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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被突然重提，江母一下乱了方寸。
她半遮半掩的压下眼，牵强的笑了笑：“这事都过了这么久了，我哪里还记得。”
江寒晏冷硬的下颚线紧绷，视线紧锁江母：“东西是我转交给你的，只过了你的手。”
“难道，你非得我动手去查，才认吗？”
话说到这，江寒晏的冷戾已经直逼在场所有人。
江母被盯的心里发虚，手心直冒冷汗。
自己生的儿子，她多少还是了解的。
只要他想，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更何况三年前江许两家联姻，可是商界大事，多少双眼睛盯着的。
母子俩僵持许久，最后江母最终还是无奈的将三年前的事全盘脱出。
让保镖都下楼离开后，江母才缓缓说道：“这换婚纱跟婚戒的事，不是我的主意，是许家的意思。”
闻言，江寒晏凝起眉：“然后呢？”
“许家的意思是，大女儿侨月才跟你该是天作之合，这也算是弥补了侨月的遗憾，所以才把婚礼上所有的东西，换成了她大女儿喜欢的。”江母余光注意着儿子的神色变化，一边又愤愤不平的往下说：“其实这事，也赖你爷爷，明知你喜欢的是侨月，好端端的非让你娶什么许满星。”
听到这，江寒晏突然打断：“谁告诉你们我喜欢的是许侨月？”
江母被这反问弄的一愣：“你不喜欢侨月，那你喜欢谁？”
两家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在他们这些长辈眼里，从小天资聪颖的江寒晏就该是与许侨月这样的双娇贵女配对。
至于不成气候的许满星，只会沦为家族的弃子。
江寒晏的眼前，下意识浮现起许满星的脸，可到嘴边的话却变成了：“我不喜欢许侨月。”
江母吃了惊，忙拉着儿子的手臂，急问：“不是喜欢那是什么？你对侨月的偏袒可是我们这些大人一直看在眼里的，你是不是对许满星的死觉得愧疚？所以才……”
江寒晏压着心底的空荡，声音淡然：“我对许侨月只有感激，她七岁那年滑雪场的冰窟里救过我。”
听到这，江母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想到什么，但最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你现在怎么想的，你总不能为了许满星的事一直萎靡不振，你大伯那边要是知道，估计又要给你使绊子。”
江寒晏点了个头：“我心里有数。”
见儿子没事，江母在别墅呆了一会儿就带保镖走了。
等别墅的声音又安静了下来，江寒晏回到次卧，将结婚照换到了主卧。
随后，他又拿起手机，拨通了明蔚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江寒晏直接吩咐：“通知许家，明天上午给许满星办葬礼。”
……
一夜未眠。
葬礼当天，黎明起就飘落起小雪。
江寒晏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坐在葬礼教堂的第一排，望着正前方，白色桔梗花中许满星巧笑如嫣的照片。
来吊唁的人少的可怜，许家父母都未出面。
而最后一个到场的是沈慕泽。
他抱着一束白色的小花，放在了许满星的照片前，沉默良久，又转身坐到了江寒晏身旁。
两个男人之间的平静，终在教堂的庄重的钟声响起时被打破。
钟声落下，沈慕泽缓缓开口：“许小姐临走前，让我带句话给你。”
江寒晏这才正眼看他：“什么话？”
沈慕泽目光望向许满星脸上的笑颜，声音温润却又刺中了江寒晏的心怀：“她说，她欠许侨月的命已经还了。”
“下辈子，她不愿再做许满星，也不愿再爱你了。”
第十四章
教堂内的气压骤降，冰冷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悲凉。
江寒晏的情绪突然极轻起来，他起身一把将沈慕泽拽了起来：“不可能，你说这些话就是为了刺激我！”
沈慕泽踉跄两步，目光直视他。毫不退缩：“江寒晏，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发脾气？她活着的时候，你在乎过她一点点吗？在她病危要通知家属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江寒晏心被连根拔起，他扬起拳头一拳就打在沈慕泽的脸上：“闭嘴！你什么都不懂！”
许满星病危，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接到。
