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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和护士们赶来的时候，林花容被林花诺砸得满脑袋的血，但林花诺还是没有停手。
“快拉开她们！”
几个护士正要靠近林花诺，林花诺此刻却像是被激怒的小兽，心情焦躁到极点，对着要靠近的护士高声尖叫。
完全是豁出去了的架势，丝毫不顾及这般会不会叫坏嗓子。
许医生姗姗来迟，想要安抚住林花诺，“小花诺，今天给你买的颜料怎么样，你想画什……”
林花诺把手中的水桶甩了出去，“咣”的一声巨响，力道出乎预料的大。
许医生：……打扰了？
手中没了水桶，林花诺又搬起窗台上养的一株兰花盆栽。
“哎！这个砸下去要出人命的！”
“花诺，放下！”
意识已经不怎么清醒的林花容被林花诺扯着头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来时的风光。
江遇原本只打算在一边看戏，但是看到林花诺打算拿盆栽砸人的时候，才意识到林花诺失控了。
这一盆栽砸下去，林花容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林花诺说不准还得背上官司。
许医生看了一眼身边的护士，小声道：“去准备镇定剂。”
江遇眯了眯眼，一声响指打破了紧张僵持的气氛。
林花诺一如之前那般，看向江遇，但是很快又移开视线，不敢与江遇对视。
江遇再自然不过地走了过来，踏过一地的狼狈，也在林花诺的紧张下，踏过她心底的警戒线。
“林花诺，不想杀人就把花盆放下。”江遇说道。
“不……”林花诺哑着声，“我不想……再见到她！”
天天惹我的，先打死算了。
江遇挑了挑眉，伸手，又是一声响指。
林花诺的视线果然又落到江遇的手上，眼前仿佛看到一抹绚丽的烟花。
响指的声音再次响起，林花诺的视线追随过去，一共三声响指。
第一声响指在江遇的胸膛前响起，第二声在江遇的脖颈边，第三下的时候，江遇的响指在他自己眼尾的位置打响，林花诺撞入江遇的眼中。
满目星河，皆是你。
“好，那就别看她，看我。”
许医生那边镇定剂都准备好了，结果当事人林花诺已经乖乖放下花盆，哒哒地跟着江遇回去了，留下地上满脸是血的林花容。
“许医生，这……”拿着镇定针的护士小声问道。
许医生看了一眼捂着头坐在地上的林花容，道：“把这人送下去治疗。”
没事来招惹小花诺做什么，小花诺脾气暴躁得很。

林花诺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江遇回了病房，身上也弄脏了，又是颜料又是血的。

江遇突然转身，跟在身后偷看江遇头发的林花诺与他的视线碰个正着，有些慌乱地连忙移开视线。
江遇看她像只探头探脑的小猫似的偷看自己，“自己去洗澡。”
林花诺低头看了下自己一身狼狈，有些嫌弃地微微嘟嘴，很细小的动作，却异常的乖萌。
林花诺走去衣柜里拿干净的病号服，江遇躺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仰着身子一边玩着手机，一边问道：“刚才那一花盆要是砸下去，把人砸死怎么办？”
林花诺把其他翻乱的衣服又一件件叠了回去，整理妥当了，才关上衣柜的门。
“砸死……”林花诺重复了一下江遇的话。
“那明年就给她上坟。”
江遇眼中的笑意不加掩饰，真是又凶又萌啊。
浴室里响起哗啦水声，江遇放下手机，翻开那本记录林花诺日常的册子。
第一页写着“饲养小花诺的注意事项”的大字标题，下面是许医生写了十几条的笔迹。
江遇心里愈发觉得许医生也不是个正常人了。
“说话声音不能太大，说话速度不能太快，勾线笔和速写本不能断，晚上睡觉不能没有光……”活像是养了个小祖宗。
江遇往后翻，后面都是许医生以日记的形式去记录的林花诺的日常。
浴室里，林花诺站在淋浴头下，温水冲刷着身上沾上的污渍。
“我希望下一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起码能正常的喊我一声妈妈。”
“妈妈要的是一个能登上台面的女儿，而不是连喊一声妈妈都不会的傻子。”
