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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明轩听她讲完才问，“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医院，你当时就是去看你母亲了吗？”
苏清绾点头。
“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苏清绾摇头，眼神暗了下去，“还是老样子，吊着口气罢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醒过来。”
莫明轩温声安慰，“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一定会有奇迹的。”
苏清绾弯了下唇角，“我也这么觉得，她最近已经有了些反应，医生说是个好征兆。”
莫明轩眼神柔和，“我在国外治病的时候，认识了几位比较有威望的医生朋友，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
“谢谢，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你的。”
苏清绾顿了顿，问道，“莫律师，官司的事，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我已经拟好了律师函，你要不要先看一下？”
苏清绾点头。
莫明轩就把律师函先发到苏清绾的手机上。
律师函的内容比较程式化，跟苏清绾以前网上看到那些并无太大区别。
主要内容无非就是警告那些造谣诽谤的账号，删除言乱，停止侵害。
“对了，”莫明轩突然问，“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去看过心理医生是吗？”
苏清绾点头，这事儿她之前和莫明轩提供那些证据的时候提过一嘴，不过没有细说，“去年有一阵子，这些人不知道怎么弄到了我的邮箱，给我发了很多不堪入目的东西，我那阵子精神状态就不太好，后来还是我朋友及时发现，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说她是中度抑郁情绪，她那阵子真的是精神恍惚，时常被噩梦惊醒，网友编纂的那些诅咒，她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太仔细，晚上做梦都会梦见这些东西变成现实，在梦境中反复折磨着她。
有时候白天出门，路上有人盯着她看，她就疑神疑鬼，觉得对方是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如果不是唐笑笑及时发现她不对劲儿，任她自己发展下去，很有可能像医生说的那样，会发展成抑郁症。
莫明轩抿起唇，问道，“慕深不知道这事儿吗？”
苏清绾动作一顿，自嘲道，“他哪有时间管我的事情。”
那阵子陆旭升利用周家的背景揽了一笔生意，单子太大，他当时的生产线忙不过来，就把一部分订单找了代加工厂做，代加工的价格更低廉，因为他们用的原材料跟生产线的品质是不一样的，陆旭升明知如此还抱着侥幸心理，他觉得东西外表看起来都差不多，而且这些低品质的东西也只占了订单总量的三分之一，肯定不会被发现。
然而事实比他想的要严重很多，那批订单交付后，很快出了问题。
有不少用户在产品使用过程中受了伤，合作公司被起诉，对方发现是产品质量问题，立马就找到陆旭升，要求退单索赔。
陆旭升当然不愿意，那笔订单他赚了不少钱，且不说他要赔付多少，光是这种产品不合格让消费者受伤的新闻就足以陆氏信誉崩盘。
所以他是死不承认，还高价请了律师跟对方打官司。
而那家公司跟周家的关系非常好，当时选择跟陆旭升合作也是觉得他们跟周家是秦家，周家一向是品质优先，总不会差到哪里。
结果弄出了这种事，对方索性就把这件事捅到了江盛。
楚明辰当时在江盛正是跟二叔斗的最凶的时候，这件事一出来，周庆海立马利用这件事反攻，给楚明辰挂了个以权谋私的罪名，瞬间就把他的势头压了下去。
楚明辰恼火不已，就去查这件事，结果查着查着发现她也有参与，就跟她大吵了一架。
她当时真的是冤枉极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陆旭升是借了她的名义去跟人谈合作，那天陆旭升打电话给她，说一起吃个饭，吃完饭去医院看贺雨柔。
陆旭升当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过医院，医生说多让母亲熟悉的人去陪她聊聊有助于她的恢复。
所以陆旭升用这个借口，立马就说动了她。
结果到了才发现，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饭桌上还有别人，陆旭升跟人介绍自己，嘴上离不开的就是周家，她当时就觉得很不舒服，所以没有呆太久就走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就是因为她来这几分钟，促成了陆旭升的那单生意。
因为那件事，楚明辰错失了一个非常好压过周庆海的机会，他恼火至极，根本就不想听她的解释。
不管她是主动还是被动，最终都是因她而起。
他为公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就无心管她，加上之前两人又因为孩子的事情吵过架，楚明辰就干脆从主卧搬了出去，直接睡在了书房。
她被网上那些言论折磨得最凶的时候，整宿整宿睡不着，为了入睡服了八粒安眠药，在家睡了两天一夜，醒来后看见楚明辰，对方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把所有的委屈都咽了回去。