他一直在等她低头，他甚至想如果许满星这次能回来，那他就放下一切，好好跟她过下去。
幸运的话，江寒晏甚至想过跟她有个孩子。
一家三口，光是想想，他也是开心的。
可是没有如果，许满星宁愿孤独的死，也不愿透露给他一点消息。
沈慕泽也不手软，反手回了一拳给江寒晏。
两人俊隽绝伦的男人，就这样在教堂的地上，相互扭打，谁都不肯认输让步。
教堂外的雪越下越大，渐渐埋没了青石台阶，也埋没了他们。
两人死缠到最后，双双挂彩。
沈慕泽将西装搭在单肩上，缓缓朝着教堂外，踉跄走去。
江寒晏躺在教堂半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的那块地方太疼了，疼的他无法呼吸。
明蔚来时，见到自家老板这一幕，也是大惊失色，连忙将人扶到座椅上：“江总，你怎么了？”
江寒晏缓了缓神，看着眼前跟了自己六年的属下，哑声问：“我对许满星……真的很差劲吗？”
明蔚身子一僵，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沈总这是您的私事，我不好说。”
“你只用说是，或者不是。”
明蔚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个头。
有些话，他实在都不忍心说出口。
许满星在做江太太的这三年，可谓是尽职尽责。
江寒晏在外应酬时，无论刮风下雨，她都会亲自来接。
只要事关老板的事，她从不假手于人。
就连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见了，私下都说以后找老婆就按老板娘这样的找。
“江总，怪我多嘴，你对许小姐实在说不上好。”
江寒晏看着他，拧起眉：“说具体。”

明蔚挣扎了一下，还是脱口而出：“这三年每当你和太太结婚纪念日的时候，你都会躲着太太，宁愿通宵加班也不回家。”

“可你不知道，你在办公室通宵加班的时候，太太一个人在公司楼下等到天亮，有次她甚至等到差点昏厥。”
江寒晏心疼的揪起：“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明蔚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太太不让我们告诉你。”
江寒晏一把将明蔚推开，跌跌撞撞走到许满星的遗照前，迎接着心底排山倒海的重压。
有道声音，反反复复在他耳边回荡。
“承认吧，你喜欢的是许满星，你从头到尾喜欢的都只有许满星！”
江寒晏跪在纯白的桔梗花中，右手紧紧捂着左胸腔下，感受着身上刺骨的痛意。
对着黑白照片里的许满星，此刻的他红着眼圈，目光虔诚的像个信徒：“许满星……你回来好不好……我们不闹了……”
江寒晏在教堂呆到关门才跟明蔚离开。
夜幕降临，此时，郊外的一栋私人公寓里。
许满星在床头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双目无神的望着墙上停摆的钟表。
不知过了过久，房间门被推开。
沈慕泽穿着米白色的开衫毛衣，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看着床上支离破碎的女人，他温下了声音：“吃药吧。”
闻声，许满星缓缓抬头，压抑的微红了眼眶：“你为什么要救我？”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迎来解脱。
可偏偏醒来，依旧是这个肮脏厌恶的世界。
沈慕泽把药片直接拿到她面前，墨眸垂着：“活着不好吗？就当重来一次。”
“你不再是许侨月的替身，你只是你自己。”
沈慕泽低磁的嗓音让许满星怔了许久。
昏暗的卧室里，她漆黑的瞳孔里渐渐亮起了眸光。
她只是她自己，而不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沉默良久，沈慕泽打破沉寂，主动开口：“今天下初雪了，要不要一起出去看看？”
许满星望着灯光下，沈慕泽那张温润如玉的脸，眼眶莫名有些热：“沈慕泽，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次轮到沈慕泽沉默了。
他也看着她，眼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
当许满星想去看清时，沈慕泽移开了视线，留下浅浅一句：“或许是觉得，我们是同类人吧。”
同样在这个世界上，被人抛弃却又倔强的活着。
这一刻，许满星那颗支离破碎的心脏像被突然撞了一下。
在沈慕泽的身上，她好像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之后，两人默契的对刚刚的事避而不谈，因为还没来得及买女装羽绒服，许满星最后穿着沈慕泽的一件米白色外套，和他一起出了门。