林花诺垂着眼睫，伸手一点一点去拨动水温调节器，洒在身上的水慢慢从热变凉，像是一根根刺一样贯穿她的身体。
另一栋住院部的病房里，林花容被林花诺打成了轻微脑震荡，一直引以为傲的脸蛋惨不忍睹。
林花容气得尖叫，把床头柜上的所有东西都砸了，外面想给她换药的护士没一个想进去。
正巧林母打来电话，林花容变脸似的调整好情绪。
“怎么还没回来，还在医院吗？”林母一上午都在公司忙活，还不知道林花容被打的事情。
林花容接起电话就开始哭，“妈……我……我住院了，上午我去探望花诺，结果被她打了。”
“什么？！”电话另一边的林母听到林花诺又打人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妈……我脸好痛，我是不是要毁容了……我下个月还要去试镜……”
林花容把林花诺打她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自然也隐去了她对林花诺之前说的那些话。
“我现在过来。”林母那头挂了电话。
林花容这下心情才好受一些，不小心扯到伤口的时候，又疼得龇牙咧嘴。
林花诺从浴室出来后，才发现病房里没有人在。
那个人呢？林花诺歪了歪脑袋，然后就听到走廊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知道……嗯，不用你操心。”
林花诺躲在门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头。江遇倚在墙上，面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冽，一对眼眸犹如出鞘寒刃。
林花诺认识江遇的这么多天以来，江遇对她总是笑着的，虽然逗弄的意味居多，也从未对她生气冷脸过。
但是现在的江遇……
“赶得上，没有忘记。”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江遇笑了一声，“我已经备好大礼了。”
林花诺的视线停留在江遇唇角冰冷的笑意上。
现在的江遇，莫名让林花诺想到一种冷血动物。

第6章 抱
林花诺不自觉地移开视线，落在地板上贴着的方向贴纸上。
对面江遇已经挂了电话，也看到了躲在门后的林花诺。
江遇收了手机便从林花诺面前走了过去，紧抿的唇角泄露了此时他的心情。
林花诺回过神，看着江遇离开的背影，歪了歪脑袋。
在江遇的身影要消失在转角的时候，推开门抬脚跟了上去。
江遇和林花诺的病房正好在这栋住院部的顶楼，与天台相连。
但是天台的门平时都是锁住的，只有特定的人才有钥匙。
江遇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布满灰尘的楼梯通往天台已经锁上的门。
江遇拿出前天在许医生办公室顺手拿的一枚回形针，在门锁上捣鼓着。
这开锁的技巧还是前些年拍一部电影时，和一个开锁匠学的，有时候这个技能对他来说还挺经用的。
三五分钟之后，只听“咔哒”的一声，门上的锁便被撬开了。
林花诺站在楼梯下面，看着那扇打开的门，冷风悉数灌进来，林花诺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
要回去吗？
可是想出去看看。
但是那里是没有去过的地方。
还是回去吧。
林花诺面上不动声色，但是脑海里早就已经做了无数遍的挣扎。
嗯，回去，要乖乖听许医生的话不要到处乱跑。
林花诺最后说服了自己的另一个想法。
然而正当她打算收回视线，转身离开时，点点雪花从灰蒙蒙的天空飘零而下。
冷风呼啸夹杂着雪花吹进来，仿佛怒放的花飘出的花粉一般。
林花诺微微睁大眼睛，身上仅仅穿着一件单薄的病号服，身体被冷风都吹得有些僵直难受。
林花诺踩上台阶，被天上的雪花吸引，走上了天台。
医院的天台很宽阔，上面几乎没放什么东西，四周也围了半人高的栏杆。
江遇同样只穿了一身病号服，靠在栏杆上，站姿随意，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烟，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直到余光瞥见林花诺也来了天台才抬眼。
