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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检查室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陈舫和主任从里面走出来，神色有些凝重。
陆景琰看见，心又沉下去几分。
主任瞧见他，有些惊讶：“小傅啊，你今天不是有两台手术吗？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主任，我没事，顾思忆怎么样了？”陆景琰抿着唇，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说到这，主任的眉毛皱在一起：“检查过了，脑内没有出血也没有感染，手术是没有问题的，目前也不知道患者没有醒来的原因。”
“本身患者的病就拖了很久没有治疗，手术成功已经是很幸运了。现在只能继续观察了。”主任说道。
陆景琰怔住。
他身为神经外科医生，自然清楚像这种手术的不确定因素有很多，很多手术就连成功都是小几率的。
可这个患者不是别人，是顾思忆，这让他竭力想要冷静理智下来，却仍是烦躁不已。
“但如果……昏迷超过三个月，患者就会被判定为植物人。”陆景琰冷声道，让在场的所有皆是一愣。
主任脸色一沉，咳了一声：“小傅，现在说这话还太早了。”
“那什么时候才不算早？等到她真的变成植物人吗？”陆景琰说着，声音逐渐激动。
一众医生神色各异地看着他，面面相觑。
“傅医生，身为主治医生，我一定会尽全力治疗患者的。”陈舫在这时出声。
他的声音郑重，神色坚定，让人挑不出一点问题。
闻声，陆景琰看向他：“最好是这样。”
主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沉声道：“小傅，你跟我来。”





第十三章 忧心忡忡

主任办公室。
“来，喝点水。”主任倒了杯水，放在陆景琰面前。
“谢谢主任。”他双手接过。
主任在他对面坐下，目光威严而深邃：“小傅，你最近是怎么回事？”
陆景琰盯着面前的水杯，没有说话。
“我知道医院里有很多人对空降的陈舫不太满意，但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没有什么事可以影响到你，但你这两天很不对劲。”主任缓缓道。
“我对傅医生没有意见。”陆景琰回答。
主任双眼微微眯起：“那就是，你和顾思忆……”
陆景琰顿了顿：“我和她，的确是夫妻关系。”
闻言，主任稍稍₱₥惊讶：“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他一下就明白了陆景琰异常的举动和情绪因何而起。
“之前，不想影响工作……”陆景琰抿抿唇，编的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不信。
主任露出个了然于心的表情，有些忧心地看向陆景琰：“我给你放两天假，你休息放松一下，不要因为小文的事太过焦虑。”
“医院里这么多医生，都会尽力帮助小文康复的。”
主任的语气不置可否，陆景琰只能答应。
去顾思忆的病房里又看了一眼她，陆景琰拖着疲累的身子回了家。
打开家门，屋子里空荡寂静地渗人，仿佛墙壁里都渗透出刺骨的寒意。
自从顾思忆离婚后搬离这里，房子里就是这样孤寂。
从前，其实是顾思忆在家里等他的时间更多，偶尔医院遇上紧急情况，两个人便都留在医院里。
客厅的墙上挂着两个人的结婚照。
原本在婚礼的事之后，他是想把结婚照取下来的，可是看着顾思忆的样子，他终究是没有这样做。
结婚照片上，两个人笑得都很开心，那是在婚礼之前拍的。
恋爱的时候，明明感情就很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若是没有婚礼上的那些事……
陆景琰将身子重重地丢在沙发上，无声地叹出一口气，双眼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顾思忆，此时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而身为神经外科医生的他，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手机蓦地响起来，铃声在深夜里格外清晰。
陆景琰皱着眉拿起手机，眉心却在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后皱得更深。
他接起：“什么事？”
语气是不耐烦的。
电话那边的苏斐娜怔了一瞬，片刻才忍下心底的苦涩，柔声道：“阿洲哥，你该到我这里来做治疗了。”
陆景琰冷冷道：“不必了，我准备换一个心理医生。”
“什么？！”听到这话，苏斐娜失声，“阿洲，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别闹了好不好？”
“你当我是几岁，会和你闹？就这样，以后不要打电话给我了。”陆景琰说完，利落地挂断了通话。
之后，他走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再出来时，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傅母打来的。

陆景琰甚至不用细想，就知道是苏斐娜跑到母亲那里告状。
但也不能不回，他给傅母回了电话。
果然，电话刚被接通，傅母就在那边傅声道：“阿洲，你怎么回事？听娜娜说你要她不再和你联系，你是什么意思？”
陆景琰将毛巾丢到桌上，语气虽软了一些，态度却仍是那样强硬：“妈，我和苏斐娜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再操心了好不好？”
“怎么就不可能！你和那个女的不是已经离婚了吗？还不趁这个机会好好和娜娜促进感情，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傅母又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
陆景琰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觉得脑袋都要爆炸。
“妈……”他无奈地喊了一声。
“你是不是忘了那个女的当年害的你奶奶去世！”
一瞬，陆景琰的脑袋里似是被一根针狠狠扎进去一样传来一阵刺痛。


