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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教官，你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我休假一个月，昨晚半夜刚下的飞机。」他说，「还有以后叫我不用加教官这两个字了。」

「好的。」我点头，想了想道，「那……瑞恒舅舅？」

周恕拧眉：「不好听。」

「周舅舅？」

「太老了，是我的名字烫嘴还是怎么着？」周恕说，「你直接叫我名字吧。」

我唯一一次叫他名字。

就是亲了他之后和他道别的那次。

我看着他的眼睛，叫道，「周恕。」

「到。」

他响亮地应了声。

也许这只是他听见名字时的本能反应。

但我真受不了他用那种坚定的眼神应到…

周恕想起什么，问我道：

「刚我那样没吓到你吧？」

刚刚……那令人脸红心跳的胸肌，块块分明的腹肌，结实的长腿，还有……

打住！

顾思滢你是来家访的，不是心怀不轨而来的。

「没有啊。」我耸耸肩，装作无所谓，「害，那都是小场面，小场面。」

他轻笑，「小场面？」

「那对顾老师而言，什么才算是大场面？」

「……」

我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跳了进去。

「果然还是得顾老师，见多识广。」

「怎么可能，我见都没见过。」我赶紧澄清，我的一世英名啊，可不能就这样毁了，

「刚才是第一次看见，真的，我发誓。」

我平时是个老师，但现在在他面前就好像是上课开小差干坏事被抓包的学生，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逗你玩儿呢。」他声音混着笑，有种说不出的坏。

许瑞恒回来的时候，除了饮料。

他还带着很多菜，手里大包小包的。

周恕说，「一会儿留下来吃午饭。」

「吃饭不太方便吧？」

「怎么不太好，你这么大老远跑过来，不留下来吃个饭我过意不去。」

「那好吧。」

许瑞恒拿着条围裙走出来，我有点意外，「呦，许瑞恒你做饭啊，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那我就有点期待了。」

许瑞恒挠了挠后脑壳，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师，你误会了，不是我做饭，是我小舅做饭。」

