解开白大褂透气。
与此同时，一个穿夹克衫的男人路过，“陈主任，看美女入迷了啊...”
“哪有什么美女。”他云淡风轻，一转身，是孟京兆。
“省里没开会？”
“开一半，赶到总医院会诊，国土资源局二把手的老丈人，胸腔出血，三根肋骨粉碎，高血压并发心肌梗死，不足25%的存活率。”孟京兆得意洋洋，“圆满成功，手术录像纳入胸外科临床教科书。”
陆林诚目光还在苏诺遥那边，没太入耳，“你年底要升医科大的院士了。”
孟京兆摇头，“全省才评几位？我保住教授的头衔，光荣退休就行。”
苏诺遥走出诊室，一名白大褂站在身后，“沈小姐。”
她一愣，回过头，辨认了一会儿，“佟医生吗。”
他喜出望外，“你记得我？”
当然记得，苏诺遥住院时，廖坤替他要过她的手机号。
据说，他初恋是文艺兵，异地七年，经常见不着，久而久之，淡了，散了。
第二年初恋转业，闪婚嫁给了餐厅老板。
七年坚守，一夕瓦解。
这场变故深深刺激了他，至今没再谈。他对苏诺遥的好感，就源于那句“我有医保”。
满身是血的脆弱女人，危急关头还琢磨省一笔钱，太符合贤妻良母的形象。
“你伤好了没？”
苏诺遥点头，“挺好。”
“要不我送你？”他抬腕看表，“我八点交班，你再待三个小时。”
她哭笑不得，“不耽误了，我自己有车。”
三楼，孟京兆指着瞎献殷勤的佟医生，“你情敌吧？”
陆林诚跟他没交集，倒也认得，那个一心找良家妇女结婚过日子的牙科副主任。
人缘凑合，老处-男加大直男。
相亲次次失败，女人稍微打扮时髦点，一律不行，被前任吓出阴影了。
苏诺遥这类女人，在中产阶级的婚恋市场特招风，娶回家踏实，比纯花瓶，保险，比保险的，好看。
性价比巨高，基本不存在人财两空的风险。
陆林诚移开视线，冷言冷语，“我女朋友不是她，哪门子情敌。”
***
倪影出院没多久，回话剧院拍戏了。
陆林诚有空就接她，这天周末，他不坐班，买了一束花在剧院大门外等。
倪影和一群同事出来，其中一个女二大喊，“倪姐，那帅哥哪个剧院的，是不是等你？”
陆林诚单手点烟，在台阶下看着她。
倪影笑了，“是我老公。”
“倪姐，你结婚了啊？”
“差不多，这两年之内。”
另外一个女演员问，“你要是结婚，院里还能捧你么，A角会换人吧。”
“我老公有钱，背景厉害，他投资捧我。”
同事羡慕得眼红，这行很浮躁，虚荣心强，谁红，有人砸钱，就有面子。
她们簇拥倪影过去，陆林诚在走神，一味抽烟，对于打招呼，不太回应。
于是，不温不火的告别了。
坐上车，倪影不高兴，“你工作不顺利？怎么不理我同事。”
陆林诚发动引擎，随口答一句，“没听见。”
倪影俯身挨近，手摁在他腹肌上，“想了？”
男人欲求不满，心气就不顺，她最近演出多，处于大红大紫的时期，每天对词，走位，确实冷落他了。
“我补偿你。”倪影食指轻轻挑逗他。
陆林诚握住她手，“在开车，别乱动。”他目视前方，像玩笑，又很严肃，“你排练累，没兴致我理解。”
倪影突然冒出不好的预感，她或许自信过头了。
陆林诚非常注重情欲，可某种程度又极其克制，很禁欲。如此极端的男人，爱是真的爱，一旦空虚，外面也真出事。
晚上，倪影洗了牛奶浴，坐在他怀里，“我后天去外地巡演，大概一星期。”
陆林诚在看医学材料，语气不认真，“这么久。”
倪影抢过书丢掉，“也许更久。”
紧接着，仰头抱住他，“我们今晚呢？”

第40章 你摸我的心
倪影在男女这方面比较开放，受法式风情的影响，有需求就坦白，更不介意游戏助兴。
她不像东方女人，只暗示男人，她明示。
陆林诚曾经非常迷恋她的奔放，只不过倪影的风情，不止对他一个男人，所以她展示出的野性，亦是污点。
她炉火纯青撩拨陆林诚，纯粹是游走男人江湖练出的段位。
他反应寡淡，没多大的兴致，“白天彩排了么？”
倪影食指摩挲他的唇，妩媚不可言，“彩排了呀，预演一整天，午餐也没吃好。”
“那早点休息。”
陆林诚起身，要出去。
他素了将近二十天，竟然没冲动，出乎倪影的意料。
“你不睡吗？”
“医案没写完，加夜班。”
倪影盯着他，“你是不是又和她做了？”
陆林诚侧过身，“你想太多。”
“你们男人的频率，我了解。”
四十多岁的男人，都不至于二十天不开荤，还没那念头。
何况，精火旺盛的陆林诚。
对于无感的女人，他不沉溺，对于喜欢的女人，他从不忍。
显然，是他有问题。
“没做。”陆林诚停下，看地板的倒影，“最近有棘手的心思。”
“你工作不是顺利吗？”
他按摩太阳穴，“和工作没关系。”
私事。
这半句，他没提。
倪影也正好不太相信，可具体原因，她捉摸不透。
“你跟她，开始过吗。”
陆林诚手势一顿，没出声。
“开始过？”
他不耐烦，“倪影，已经过去了，深究它没意义。”
“你喜欢她吗。”
“谈不上。”
“有好感？”
陆林诚解了皮带，抻出衬衣下摆，随意松泛一些，“就那样。”
他的含糊其辞惹恼了倪影，“如果我没回来，你娶她吗。”
这次，回答得干脆，“不娶。”
挺动心，是真的。
没长远的规划，同样不假。
倪影心情稍微舒服点，“你追她？”
“不是。”
“她追你？”
“也不算。”
陆林诚追女人，确实可能性不大。
凡是入眼的猎物，他蛮会勾，一来二去，勾得女人心猿意马，对方主动，他再顺水推舟。
这类模式，打发时候没后患。
好歹是女人先沉迷，自食其果，也认了。
陆林诚有原则，不碰高端玩家，不碰有主儿的。
玩家胃口大，他不缺钱，可不划算；有主儿，闹大了没法收场。
倪影属于前者，苏诺遥属于后者。
她的危机感由此而生，那女人悄无声息地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她与陆林诚纠缠了八年，那头，才区区三四个月。
一对比，倪影突然间心慌意乱。
这是，腻了？
她一向以恋情多为谈资，留洋期间的老外男友十根手指数不完，陆林诚所谓的洁癖，在她身上没发作过。
连和那位台湾富商离婚后，他对她也照样狂热不减，直到与陈智云搭上这半年，他才变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