之后，陆景琰没再听到电话里母亲继续说了些什么。
他的手机掉落在地，整个人跌坐在地。
这疼痛没有持续很久，不过片刻就渐渐平缓下来。
但陆景琰整个人却像是从水里被捞起来的一样，浑身大汗淋漓，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他倚靠着椅子，不断地大口喘息起来。
脑海里忽然就浮现了奶奶的面孔。
陆景琰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为工作太忙而把他丢给了奶奶照顾。
虽然住着很大的房子，但只有他和奶奶两个人相依为伴，也是因为这样，奶奶后来的身体逐渐不太硬朗。
直到陆景琰高考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经济学，转而去学医。
他跟奶奶说，以后做了医生，就可以给奶奶治病，让奶奶活得长长久久。
他很争气，在学校的时候就成绩优秀，在医院里也是在短短几年里就成为了佼佼者。
可是谁也没想到，奶奶会在他婚礼那天去世。
老人家本来就心脏不好，一直要靠药物，再加上又很要面子，顾思忆逃婚的事情逼得奶奶一蹶不起，连当晚都没有挺过。
这件事不仅是傅家人心中的一根刺，更是陆景琰心中的一根刺。
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奶奶。
所有人都说顾思忆是想逃婚，而顾思忆所说的话不过是借口。
于是陆景琰也是这样想的，他觉得顾思忆不爱自己了，所以想着逃婚，想着离开他。
在奶奶的离世和顾思忆逃婚这两件事的刺激下，他患上了恋爱恐惧症。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家里那位，那不过是陆景琰脑海中为没逃婚之前的顾思忆留下的一份美好回忆。
看着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顾思忆，他冷眼相待，视若无睹。
他的冷漠，也是下意识对自己的保护。
因为害怕顾思忆不爱他，害怕顾思忆离开他，索性用冷漠来对待这段婚姻，想着这样，等到顾思忆真的离开自己那天，就不会那么痛苦。
而今，顾思忆真的跟他离婚了。
如果她不能醒来，两个人连再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陆景琰失魂落魄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挪向顾思忆的房间。
打开门，里面的一切好似都没有变，但又什么都变了。
顾思忆带走了很多东西，但是陆景琰却不知道她都拿走了什么，因为两个人结婚五年，他从未踏足过她的房间。
当初买这座别墅的时候，他们的感情还很好，他们买了一张很柔软的双人床，因为医院的工作强度，睡眠需要最好的环境。
而侧卧呢，就留给两个人的孩子，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足够用。
当时的他们谁也没想到，最后两个人会分房而睡，也没有孩子。
陆景琰缓缓坐到床上，失神地想：这张床垫是真的很软，在上面睡觉真的会很安稳。
但他不知道的是，结婚的五年，顾思忆从没在这张床上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他缓缓躺在床上，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
这上面没有属于顾思忆的一丝气味了，他记得她的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让人闻了心情就会很好。
现在丝毫没有了。
陆景琰余光一瞥，看到了床头上摆着的小相框，里面是他们的结婚照。
那时候顾思忆挑了很多照片，说每一张都太好看了，忍不住就要留下。
五年前的她，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灿烂开怀，无忧无虑，看不到一点生活对她的愁苦。
而之后，她连笑容都很少了。
但不仅是她，陆景琰同样也变了很多，变得冷漠，变得陌生。
两个人的感情之路，结束在了婚礼。
总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没想到他们也是如此，刚刚踏入婚姻，爱情就不见天日。





第十五章 哪里都不如

陆景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仍是在顾思忆的床上。
他迷迷糊糊地入睡，险些着凉。
而醒来时，是被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吵醒的。
来的人是傅母和苏斐娜。
傅母进门便傅声训斥道：“你是怎么回事，妈妈跟你说几句话你都不愿意听了？妈妈难道会害了你吗！你现在竟然也学会挂断我电话了！”
苏斐娜在一旁柔声劝慰着：“伯母，你不要和阿洲哥生气了，我想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傅母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说：“你爸爸常年在外面工作，你又天天呆在医院里，我一个人在家里不孤单吗？”
“好不容易有娜娜愿意来陪着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你对娜娜又是什么态度？”
闻言，苏斐娜看向陆景琰，像是有底气一般地稍稍挺直了腰。
陆景琰刚刚睡醒，头痛欲裂，他有些不耐烦地沉声说：“你喜欢她，那你就想办法把她留在身边。”
傅母微微一愣，像是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片刻，她眉心紧皱：“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想办法把她留在身边？”
“你喜欢她，又不是我喜欢她。”陆景琰捏了捏太阳穴，语气平淡道。
苏斐娜脸色一变。
纵然已经被他拒绝过一次，但她想着看在傅母的面子上，陆景琰怎样也不会对自己太过分。
可是在傅母的面前，他仍是这副坚决的态度。
这让苏斐娜觉得十分丢脸。
但她抿了抿唇，还是浅笑着上前扶住傅母的手臂：“伯母，您就别再说了，我自然是愿意多多来陪着你的。”
这话让傅母难堪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她瞥了陆景琰一眼，带着十足的埋怨。
陆景琰只当没看见：“妈，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
说完，傅母的神色又是一傅：“我来看你，你就要赶我走？”
“妈……”陆景琰眉心微皱，语气无奈。
“阿洲哥，既然我和伯母都来了，那大家一起去吃个饭吧，想来你和伯母也好几天没见了。”苏斐娜及时拦住他的话头。
“还是娜娜懂事，你再看看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傅母瞪了一眼他，而后就跟着苏斐娜往外走。
这便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了。
这顿饭陆景琰食之无味，如同嚼蜡。
饭桌上，傅母和苏斐娜相谈甚欢，唯独他一个人沉默不语，连说一句话都嫌多。
看着两人，陆景琰却忍不住想起顾思忆来。
鬼使神差的，他开口问傅母：“妈，如果没有当年没有那件事，你是不是也会喜欢顾思忆？”
此话一出，傅母和苏斐娜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