「？」

我：「那你拿个围裙干啥？」

「我拿给我小舅啊。」

他说，「他下厨，我哪里会做饭啊，要不就是在食堂吃要没就是点外卖。」

我视线移向旁边的周恕，他眉梢扬起：

「表情这么失望，我做的话就不期待了？」

你的话我更期待了呢。

「没，我一样期待的。」

许瑞恒：「我也好期待呦。」

然后他就被周恕白了一眼。

周恕的手艺比我想得要好这么多。

红烧排骨，糖醋里脊……他给我装了满满一大碗的米饭，递给我。

「顾老师，别跟我们不好意思，想吃什么吃什么。」

我喜欢吃红烧排骨，但是离我有点远，夹第二次的时候，周恕直接把那盘菜换了个位置。

放在了离我最近的地方。

我和他对上了眼神：「谢谢。」

「小舅怎么这样呀，」许瑞恒故作委屈，「人家也爱吃红烧排骨的呀。」

周恕瞥他一眼，「你那双腿干什么用的，不会站起来夹？」

我低着头扒了两口饭。

掩住悄悄上扬的唇角。

莫名觉得放在我面前的红烧排骨比刚才更好吃了呢。

吃完饭后，我从周恕家离开。

谁我刚进电梯，耳边有个尖锐老气女声响起：

「呦，顾思滢，你怎么在这儿？」

我转头一看，是我爸的小老婆陈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我礼貌道：「陈阿姨。」

「这儿是高档小区啊，我记得你家应该不是在这儿吧？」她一双眼睛都是警惕，上下扫我道，「你不会是来找你爸吧？」

我皱了皱眉。

「别想太多，我来学生家里家访。」

「哦这样啊，」她显然松了口气，「都说考上重本才是有出息，但是你现在当老师一个月就拿那么点死工资，我女儿大专毕业的，现在不是照样年薪二三十万……」

我左耳进右耳出，好像没听见似的。

甚至悠然自得地哼起了小曲。

她见我这样，自讨没趣地闭上了嘴巴。

这时候电梯开了。

又进来个中年妇女。

陈琳热情地拉住对方攀谈。

当然，非但没有避讳我的存在，声音还出奇地大声，是要炫耀的节奏，说什么她女儿要跟什么大户人家相亲。

「老周家？不会是那个……」

「对！就是他们家！」

「那你女儿可享福了，能找到这么根正苗红的金龟婿，周家大儿子娶老婆那时，彩礼都能买套房了，你家有福咯。」

陈琳说，「可不是嘛，我女儿说他俩相亲特别成功，我们两家都说好了，等周恕退役回来，他俩就结婚。」

周恕？！

我一下警觉起来。

所以他们讨论的人是周恕？

「这么快？」

「那可不，周恕和我女儿在微信上聊得可好了，他拿到手机有空就给我女儿打视频。」

电梯开了。

我出门就直奔公交站，半点也不想停留。

可我老想着刚才他们说的话，有些心神不宁。

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我爸离婚了。所以，我和我爸不熟，也从来不知道他新老婆家和周恕家还有这层关系。

所以相亲是怎么回事儿。

很快，我登上了公交。

周恕的消息也发过来了。

「顾老师，回去了？」

「在公交车上了。」

「我去穿个鞋的功夫，你怎么就走了。」

「没，我想着你好不容易休假，还给我做了饭吃，送我就不用啦，我坐个公交很快的。」

「那行，你回到家报个平安。」

我想到刚才电梯里听到的话。

在输入框中写：「你是不是去相亲了……」

犹豫了片刻。

还是删掉了。

我是他的什么人吗？不是。

那我是什么立场去问他这个事儿。

晚上我妈让我跟小姨通电话。

我却还在心神不宁地想那件事。

一直应付地「嗯」着，以至于我回过神来，竟然答应了我小姨要去相亲。

「那就这么说好了啊，这周日中午，我给你们那排好……」

挂了电话后我妈很意外地问我：「你不是说要自己找吗？」

「是啊，我刚才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好烦。」

「那去看看吧，喜欢的话也可以发展发展，不喜欢的话就走，都看你自己。」我妈很开明说，「最主要还是我女儿喜欢要紧。」

我没了心理包袱，去走个过场好了。

谁知当天晚上。

手机震动，微信来了新消息，来自「周教官」。

「顾老师，明天周日有什么安排没有？想请你吃个午饭。」

我：「我明天中午有安排了，明天晚上怎么样？」

晚上，我再当面问他吧。

我才不要再自作多情。

隔天。

我前往相亲的饭馆。

据我小姨说，对方是和我同所中学的数学老师，只是教的年级不同，家里有房有车，还是本地户口。

远远地，我就看见一个穿着灰色 POLO 衫，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的男人。

他眼镜下的眼睛眯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朝他笑笑。

「顾思滢是吧，我是陈道誉，目前是 A 市第一中学高三级的数学老师，家里有两套房，一辆奥迪。」

这个自我介绍挺长的。

我只是说了下我的名字和职业，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了。

谁知那人忽然问：「听说你家里是单亲对吧？」

「是啊，怎么了？」

「我也就坦诚点跟你说吧，我家里人向来是不支持我娶单亲家庭的女人的，毕竟不是在完整健全的家庭长大的，可能性格各方面都会有缺陷。」

「……」

我客套的笑容一收：「那你明知道我是单亲家庭的，你还来浪费彼此时间，很有意思？」

「你先别生气，我还没说完呢。」

这奇葩的男人不紧不慢道，「但是我很欣赏你的气质，让人感觉腹有诗书气自华，虽然我家庭条件什么的，都比你好，但我不嫌弃你，本来这顿我打算 AA 的，但是我觉得你很合我眼缘，所以我打算请你吃……」

