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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中生智，抚着心口道：“景深，我好难受，你带我回病房好不好？”
顾淮就像没听见她说话一样，执拗而暴躁地揪着助理的衣领，再三确认：“你确定吗，你没有查错？是焉来意？”
“是的顾总，这么大的事情我不会弄错。”助理擦着汗，战战兢兢道，“您出事的那天，省里的医院都调不到血，我正急得到处联系外省的医院，医生却突然告诉我有人献了600cc血……”
护士眉头紧皱，批评道：“600cc太多了，体质再好的人也免不了会大病一场！真是胡来！”
顾淮如遭雷击。
他颓然放开了助理的衣领，嗓音干涩道：“你没有见到是她，你没有亲眼看到是她对不对？也有可能是别人……”
云嫣气得咬牙，助理也沉默了下来，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目光望着自家老板。
他知道，顾总一向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不甚喜爱。
尤其是在焉来意和二少传出绯闻之后，顾总对她的厌恶简直达到了顶峰。
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那个最有可能的真相——是焉来意救了他。
但顾淮无法相信，焉来意为什么这么做？
蓦地，他眼前浮现出婚礼那天，女人羞红的小脸。
焉来意也曾经那样欣喜地望过他，眼底盛满了亮晶晶的星屑。
顾淮扶着身旁的墙壁，身形佝偻下去，整颗心都慢慢蜷在了一起。
如果，如果真的是她……
那么他身受重伤，她却从来没有到医院探望，也就有了解释。
因为焉来意她自己，也刚刚失去了半条命。
他忽然想到，绯闻照片里，焉来意和顾凌云“出轨”的时间，正是他重伤住院的时候，这也是为什么他对焉来意这般深恶痛绝，可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呢？
顾淮不敢再往下想了，他越想越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连气都喘不上来。
是他错怪焉来意了？
这个念头，让顾淮空荡荡的胸腔被另一种陌生的情绪撑满！
“不可能。”他站直了身体，大口大口的呼吸，哑声低语，“等她醒来，我要亲自问她。”
云嫣依然不肯放弃地纠缠着他：“景深，你跟我回去吧，我身体真的不舒服。”
顾淮充耳不闻。
护士急切地提醒：“顾先生，您太太失血过多，再没有血浆，她就醒不过来了。”
“需要多少血，抽我的！”顾淮低吼道，“治好她，把她治好听见了没有？！”
“来不及了顾先生，您节哀吧。”
手术室的大门突然被打开，身穿白褂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遗憾摇头，“太太她……呼吸已经停了。”

第十三章 哥哥破产、父亲跳楼

一刹那的死寂。
周围的气压迅速低了下去。
“你说什么？呼吸停了是什么意思？”顾淮像是没听懂一般，发问。
他的语气也说不上多激动，甚至很平静，却无端让人心惊胆战。
医生哆哆嗦嗦地重复了一遍：“您……您太太已经没有呼吸了，请您签下知情书……”
“住口！”
荒唐的怒意终于累积到了临界点，被这一句话点燃爆发，顾淮猛地扯住了医生的领子。
“少在这胡说八道，我让你治好她，不是想听你说这些废话！滚，去救人！治好她！听见了没有？！”
他此刻像是疯了一样，只能尽数把心里的慌当成愤怒来发泄。
是的，他慌了。
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的顾淮，第一次尝到惊慌的滋味。
尤其是医生手里拿的病危通知书，刺眼到无法忍受。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她安然无恙地活下去！”男人毫无形象地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去给她治病！用最贵的药，最好的仪器，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拆了你们医院！！”
他用力撕毁了病危通知书，几乎是一脚把医生踹回了手术室，暴躁地下了最后通牒：“她不能活着出来，你们也不用出来了！”
云嫣看到一向沉稳理智的男人仿佛发疯的样子，她心里又疼又恨。
她也被诊断出过绝症，如果找不到匹配的心源，一样命不久矣。
可那时候顾淮只是拉着她的手，淡淡地安慰她：“都会好起来的，我会想办法。”
她原以为，顾淮就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却原来，只是她云嫣不够分量，撼不动他心里那座山。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心里那座山，彻底地消失！

