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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溟寒同事，全然没有注意到孙鹤年的脸色，自顾自继续说："你说休息，也该有个期限，我不过随意问了两句，谁知道他就不高兴了。"

孙鹤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听了这么几句简简单单的话，就起了一身冷汗。她喃喃道："原来两个月都没有做过手术吗？"

这两个月。他正常上下班，正常工作，正常跟她交流。她以为，她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有些阴影而已，需要时间缓冲，却没有想到，他原来并不正常。

"是啊。"同事说，"我也是觉得他水平好，不做手术可惜了。大家都跟他说，那次不是他的错，可是他就是对手术无动于衷。"

孙鹤年勉强跟他道了个歉。说："给您添麻烦了。"

同事见她这么礼貌，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就是你的多关心关心靳医生的心理，他这种性格的人。我都没想到他会跟人起冲突。你先去看看靳医生吧，他现在在院长那里，院长在跟他谈话呢。"

孙鹤年点点头，在找到萧溟寒，看见他的时候，心里是百感交集。

萧溟寒看上去还挺冷静，院长说什么听得也很耐心，在他偏头看到孙鹤年时，目光闪了闪。

院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同样也看到了孙鹤年，便开口道："你先回去吧，休息两天。"

"嗯。"萧溟寒揉着眉心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路过孙鹤年身边时，想替她提包，她却微微侧过身子，给避开了。然后就自顾自的抬脚先走了。

萧溟寒看着她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抬脚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也不说话，很有默契，上了车，回了家，坐在沙发上互相看着对方，却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孙鹤年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刻意的引导，还有无限的耐心。

萧溟寒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话，可最后只叹了一口气，说："我似乎比想象中的状态，还要差一点。"

孙鹤年等了他一会儿，见他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一时间说不出来是担心多还是失望多。她感觉自己需要冷静冷静。好好理一理思路，得怎么样安抚萧溟寒，开导他跟她聊，她不做声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岁岁？"萧溟寒皱着眉说。"别生我的气。"

"我冷静冷静。"孙鹤年说。

她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关门那"砰"的一声，让整个环境都显得有些沉闷。

坐在沙发上的萧溟寒，有那么一刻，眼神阴冷，表情也带着点狠戾，他晃了晃头，才恢复过来。

萧溟寒也觉得有些疲倦，喝了点水，有些脱力的靠在沙发上。

……

孙鹤年是在半夜，在黑暗中，感觉到萧溟寒放轻脚步的进了房间。

她一动不动的装睡。然后感觉到他掀开了她的被子，小心翼翼的翻身上来，从她身后小心翼翼的抱住了她，而后带着点讨好的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

孙鹤年在那一刻。特别的想哭。

她甚至觉得，萧溟寒跟之前一样，冷冰冰的，目中无人也好，生病起来，太让人难受了。

所以她也没有再装睡，而是翻身过去抱住了他。孙鹤年摸了摸他的脸，小声的说："睡吧。"

萧溟寒"嗯"了一声，说："当时说好的回来让我笑不出来，还算不算数？"

孙鹤年嗔怒推了他一把。

萧溟寒就没有再说什么，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是被他吵醒的，孙鹤年见他一大早就起床收拾自己，见她醒来说："我要出一趟门。"

孙鹤年沉默片刻，说："萧溟寒，你现在的状况，没必要去上班。"

他顿了顿，随即风轻云淡的说："我知道我不正常，我不是去上班，我是去看医生。你要跟我一起吗？"

孙鹤年最后是跟萧溟寒一起上了车。开车的是孙鹤年，她实在怕萧溟寒现在这状态，开车出什么意外。

也许是因为，昨天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她表现得太过冷漠了，所以在车上，萧溟寒过来想牵一下她的手时，都有一些迟疑，手指几番不自觉的摩挲着。

孙鹤年一遍遍的耐心的等着他上来抓她的手，可是一直没有等来，她有一种感觉，现在的萧溟寒。似乎很怕把她弄生气，然后不理他。

她又开始心疼了，然后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主动伸手过去抓住了他的手。开始跟他随意的闲聊："今天天气真好。"

萧溟寒顿了一下，然后很自然的回握住她，"嗯"了一声。

"给你看病的医生，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跟着你的？"孙鹤年随意的问。

"嗯。"

"请他很贵吧？"

萧溟寒不太在意的说："还好。"

"那长相呢，长得帅不帅，高不高？"孙鹤年问。

萧溟寒忽然朝她不咸不淡的看过来，看了好几眼。说："人家帅不帅，高不高，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孙鹤年说："啊，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说说看呗？"