“回去。”江遇看了一眼林花诺冻得青白的脸色，桃花眼里没太多情绪。
林花诺走到江遇身边，然后蹲下身子，缩成一团伸手捏着自己的耳朵仰头看他。
从这个角度看，男人的下颚线完美又准确，挑不出一丝瑕疵。
“冷。”林花诺脆生生地回道。
“冷就回去。”江遇现在满脑子都想的都是刚才那通电话，没心思哄小孩。
林花诺低头看着落在地上的雪花，又改口道：“不冷。”
“不冷就去对面风口吹着。”
“冷。”
身边的江遇忽地也蹲了下来，一手捏着林花诺的下巴。
“耍我呢？”江遇轻轻吐出含在嘴中的烟，漂亮的桃花眼微阖，眼底带着些许危险和凶狠的情绪，眼尾也带着一丝痞气。
林花诺还不习惯被人长时间触碰，真讨厌，下巴好疼。
“哈！”林花诺对着江遇哈了一口气，嘴中的热气遇到冷气变成一股白雾，就像江遇嘴中吐出的烟。
江遇一愣，林花诺这一声哈气像极了被捏住后颈皮的小猫咪，奶凶奶凶地对着他rua了一声。
江遇松了手，转而在林花诺的额头上弹了一记，眼底的利刃不知何时已经软化下来，“回去吧，这里太冷了。”
林花诺捂着有些疼的额头，眼神不敢与江遇对视，目光最后落在江遇的唇和下巴上。
“脚麻。”林花诺语气里莫名带了点委屈，蹲在地上，零下的温度让她膝盖以下几乎都冻得没了知觉，更别提她之前冲的冷水澡了。
江遇目光灰暗地扫了一眼栏杆外，叹了口气。
真是个麻烦精。
“抱你能接受吗？”江遇起身灭了烟，问道。
林花诺似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抬头伸手抓住江遇的衣角，重复道：“抱。”
虽然不喜欢被人抱，但是总比冷死在这里好。
江遇垂眸看了一眼林花诺，静了两秒，才抱起林花诺，“以后好好说话，不要卖萌。”
林花诺暗自生气，她才没有卖萌，只是习惯性地会重复别人的话而已。
但是现在窝在江遇怀里又怪暖和的，所以就勉强算原谅他，不生气了。
江遇抱着林花诺走出天台，林花诺忽地扯了扯他的衣服，看了一眼还敞开的天台门，道：“锁门。”
江遇停下脚步，林花诺便伸手握住门把手，天台的门在两人面前缓缓关上。
江遇心思变得有些微妙，毕竟来天台的时候，他心里是存了从楼顶跳下去的心思的，哪怕理智告诉他还要继续活着。
天台的门被林花诺亲手关上，还认认真真上了锁，“锁上了。”
回了病房之后，正好碰上许医生来查房，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天台的事情。
“小花诺，看看我又给你带了什么。”许医生没有提起白天林花诺打人的事情，而是抱着好几本书来了病房。
林花诺正站在空调下面，手里端着一杯热水，给自己“解冻”。
江遇拿了换洗的衣服进浴室洗澡，许医生不忘嘱咐一句，“注意伤口别沾水。”
回应他的是无情的关门声，许医生奇怪地喃喃道：“谁惹他生气了？”
许医生身为精神科医生，对病人情绪的察觉也是异常灵敏。
许医生把带了的几本厚厚的书放到旁边的桌子上，道：“小花诺，明天我要去外面出差，有一星期不在。”
林花诺缓缓点了点头。
“这些书可是我花了私房钱给你买的，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把这些看完哦。”许医生镜片后的眼睛笑眯眯的，说出的话莫名带着让人不敢拒绝的压力。
林花诺把手中的水杯放下，看了眼那几本书。
《民法学》，《宪法学》，《刑法学》。
林花诺：“……不看。”
许医生难得的无视了林花诺的抗议，道：“我不在的时候，江遇会监督你。”
林花诺皱起眉头，许医生敲了敲桌面，发出的声音让林花诺分散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也让林花诺记住他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字。
“你生气起来会控制不住情绪，有严重的攻击性行为，你必须习惯去克制。不是不让你打人，而是希望你能头脑保持清醒和理智，你要想清楚为了这个人，赔进自己的一生值不值得。”
“这三本书你能看懂最好，看不懂便背下来，或许以后就可以不用打镇定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