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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看了她的烫伤的手，虽包着细布，但血水都渗出来了，让人心里都疼。

“原让你跟着本宫进宫是为躲祸，结果倒害了你。”

沈律言摇头，“祸是躲不过的，昭瑶也不想躲。”

太后垂眸：“你在外面说的话，本宫听到了，实在有些不自量力。”

“昭瑶不自量力，但愿意拼着命搅动一番，总比这水一直浑着好。”

“呵，老七在外面可帮不上你。”

“女人之间的事，他只会越帮越忙，在家带孩子就好。”

太后笑了，“你倒是跟本宫年轻时很像。”

沈律言抬头，觉得这句话夸的过了，稍稍有些不好意思。

“一样的蠢！”

沈律言抿嘴，哪有自己骂自己的。

太后笑容一敛，探过身小声道：“但本宫如今是太后，所以本宫赢了。”

太后起身，走到窗子前，看着这天虽然亮了，但却是个阴天，还是昏沉沉的。

“其实后宫争斗亦是前庭党派斗争的延续，你已经被拖进这乱局中了，确实逃不掉。”

冷宫在皇宫西南角，那里有一座破旧的院子，围墙很高，院门锁着。冷宫总是空的，倒不是因为被打入冷宫的人少，而是因为被扔到这里的人，不论是主子还是奴才，用不了多久就死了。

死了以后清理出去，这里就又空了。

“夏天蛇蚁蚊虫，冬天滴水成冰，吃得是馊饭，喝的是脏水，再强壮的人都熬不了多久。”周礼怀边走边道。

沈律言回头问周礼怀，“你常在宫里行走，那你觉得良妃是怎样的人？”

“好人。”

“只是好人？”

“不争不抢，逆来顺受，苟且偷生，这也是一种生存之道。不然，你以为凭她那软弱的性子，怎么会活到现在。”

“可她终究还是逃不过。”

“所以这地方不是咬牙忍着就能活命的。”

来到冷宫外，沈律言言明是奉太后之命特带太医给良妃治腿，那守卫的才开了门。

院内荒草一片，只中间有条小路，沈律言和周礼怀一前一后往里走。这院子挺大的，一排正房，但每间屋的门窗都破烂了，里面黑洞洞的。

沈律言只注意着前面，没有注意脚下，不小心踢到什么，低头一看，竟是一节手骨，吓得退后了两步。

周礼怀扒头看了一眼，“草长得高，外面的人发懒，不肯去里面找，便由着那尸体腐烂最后变成白骨。”

沈律言不由咽了一口口水，也就是说这草丛里面不定有多少具尸骸呢！

她这次看着脚下，加快脚步，赶紧上了台阶。

正对小路的这一间，屋门大开，倒不用费力找，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敞间的人，只是一动不动的，像是已经死了……

沈律言和周礼怀过去，将人翻过身仰面躺着。周礼怀探了探气息，又是摇头又是叹息。

“死了？”

“还差点。”

“那还不赶快救人！”

周礼怀给良妃治腿，沈律言将这间屋稍稍打扫了一下，又回去抱来了一床被褥，从其他屋将坏掉的木窗拆下来，在这屋里点了一堆火，架上水壶。

屋里暖和了一些，她和周礼怀一起将人抬到床上。

沈律言从水壶倒了热水，用勺子喂给良妃，先开始喝不下去，顺着嘴角流出来，她就一点一点的喂，还是喝进去了一些。

他们不能在这里多待，留下伤药，水和食物便离开了。

第二天，沈律言过来，那良妃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眼神呆滞的盯着屋顶。

沈律言走过去，她竟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一动不动的。

“良妃娘娘，奴婢叫沈律言。”

“……”

沈律言默了一下，道：“奴婢就是皇后口中那个亲眼看到您往台阶上洒水的宫女。”

听到这话，良妃慢慢转过头，呆滞的眼神一下变得凶狠，但她太憔悴了，所以并不让人害怕。

“我不认识你……”她声音干哑，说话很费力，“为何……害我……”

沈律言笑了笑，“我一个小小的宫女，害你做什么？”

“你背后……是谁？”

“娘娘，我背后是谁，那就需要你仔细去想想了。”

沈律言燃起火盆，将食盒里的米粥倒入锅中，在火上热着。

“娘娘，你要想死，没人拦着。害你的人甚至会为你哭，一边哭着博取好名声一边在心里骂你蠢，死都死的不清不楚，一辈子软弱窝囊。”

