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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凤卿鸢缓缓闭上眼，脸上的疲惫逐渐变成了困意。

柳馥兰点点头：“嗯，你好好歇着。”她看着凤卿鸢苍白的脸颊，心疼不已。

作为长嫂，她下意识的想着凤卿鸢的将来，皇上虽已经下旨，凤卿鸢与顾家再无关联，但是未来凤卿鸢又该怎么办。

她还能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吗？

另一边顾府中，顾太顾看着浑身滚烫的顾御寒担忧的不停踱步。

药被小厮端了过来，可怎么也喂不进去，小厮无措的看向顾太顾。

顾太顾连忙接过药，坐在床边：“寒儿？寒儿，把药喝下去，听话。”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么温柔对顾御寒说话时什么时候了。

顾御寒的娘在顾御寒三岁时就病逝了，他沉浸在痛失爱妻和仕途受阻的低落情绪中，便很少去关心顾御寒，随着顾御寒年纪的增长，对他也是越来越冷漠……

“卿鸢，卿鸢……”

此时，神志不清的顾御寒不停地在呢喃着，眉头紧蹙，似是梦见了什么让他难受的东西。

恍惚中，顾御寒觉得他回到了十一岁那年，眼前是九岁的凤卿鸢，她笑意盈盈：“等我做了女将军，你就用花轿来接我吧！”

她不断着重复这句话，稚嫩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在他耳畔。

直到眼前漫天飞雪，他恍然惊觉自己身处一片蛮荒之地。

“杀——”

他听见凤卿鸢的嘶吼，他转身望去，凤卿鸢穿着沾满血的白色战袍，手持长剑御马而来，她身后是千万士兵，两军厮杀的声音如同雷震一般。

刀枪相撞，血溅白雪。

他看着凤卿鸢身中暗箭却仍在杀敌，她以最后的力气斩下敌将的头颅，同时她也失去了左臂，她迎着风雪仰头没了声息……

而顾御寒的腿就像是生了根一般，让他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的看着凤卿鸢死在了面前。

顾御寒的心仿佛被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卿鸢——”

“寒儿！”

顾太顾抓住顾御寒胡乱挥舞的双手，老泪纵横：“寒儿，你醒醒啊！”

他真的低估了凤卿鸢在顾御寒心中的地位。

看着顾御寒嘴中唤着凤卿鸢的名字，又想起那副黑棺，泣不成声的低下了头。

良久，挣扎的顾御寒才缓缓冷静下来，看着顾御寒慢慢的睁了眼睛，顾太顾浑浊的目光亮了些许，连忙将凉了一半的药拿过来：“寒儿，把药喝了吧……”

顾御寒怔怔的看着顾太顾，刚刚所看见的一切都消失了，他的心却还在疼。

他抬起无力的手，推开嘴边的碗。

苍白的嘴唇颤抖着：“我……要见卿鸢……”


顾太顾手不由得一抖:“寒儿，明日一早再去见她吧。”

顾御寒前倾的身子猛地砸在床上，疲惫至极的双目说什么都不肯闭上，他紧咬着牙，直到口中有一股咸腥味才清醒了许多。

他害怕他闭上眼，会比看见凤卿鸢死的模样，顾太顾命人将药热了一番才劝顾御寒喝下。

直至次日，天才蒙蒙亮，顾御寒便披上外袍，不顾顾太顾的阻拦策马奔向将军府。

顾太顾担心他再出什么事，只能坐马车跟了上去。

将军府的府门依旧是禁闭着，门上两个大白灯笼只有微微烛火的光亮，好不寂静。

顾御寒撑着发烫而无力的身子，走至府门前猛烈的敲着：“开门。”

许久，一睡眼惺忪的小厮将一扇门微微开了条缝探出头，见是顾御寒，他立刻将头缩了回去准备将府门关上。

他可不敢让顾御寒进来，柳馥兰早已吩咐过:凡是顾家人，一概不许踏进凤家一步。

顾御寒手疾眼快的将手伸了进去，被狠狠夹住也只闷哼了一声：“我要见……凤卿鸢！”