「打住，别一直但是但是了，合着你说相声呢？」

我止住他滔滔不绝的话头，对今天的行程感到万分后悔，「这段饭我不吃了，你和你说的话都挺让人倒胃口的。」

他那势在必得的笑容一顿。

「哎你这人，我一直在夸你，你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

他还在喋喋不休，我起身离开。

只是没想到，他还追过来。

「顾思滢，都是为人师表的，就吃顿饭，没必要这么不给我面子吧？」

正在就餐的人纷纷朝我们的方向张望。

我出了饭店，那人依然跟在我身后。

我皱眉道：「这位先生，我说了我们不合适，你这样真的没意思。」

「听没听见她说的话，让你别跟着她。」

熟悉的男声响起。

是周恕。

周恕比他高壮很多，再加上军人的气质自带威严。

陈道誉身材有些虚胖，说话顿时底气不足：「你…你又是谁啊？」

「我她朋友。」

陈道誉梗着脖子：「我还是她相亲对象！」

我有点无语。

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周恕冷冷道：「你是什么人与我无关，我只知道她对你不感兴趣，你哪儿凉快上哪儿待着去，别缠着她。」

说完周恕看我：「走吧。」

和他沉默走了一小段。

我低头看着地面，心情有些复杂。

耳边传来他的嗓音：

「饿不饿？」

「饿了。」

「走，带你去吃饭。」

「可是周恕，你怎么会在这儿？」

「今天中午懒得做饭，出来吃，没想到刚好会碰到你，」周恕说着，忽地顿住脚步。

男人微微弯下腰，迎上我有些心虚的视线。

他问得很直接。

那双训练时鹰隼般锐利明朗的眼睛，此刻弧度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看着我：

「顾老师，不和我吃饭，就是为了去相亲？」

我心虚达到了极点：「我本来不想去的，亲戚叫我去的，不过……

我心一横，问：「你之前应该也和别人相亲过吧？

他英挺的眉蹙起：「顾老师，不信谣不传谣，你哪里听来的假消息？」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周恕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不想管那个别人是谁，但你想听我说的，还是听其他人说？」