入夜比白天要冷，但街道上的人流量却没有减少。
沈慕泽开车停在了一所高中附近。
看着街边一排的小吃摊，许满星有些意外，转头看向沈慕泽：“当医生也吃油炸食品吗？”
沈慕泽大半张脸埋在大衣里，但依旧挡不住俊逸的脸，冲她挑眉：“谁跟你说当医生就不能吃油炸食品了？我偏偏就好这一口。”
他主动发出邀请：“走，一起去尝尝。”
许满星也不矫情，答应的爽快：“好啊。”
因为许满星身体的缘故，沈慕泽避开那些麻辣刺激的东西，带着她来到一个老奶奶的摊位。
他熟络的开口：“张奶奶，麻烦要两个烤红薯。”
卖红薯的张奶奶笑容和蔼，同样亲和：“小沈来了啊，刚下班吗？”
沈慕泽搭着话“对啊路过，想到很久没来了，就带着朋友来尝尝。”
张奶奶的视线，这才看向许满星。
看了几秒后，老人家露出笑意：“般配，小沈要好好把握。”
许满星一愣，立马听出老人家误会了什么，连忙想要解释。
但沈慕泽却快她一步，接过张奶奶递来的两个烤红薯，拉着她就走了。
离开摊位视野后，沈慕泽才松开了她，把正滚的烤红薯塞到了许满星手上：“趁热吃最好。”
看着他，许满星只点了点头，小心翼翼拨开烤红薯的表皮。
伴随着阵阵食物的香味，久不进食的她感到了饿，也不再顾及，用勺子一勺勺的吃了起来。
两人慢步在雪地里，将人间的烟火气抛在身后。
或许是今晚的雪色很美，也或许是手里的烤红薯滚烫，滚滚暖意，沁入许满星心海。
这个时候正值放学点，一群穿着校服的高中生，说说笑笑的走出来。
他们朝气蓬勃的模样，让许满星恍然想起，曾经她也是高中的时候，自己永远都走在他们身后。
江寒晏意气风发，许侨月众星捧月。
唯独她，至始自终如一粒不起眼的尘埃。
失神间，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自行车的铃声突然打散了许满星的思绪。
等她一抬头，赫然看到一个男生骑着辆自行车，直直朝自己撞来。
危急时刻，许满星以为都要撞上了，但身旁忽然伸出一只有力的手，将她猛地往怀里拉。
一番旋转，许满星撞进了一个宽敞温暖的怀抱。
逆光下，她一抬头，正看到沈慕泽立挺的侧脸怔了好久。
直到身后传来男生的好几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没刹住车。”
许满星反应过来，急忙挣开了沈慕泽的怀抱，往后退了一步。
她对着道歉的男学生礼貌一笑：“没事，你快回家吧。”
男学生点了点头，才跟着同伴离开。
等人一走，许满星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手空了，低头一看，她才看到那烤红薯掉落在雪地里，已经脏了。
沈慕泽随着她的视线，也一直看向了那个烤红薯，眉心动了动。
他抬头，对许满星说了声：“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不等许满星问，沈慕泽转身就朝着街后的小摊大步走去。
雪花洋洋洒下，她站在原地等了一小会，很快就看到沈慕泽走了回来，手上还多了串冰糖葫芦。
沈慕泽直接将东西塞给了许满星：“拿好。”
许满星看着红红的冰糖葫芦，愣了下神：“你跑这一趟，就为了买这个？”
沈慕泽回的坦然：“不然呢，这不是买点甜的给你压压惊。”
闻言，许满星想回一句，但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她还是没跟他计较。
……
回去路上，沈慕泽开着车，突然开口：“满星。”
许满星被这一声，弄的心跳漏了一拍：“怎么了？”
“江寒晏已经为你举办过葬礼了，你还要继续留在这座城市吗？”
提起江寒晏，许满星眉心闪过一抹淡淡的漠然：“我在这里已经是个死人了，当然要换个城市重新生活。”
沈慕泽握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面色却很平静：“那你想去哪儿？”
许满星的目光投向车窗外，眼底多了分释然：“我想去兰城找我奶奶，她是世界上唯一盼着我能活着的人了。”
除了许家，没人知道她在五岁以前，就因为算命的胡口说，她天生是个灾星，会祸害全家，所以她被寄养在兰城乡下奶奶家。
车内的气氛，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缄默许久，沈慕泽只应了声：“好，那我明天送你去机场。”
许满星收回视线，扭头看向沈慕泽：“先不急，我在临走前，还想去看个人。”
“谁？”
“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