他说，“你还有心情睡觉。”
她不是没想过跟楚明辰讲自己那些遭遇，但是他那句话，已经把她那种想倾诉的欲望给堵死了。
可能就算知道，也会评价一句“矫情”。
毕竟自己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个矫情的人，怕疼，怕黑，怕孤独。
莫明轩抿唇道，“你应该告诉他的，慕深在感情上是个很粗心的人。”
苏清绾扯了扯嘴角，“莫律师，你谈过恋爱吗？自己所求和主动关心有很大区别。”
莫明轩沉默了片刻，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之前心理医生时候的病例还有吗？”
苏清绾点头，“我一直存放着。”
“回头发给我吧，这东西我以后要用，律师函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发布，现在网上推动一波舆情，等我再多筹集一些证据，就去法院提起诉讼，但时候上的就是法院传票了。”
莫明轩应该是想用抑郁症这件事来推动舆论，苏清绾当然没有意见，这些人中下的因，也该让他们尝一尝果了。
“麻烦你了。”
莫明轩笑了下，“你早点休息吧，我就多不打扰了。”
楚明辰回来的时候，苏清绾已经睡下了，房间只留了一盏暖黄色的灯。
他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苏清绾即使背对着他，也能感受到楚明辰的视线。
她皱起眉，有点不耐烦。
楚明辰身上飘散出淡淡的香水味，正是姚可欣身上带的那股味道。
本来因为刚刚和莫明轩聊天，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过去，这会儿正烦躁着，闻到楚明辰身上的味道就更烦躁了。
狗东西，不去洗漱坐在床边看什么看啊，烦人！
不知过了多久，楚明辰掀开被子，握住了她的手腕，苏清绾刚想挣扎，他掌心带着清凉的液体轻轻涂抹在了她的手腕上。
苏清绾怔了一下，抽回了手。
楚明辰好像早就知道她没睡，见她抽回手，神色淡淡道，“不装了？”
苏清绾磨牙，“我装什么了？你在这儿动手动脚的，我能睡得着吗？”
楚明辰嘴角抽了抽，“我在给你抹药，不识好歹！”
苏清绾哼了哼，“等你的药来，我伤都好了几年了。”
楚明辰……
楚明辰这才看到床头柜上放着跟自己手里一模一样的药油。
他皱起眉，“你去找医生了？”
“没有，”苏清绾裹紧被子，“莫律师过来送的。”
楚明辰眼神沉了沉。
“他为什么过来给你送药？”
这话倒是把苏清绾气笑了，“你不也是过去探望姚小姐了吗，怎么，许你给别人送温暖，就不许别人给我送温暖？”
楚明辰沉下脸，“你把人推下水你还有理了？”
苏清绾动作一顿，看向他，“姚可欣跟你说我把她推下去的？”
楚明辰没说话。
姚可欣自己是没说，但是当时不止陈太太，船上好几个人都看到苏清绾把人踹了一脚。
见他不说话，苏清绾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原来周总是回来替姚小姐出气来了，没错，是我把她推下去的，不，准确来说是我把她踢下去的。”
楚明辰皱起眉，“你为什么这么做？”
“不为什么，恶心她讨厌她，这个理由够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楚明辰恼火道，“刚刚船上但凡有人揭穿你，你不知不知道你现在得背官司！”
苏清绾嗤笑，“你该不会想说，你刚刚去找姚可欣，是让她别告我吧？我是不是得感激涕零谢谢你们啊？”
“苏清绾！”
“你少跟我说教，我不用你管我的事，我也不想承你的情，她有本事就让她告，我要是软一下我跟她姓！”
楚明辰气坏了，咬牙道，“你这女人！我就真该不管你！”
他发什么神经找人裁了监控，还想着这女人的伤，特意给她要了药，结果呢，她半点他的好都不念，只会说些话来气他。
苏清绾卷起被子，“没人让你管我，你要是想为姚可欣出气，你就把我踹水里，你要是不踹，就别打扰我睡觉。”
说着之间将眼罩戴上，不看他了。
楚明辰憋了一肚子气，摔门离开。
苏清绾才懒得管他去睡哪里，滚去跟姚可欣睡她也不在乎。
本以为白天睡了太久，晚上不太睡得着，结果楚明辰离开不久，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楚明辰果然是个灾星，他不在自己睡眠质量都提高了。
然而安稳只维持了两个小时，夜里突然遇到了暴风雨。
外面电闪雷鸣，海浪掀得游轮摇摇晃晃，苏清绾直接被摇了醒来。
屋子里的东西随着游轮的摆动，四处位移，桌上的物品被抖得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广播里传来提示，让大家关好门窗，穿上救生衣，呆在安全座椅上系好安全带。
苏清绾担心太爷爷，披上外套想出去看看。
结果还没走到门口，突然断电了，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她伸手拿出手机照一下，结果船猛地一晃，她趔趄了一下，膝盖磕到了桌子，一阵钻心的疼，手一松，手机掉到了地上，开启了保护模式直接关机了。
这下房间又陷入了黑暗。
苏清绾还没找到安全座椅，整个人就跟浮萍一样，水往那边荡，她就往那边晃。
身上来来回回不知道被撞了多少下，终于在最后一次摔倒的时候抓到了安全座椅的椅子腿，跪坐在地上死死抱着不松手。
玻璃被雨水拍打，发出密集的声响，时不时又有几声类似什么生物的吼声一样的声音传来，在漆黑的房间里就显得异常恐怖。
苏清绾手心生出一层冷汗，脸色苍白不已。
就在这时，船舱门被推开，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苏清绾抬头就看见门口出现的人影，她鼻子一酸，哑声喊道，“楚明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