"不怎么帅。"萧溟寒没什么语气的说，"身高倒是比我高，你喜欢么？"

孙鹤年摇摇头说："16的够了，再高也不怎么样。男人身高又不能当饭吃。"

萧溟寒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孙鹤年没说话。

"我跟你说，我不想做手术了，其实你没有办法帮助我任何东西。而且天天劝我，开导我，你肯定也会烦的。"萧溟寒没什么语气的说，"我见过太多案例，他们身边的人，哪怕是父母，听多了都会烦的。"
萧溟寒偏头看着她，很理性的分析着这个问题："也不是说你不能同甘共苦，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久病床前无慈母。对一件总是被提及的事情厌烦，这是人的本能。不然大伙对祥林嫂的态度，也不会从同情转变为不耐烦。"

"所以，与其让你烦我，倒不如给彼此空间，你能陪在我身边。已经足够了。不需要什么事情都告诉你，让你白操心做些无用功。"

孙鹤年想不到。这话是从萧溟寒嘴里说出来的。

她眼神复杂，萧溟寒说了这么一堆，最重要的一点，无非只是害怕身边的人没了耐心离他而去。所以他愿意跟她分享他的情绪，他状态不对，不久之前。他是跟她说过他的情况的，说自己需要时间调整。

但是他却不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他状态不好的事，后续就没有再说过了。

所以孙鹤年就以为他是向着好的方面去的。

她故作轻松的说："萧溟寒，你这是自卑。"

"我没有。"他顿了顿，没什么表情的说。

"你就是自卑，你觉得你不够有那个人格魅力，能把人一辈子留在身边。"孙鹤年认真的分析说，"不过这次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

萧溟寒在认真的给她解释，没想到还被她"踩"了一脚。忍不住脸色微变。

他把头转向窗外去，冷冷淡淡的。没有再理会她。

"觉得我说的不对？"孙鹤年说，"既然你觉得我说的不对，也就是说明，你认为自己还是相当优秀的。那你凭什么觉得你身边留不住人，起码你那方面的功夫，也能让我留个个把月。你最近跟我多说几次，又有什么问题？"

萧溟寒眼皮动了动。

孙鹤年在心里想。萧溟寒这男人也俗得很，跟大部分男的一个德行，一听到夸那方面了立刻就能听进去。

"你知不知道，你不说一直瞒着我，我昨天在赶去医院，还有听你同事说事情经过的时候，我差点就要被你气死了。"

孙鹤年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说："你这狗男人骗我，这连正式的重新在一起你都没跟我说。你就给我来一出心口不一，我给你气得心梗。差点就不想搭理你了。你再敢骗我瞒着我。我就让你以后打光棍。"

萧溟寒任由她动手动脚，皱了下眉，诚恳的跟她道了歉。

孙鹤年叹口气，说："看你可怜。就不跟你计较了。"

……

谢晋在看到孙鹤年跟萧溟寒一起来的时候，稍微愣了愣。

不过没有说什么。只是跟萧溟寒像是往常一样寻常聊天。

在谈及跟同事的冲突时，孙鹤年下意识的朝他看过去。昨天她脑子乱。确实没有仔细跟萧溟寒聊过。

萧溟寒看了她一眼，平静说："昨天没有控制住情绪。"

谢晋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太久。而是一连询问了好几个问题，差不多两个小时时间。他开口说："今天差不多结束了，不过。徐小姐，我想跟你聊聊。"

萧溟寒闻言，便先抬脚走了出去。

孙鹤年客客气气的说："您喊我有什么事？"

"就是想问问你，萧溟寒发病时的症状，你见过没有？"

她顿了顿，然后点点头："很冲动，情绪过激易怒，很容易干出一些冲动的事情。"

"其实不全是这样。"谢晋说，"有时候也消极敏感，不愿意跟人交流。但凡大起大落，都是不对劲，你不要忽略了。"

孙鹤年抿了下唇，"嗯"了一声。

"其实只是一次小手术失败，萧溟寒不会这样，但他跟平常人不一样。"谢晋叹气道，"他心理问题把这件事放大了无数倍，你一定要好好开导他和陪伴他，不然我真不知道后续会怎么样。"

孙鹤年继续"嗯"了一声。

"徐小姐，萧溟寒还在外边等你，别让他久等了。"

"谢医生再见。"孙鹤年抬脚往外走的时候，看见萧溟寒正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有点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她走过去喊了他一声，似乎打断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表情瞬间冷下去，但在看清楚是她之后，下一瞬间，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