“你！”良妃气得浑身发抖。

沈律言说完，冲良妃得意的笑了笑，然后转身就走了。从冷宫出来，沈律言察觉有一个穿着青色宫装的嬷嬷一直跟在她后面。

她忙加快脚步，在拐过走廊的时候被两个侍卫给堵住了。

心道一声不好，她赶紧往另一条岔路上走，却在上台阶时被一侍卫用剑柄顶了一下，继而身子前倾，脚绊到台阶，重重摔到地上。

她撑着胳膊要起，那嬷嬷上前一脚踩到她烫伤的手上。

“唔！”沈律言闷哼一声。

那只脚竟还用力碾磨了几下，疼得沈律言几乎要晕过去。

“沈律言是吧。”那嬷嬷蹲下来，钳住沈律言下巴，让她被迫仰起头，“啧啧，确实是个美人，尤其这双眼睛，与我们主子是真的很像。”

“是么，我不觉得……唔！”

那嬷嬷手上猛地一用力，几乎将沈律言下颌骨捏碎。

“我们主子有金玉良言赏你，在宫里要想活命，一是不要乱管闲事，二是要学会像狗一样见了主子就摇尾巴。说白了，你能爬上七殿下的床也不过是仗着这几分像，主子容你，你便要知道感恩。”

这嬷嬷甩开沈律言，站起身来：“良妃的事，不要再插手了，还有没事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是什么下贱玩意！”

沈律言无力的瘫到地上，再看自己的手，血已经从厚厚的细布包裹侠渗出来。"

回到洛寒宫，周礼怀已经在等着她了。

“我是来给你治手上的伤……你的手！”他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沈律言疼得全身发抖，勉强道：“摔了一跤。”

自她和宫女们闹了一场，苏嬷嬷让她从配房搬了出来，住在外殿一侧的耳房里，只她自己一间。

屋里，沈律言坐在矮塌上，看着周礼怀将细布一层一层揭开，血已经将细布湿透了，此时正滴答滴答往下掉。

揭到最后一层，稍不小心，皮肉就被粘下来了，疼得她浑身一颤。

这时一人自身后抱住她，用力抱得很紧。

“你他娘的轻点！”

来人是个暴脾气，冲周礼怀骂了一句，但话里满满都是心疼。

沈律言原本僵直的身体一下软了，转头埋到他怀里，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好疼！”



“忍一忍。”

“真的疼！”

“嗯。”

他一手托着她胳膊，一手搂着她的腰，低头一点点亲吻掉她的眼泪。

紧紧相贴的炽热，让沈律言稍稍忘记了手上的疼，只委屈的不行，想跟他诉苦，想让他心疼。

周礼怀已经尽量轻，尽量小心，但还是揭下来一层皮肉。他叹了口气，仔细清理脓水和烂肉，然后再抹上药，包裹上细布。

“每日换药，可不能马虎。”

江稚感觉怀里人身子软了，不似刚才全身绷紧，他紧张的心也才稍稍放下。

“这事就交给你了。”

周礼怀认命的点头，“是，您七殿下吩咐，小的领命就是。”

待周礼怀走后，江稚捧起沈律言的脸，见她竟将下唇都咬破了，血渗出一片。他心疼吻住，轻柔的抚慰着。

沈律言仰着下巴，努力迎合着，察觉他要离开，她忙伸手搂住他脖子，将自己贴上去。

温存许久，江稚将人抱到怀里，给她穿好衣服。

“伤你的人，我一个都饶不了。”

“嗯。”

“这就跟我出宫！”

沈律言双眸水润，如淋过雨的娇花，却倔强的摇头，“不走。”

“由不得你！”

沈律言讨好的亲了亲江稚，“我现在出宫算什么回事，外面依旧流言蜚语，除非你有本事娶我做正妃。”

“我……”

“我给你时间，我等你。”

江稚静静看着沈律言，看着她目光坚定，一步不退的样子，咬牙道：“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一定会风风光光的把你娶回去，然后天天折磨你，让你敢挑衅老子。”

沈律言奸计得逞一般笑着，“别让我等太久哦。”

江稚是来给太后请安的，当然主要目的是看沈律言，然后遇到周礼怀，从他那儿知道了沈律言手烫伤的事。

这一耽搁，他也就还没去太后那儿。

沈律言带着他来到内殿，看到小金妃竟然在，二人短暂的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