……

一场人仰马翻的抢救，进行了整整一个晚上。
等焉来意的血压恢复最低值时候，远处的天，隐隐破晓。3
再睁开眼，入目便是医院苍白的天花板，焉来意试着动了动，浑身乏力。
医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叮嘱：“太太，您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差，鬼门关上刚走了一遭，可千万要好好保重。顾总刚才有急事离开了，他让我告诉您，他晚些回来有话和您说。”
焉来意带着呼吸机，呼气的时候，面罩上就会带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她就这样盯着一呼一吸间的水雾看了很久，虚弱道：“我没什么和他说的，你出去吧。”
“是。”
医生走后不久，门口又传来了嘲弄声：
“真是命大啊，这都死不了。”
是云嫣。
突然出现的女人，令焉来意心底猛地搓起了一片尖锐的情绪。
她哑声开口：“滚出去。”
云嫣道：“自己苟活着，却把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害死，我要是你，还不如直接死了谢罪。”
焉来意抓紧了身侧的床单，“你在说什么？”
“哦对了。”云嫣笑眯眯的，“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你孩子没了——因为你失血过多，景深却不愿意给你献血。我们好说歹说了半天他才同意，一不小心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当然，景深对外肯定不会这么说的，只说是你自己没保住，不然，他向爷爷没法交代。”
焉来意先是一愣，而后巨大的恐惧蔓延进了心房，她逼着自己，将所有注意力都投入在了腹部。
按理说孩子还太小，她感知不到它的存在也正常，可是做母亲天然的直觉，让她的心陡然空了，手脚一阵发冷。
孩子……她的孩子没有了？！
焉来意一瞬间痛到落泪。
顾淮，他就恨她恨到如此地步，无论如何要把她的亲骨肉，从她的身体里剥离？
“还不止呢，昨天晚上你在抢救的时候，你哥哥刚刚破产了。”
焉来意睁大了眼睛，一旁的心率检测仪“滴滴滴”的响了，暴露了她此时不正常的心跳。
云嫣瞥了一眼，笑得愈发得意。
“好像是因为什么招标的项目吧，我也不明白，景深也没和我细说。不过呢，你不用担心你的傻侄子以后再也用不起特效药，因为你爸爸买了一笔保险，今天早晨刚刚跳楼了，估计能赔两百多万吧……”
“你说什么？！”
焉来意大口大口的呼吸，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只觉得心如刀绞，哪怕带着呼吸机都喘不上气。
她狠狠瞪着云嫣，眼中猩红，目眦欲裂。
明明浑身都没有力气，却硬是从床上挣扎着坐起，“你骗人，不可能，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云嫣低低一笑，掏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上的新闻，整个财经板块赫然就是小姜董破产、曾经的老姜董绝望跳楼、姜家被寰宇集团低价收购，顾氏再次壮大的消息。
而顾淮，就在人群和闪光灯的簇拥中，举足殪崋若定地讲着寰宇集团的发展的蓝图。
“啊——！！”
焉来意捂着脑袋尖叫了起来。
看到她疯狂的样子，云嫣继续道：“景深一会儿要去开依譁集团会议，商讨接盘你哥哥公司的事情，下午律师会拟好离婚协议，景深准备跟你商量离婚的事了，识相一点，拿上钱离他远点。”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焉来意泪流满面，崩溃的缝隙间，竟还有一丝神智觉得可笑，原来他说的晚上有话和她讲，是离婚啊。
——何须这样郑重其事，何须这样大动干戈？
顾淮，方才的梦里，我没有跟妈妈一起离开，是因为另一头你死死地拽着我。
你一脸痛苦，你赤红着眼睛对我说，没能好好对我，你很愧疚。
你一声一声地叫我，让我回来，让我一定要回来。却原来是你还没有折磨够我，硬要把我拉回这个人间炼狱！
“要说你可真是不孝，刚死了妈，又害死了爸，你还不快去太平间看看你爸爸？”
焉来意再也顾不上那么许多，赤着脚冲出了病房。
爸爸、妈妈，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任性，我不该妄想，你们说的对，顾淮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良人。
他亲手毁了她的所有。
“爸！”焉来意哭着扑在太平间冰冷的尸体上，痛不欲生。
云嫣给门外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把她拉到没人的地方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