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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寂静的病房内忽然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裴少庭原本已经发酸的双眸在一瞬恢复了清明。
下一秒，病床上的夏稚暖缓缓的睁开了双眸。
她原本清澈的双眸现在灰蒙蒙一片，环顾四周，瞧着病房内的一片纯白，眼中的空洞染上了一丝绝望。
“娇娇。”
低沉嘶哑的男声响起，夏稚暖却不想去看。
而裴少庭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叫了这一句之后就垂下了眼帘。
夏稚暖忽然想到，那只被她弃养的狗也是如此，在咬了她一口之后耷拉着耳朵坐在自己腿边卖乖。
现在的裴少庭和Cecilia有什么不同？
如果非要说的话，也就是裴少庭咬人更加痛，更加让自己绝望。
夏稚暖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眼神空洞的不像话。
裴少庭也不说话，只是在那儿坐着，像是一只等着主人发号施令的大型犬。
夏稚暖终于舍得将目光落在了裴少庭的身上。
她看着这样的裴少庭，心中只觉得好笑。
曾几何时，她真的被这样的裴少庭骗了过去，以为他不过是只不伤人的大型犬。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夏稚暖早为自己的错看而付出了代价。
裴少庭从来就不是狗，他是狼，这些年一口一口的吃着自己的肉不说，到最后终于咬上了自己的脖颈，鲜血淋漓不说，也足以要了自己的性命。
“裴少庭，你不该救我的。”
夏稚暖的声音很轻，双眸之中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
裴少庭闻言，张了张唇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有哪一秒有这样浓烈的失重感。
他清晰的感知到了自己和夏稚暖多年来并不平衡的平衡被他亲手打碎，天秤摇摆不定过后终于在此刻彻底的落在了夏稚暖那边。
这不是裴少庭不说话就能躲过的，他非常清楚。
于是下一秒，夏稚暖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要我活着，是对我的惩罚吗？”
“对不起啊，裴少庭，让你和我结婚，害死了你爱的人，都是我的错。”

夏稚暖的声音十分轻柔。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裴少庭一瞬有些混乱。
夏稚暖的语调和当年她红着一张脸说喜欢的语调是一模一样的。
夏稚暖靠在病床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裴少庭。

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攥着，喉咙发酸。

她知道自己只有在对一个人完全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软弱的模样，正如多年前她发现自己喜欢裴少庭时的没有办法。
又如同自己现在依旧对裴少庭没有办法。
“裴少庭，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夏稚暖眨了眨眼，纤长的眼睫跟随着她的话语颤动：“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看见的，如果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你也已经做到了，还不够吗？”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哥哥，我的父母，他们都已经死了。”
“夏家现在也是你的了，你还想要什么？要我活着，好好看着我养的狗是怎样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之后活着的吗？”
夏稚暖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澜，用最平淡的语调说着最残忍的话语。
不只是对裴少庭来说是残忍的，对她自己更是。
裴少庭却只是安静的听着，就像是在听着主人的训话一般。
可是夏稚暖早就不再吃这一套。
她不是傻子，没人能在被咬断咽喉之后依旧心无芥蒂的相信这是一只好狗。
病房内安静的只有夏稚暖微弱的呼吸声，以及吊水瓶点滴落下的声音。
这阵安静十分可怕，可是在这一刻却被二人共同默许着存在。
不知道过去多久，吊水瓶里的药水终于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