小厮被顾御寒的模样吓了一跳，想关上门却又被顾御寒的手挡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太顾急匆匆的下了马车，命随行的小厮拉住顾御寒:“寒儿，你别胡闹了。”

顾御寒撑着府门，满头密汗的喘着粗气，他望向灯火通明的大厅，干哑的喉咙阵阵刺痛，可任身体再难受，他也不愿再离开一步。

“顾大人，您就别难为奴才了，少夫人吩咐过……哎哎哎！”小厮正说着为难的话，却被顾御寒突然推开。

顾御寒直奔到凤卿鸢的棺旁，黑棺的冰凉撞上他灼热的体温，让他不由得一颤。

凤卿鸢，她就在这儿，就在他的怀里……

顾御寒从未像现在这般贪恋着呢喃着凤卿鸢的名字，好像只要他不断的呼唤，凤卿鸢就会活过来一样。

太顾站在他身后，欲上前却又止住，他心中有愧，实不忍去看凤毅和凤卿鸢的灵位。

只是顾御寒这般神志不清的模样，让他万分担忧。

柳馥兰听见丫鬟来说顾御寒闯进凤府的事情火冒三丈，可是细想顾御寒此时恐怕一心的惦记着“战死”的凤卿鸢，更多的只有惋惜了。

她行至大厅，只见顾御寒抱着凤卿鸢的黑棺，任凭小厮怎么劝阻拉扯他都不肯放手。

而顾太顾也是无言的站在一旁，时不时的抹泪，柳馥兰正要出言呵斥，却只听见棺盖被挪动开的声音。

原来是小厮拉顾御寒时被拉开了。顾御寒下意识的俯身去看，却只见棺中放着几件衣物，凤卿鸢并未在里面。

顿时，他眼神一闪，却又流露出一丝惊惧:“她，她呢？卿鸢呢？”

凤卿鸢不在棺里，难道说，她还活着吗？

一瞬间，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抓住身旁的小厮急切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

“顾御寒！”

柳馥兰厉声呵斥，虽然看见与平时大相径庭的顾御寒有些诧异，但她仍不喜顾家父子曾经的冷漠无情：“顾太顾，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柳馥兰尖刻的质问，顾太顾放下了一贯的严肃，语气中甚至带了些低声下气:“凤少夫人，请让寒儿……见见卿鸢吧。”





第19章等出殡吧

看着与平日完全不一样的顾家父子，柳馥兰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凤卿鸢活着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她看向顾御寒，语气虽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冷漠:“卿鸢不想见你，以后也不会再见你。”

她此言一出，不止顾御寒，连顾太顾都愣了。

“凤少夫人，你说，你说卿鸢她……她还活着？”顾太顾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柳馥兰。

昨天他亲眼看见顾御寒将凤卿鸢的遗体从棺中抱出来，甚至到了顾府她都没有声息。

而顾御寒只觉所有思绪被阻隔了，满心只有“凤卿鸢还活着”这几个字。

他颤抖着喘着气，通红的眼中湿润起来:“她在哪儿？我要见她！”

类似失而复得的喜悦逐渐占据了他的心，若凤卿鸢还活着，他说什么都不会再像昨日那样容易的放手。

柳馥兰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并未理会顾御寒的问题:“你们走吧，或者等出殡下葬时再来。”

顾御寒怎肯离去，他撑着棺沿站稳了脚步后，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要见她！”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焦躁过，甚至升起一丝将整个将军府都翻过来的冲动，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柳馥兰看着顾家父子似是非要问个清楚，便转过身去:“二位请便吧，等出殡你们还想问的话，便去问皇上吧。”

话毕，便抬脚走了。

待远离了大厅，柳馥兰才疲倦的松了口气，望向前厅的方向，她垂眸对身旁的丫鬟道:“去沏壶热茶给他们吧。”

丫鬟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心想少夫人心还是太软了。

顾少爷与小姐大喜之日那般羞辱小姐，现在又跑来“猫哭耗子”。若少爷还要恐怕早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顾御寒依旧站在棺旁，不肯坐下也不喝茶，似是铁了心要等凤卿鸢。

顾太顾年迈，禁不住久站，只能陪着顾御寒坐在一边，期间为凤毅上了柱香，而后再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