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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字里行间的自责和无奈，席恩玄红了眼。

季若星所经历的远比他想象的沉重和艰难，他甚至能想想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她为那些逝去的生命默默落泪。

席恩玄不忍再看，将笔记本轻轻合上放进包里，望着窗外远处的山峰，心底一片沉闷。

大巴在一条黄土大路旁停了下来。

席恩玄下了车，右边是一片还没收割的金黄色晚稻，左边便是一条陡峻的山路。

锦山芦云村，是离桐城最远又最穷的一个小山村。

当年季若星就是在这儿做了一个月的义诊。

席恩玄怔怔看着那条用细石铺成的小路，心间泛起阵阵微痛。

或许在季若星那年，还没有一条像样的路。

这时，一个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的男子从那条路大步走了下来。

“您就是席恩玄医生吧？我叫杨钊，是芦云小学的老师。”

杨钊和席恩玄握了手后帮他提起了行李箱。

席恩玄打量了他几眼，杨钊样貌端正，皮肤有些黑，笑纹让他看起来很是亲切。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着。

“杨老师，您在这里几年了？”席恩玄忍不住问。

杨钊回道：“我大学毕业就来这儿了。”

闻言，席恩玄心忽地一窒：“那……你还记得一个叫季若星的女孩吗？八年前，她曾经来过这儿当义诊医生。”

或许是因为过于思念，只要是跟季若星沾一点边的，他都觉得难能可贵。

杨钊微微蹙眉细想了一下，而后点点头：“记得，当年她跟着她导师一起来的。”

说着，他眼中多了几分遗憾：“我现在都没忘记她那天因为李奶奶发病去世后大哭的模样……”

席恩玄喉间一紧，垂下了黯淡的双眸。

“席医生，你认识她？”杨钊诧异地看向他。

席恩玄扯了扯唇角：“她是我妻子。”

闻言，杨钊一愣，竟然红了眼眶：“你们都是好人……季医生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席恩玄脚步一顿，心上的伤口像是被用力撕扯着。

“她牺牲了。”
第二十章 芦山村  

席恩玄轻而清晰的话好像在这里被放大了无数遍。

杨钊停住脚步，震惊地看着他：“牺牲……了？”

席恩玄点点头，将所有悲痛藏进了眼底，任由双眼禁锢着热泪。

他明明已经告诉过自己不能哭，季若星不会愿意看见他的眼泪。

他也不敢相信自己一个大男人这么爱哭。

杨钊似是感觉到席恩玄不愿再提，只能用惋惜抱歉的眼神回应他。

走了将近四十分钟的山路，才走到了芦云小学。

小学没有大门，一块陈旧的大木板被钉在墙上，上面用毛笔写着“芦云小学”四个大字。

学校面积不大，唯一铺了水泥的地方就是正对着大门的操场。

两个依旧是用木头做的篮球架伫立在两边，右边是三层高的教学楼。

然墙壁的水泥早已经脱落，许多地方露出了黑红色的砖块，生锈的铁门被风吹的“吱吱”作响。

一棵大槐树扎根在教学楼的右面，地上影子随风而动着。

左边是一层瓦房，也就是唯一的食堂。

门口铺着已经劈好的干柴，一根铁丝缠绕着两根泥砖柱，上面晾着几件衣服。

而面对大门的就是学生宿舍，其实也不过是放着几张上下床的红砖平房。

杨钊带着席恩玄走到学生宿舍最边上的几平米房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席医生，我们这儿的条件不太好。”

席恩玄看着特意被打扫过的房间，道：“别这么说，我决定来这儿和条件没有关系。”

闻言，杨钊点点头：“学校现在一共有九十六个孩子，住校的有二十八个，他们的家要翻过两座山，所以只有放假才会回去。”

了解大致情况后，席恩玄在这儿住了下来。

这里这个学校除了杨钊，还有他的妻子吴雅丽，两个人是同一个师范大学毕业的。

杨钊负责教数学、体育和音乐，而吴雅丽负责教语文和英语，也承担了为学生们做饭的事。

吴雅丽将一个半新的热水壶放到席恩玄的房间，脸上是遮不住的欣喜。

她说：“有了席医生，孩子们要是生了病，就不用跑到几十里外的镇上去了。”

明天是星期天，学生们来上学的日子。

深夜。

席恩玄坐在书桌前，点着一盏台灯，手里拿着季若星的照片看着出神。

“凝雨。”

他低喃着，这个反复咀嚼了多次的名字好像已经成了他的精神食粮。

屋外是一片蛙鸣蛐蛐声儿，席恩玄强忍着心中的落寞，轻抚着照片中的脸。

他真的好想告诉她，他在她曾来过的地方。

如果她还在，她一定会也毫不犹豫地跟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