「你说的。」

「我周恕，从来没有和任何人相过亲。」他顿了半秒，痞笑中又带了无奈，「而且，老子他妈的想追你想了挺久了，跑去跟别人相亲我是不是有病？」

「你想追……」

我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想追我？！」

他点着头，笑说：

「嗯，我想追你。」

周恕没相亲过！

而且他说要追我啊啊啊。

他扬眉：「我有这个机会吗？」

我抿了抿唇，抑住要上扬的唇角，「当然可以啊。」

「行，那你包给我。」

他朝我伸手，「我拿着。」

说完，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将我的粉色单肩包拿了去，往自己宽肩上一挎。

男人脸色坦然无比，没有丝毫忸怩。

进了饭店，我有点后悔今天出门没有认真打扮一番。

因为，周恕时不时就要看看我。

平常在讲台上被几十双眼睛看着，都没有过这种紧张感，「周恕。」

「嗯？」

我：「你能不能好好吃饭，别老看着我？」

「好好好，」他无奈轻笑，「那我不看了。」

周恕一脸「都听你的」的表情，「免得把你看跑了。」

之后，这男人虽然没一直盯着我看了，但没少往我碗里夹菜，「多吃点，你比之前军训那会儿，瘦了很多。」

这一顿把我给吃撑了，走路的时候还要收腹，才不会把自己的鼓起的肚子暴露出来。

走出饭馆没多久，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叫住我：「哎，思滢老师？」

是我班上的语文老师。

我真没想到还能偶遇老熟人，简单跟她打了声招呼。

「还有这不是周教官吗？你俩……」她一脸姨母笑地看着我俩，又看看周恕肩上我的包，「不是我八卦哈，你俩什么时候成一对了？」

周恕垂眼看向我，有些宠溺地笑笑。

他毫不避讳：「现在还没成，我在追她。」

她走了之后，我问他：

「那周恕，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逛逛街？」

当老师这么久以来，工作特别忙碌。

我很少会去逛街。

「不用问，直接跟我说想去哪儿，我陪你去。」

他开车带着我去了商场，我们逛了一下午，周恕全程都挎着我的小粉包，再加上他硬朗英俊的外表，吸引了无数羡慕的眼神。

这时商场忽然传来阵阵骚动，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往扶梯跑，人推人。

「有人拿菜刀砍人啦。」

「快报警报警！」

我还正茫然中探头探脑时，周恕已经迅速作出反应，他对我说：「你跟着他们，去安全的地方等我。」

说完，他逆着人潮跑去。

「周恕，危险！」


「我很快回来。」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担心得要命。

那人挥舞着菜刀，经过一个橱窗时手起刀落，玻璃哗哗啦啦碎了一地。

地上还有不规则的血迹。

好多人吓得尖叫起来。

等我穿过慌乱的人群，紧张地跑过去时，远处周恕已将那人死死按在地上，那人嘴里还叫嚷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听得人心惊肉跳。

见歹徒被制住，保安全都一窝蜂涌了上去，商场外也响起了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

我朝他跑去。

周恕对他们说了几句什么，那人递了瓶消毒酒精给他。

他喷了喷手，奔向我。

「你没事吧？」

「没事儿。那人被制住了，有几个人受了轻伤，剩下的警方会处理。」他安抚地揉了揉我的发顶，「抱歉本来今天是想让你心情好一些，没想到会碰到……」

没等他说完，我走过去抱住了他。

心里的不踏实，在这一刻都踏实了。

我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你别说那些话，人没事就好，别的都不要紧。」

他拍着我的背，嗓音柔和了许多：「顾老师，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吗，我不会那么容易有事。」

「我管你，你是我的男人，你就算是超人，我都会担心你。」

他目光一顿，「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超人我都会担心你。」

「不是这句，前面那句。」

「我说……你是我男人。」


周恕脸上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我刚说完，他牵住我的手，将我拉进了安全通道，一手按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拉下我的口罩。

托着我的脸颊就吻了下来，男人微凉的唇印在我的唇上，软软的。

我心里放起了小烟花。

心里的泛起的躁的边角都被尽数抚平。

他慢慢松开我。

「现在你在我这儿盖章了，我确实是你男人了。」

说完，他牵住我的手，十指紧扣。

我顾思滢活了二十三年，终于！有男朋友了！

喜大普奔啊喜大普奔。

而我们刚从安全通道口走出去，就发现门口站了好些人，突然热烈地鼓起掌来了，还有的说电视台的记者要来采访，让周恕先不要走的。

「我还要陪女朋友，就不搞这些了。」

在周恕车上时，他接到了许瑞恒的电话。

许瑞恒嗓音很大，隔着手机听筒都能传到我耳朵里：「小舅，你今晚回家过夜吗？」

「回。」

挂了电话后，我脸上有些发烫，说：「许瑞恒脑子里装了什么啊这是，问这种问题。」

「我回去说他。」

他附和道：「那必须好好说他，净讲鬼话。」

他把车开到了一处僻静的河边，这儿远离了城市的霓虹，可以看见天边碎银似的星星点点。

夜风很凉，吹在脸颊上很舒服。

谁知周恕忽然侧过头，问我：「顾老师，你不会是第一次谈恋爱吧？」

啊啊啊啊被他！说中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是啊，第一次谈恋爱会怎么样吗。但我读书的时候没少看言情小说，我自认为经验也挺丰富的。」

他听到这话笑得更开了。

「不会怎样，既然顾老师经验这么丰富，那接吻怎么接，能不能教教我？」


「你还要我教？你应该经验也很丰富吧……」

长这么高这么帅的男人，桃花运怎么可能不旺盛。

想到这儿我心情有点闷闷的。

可周恕说，「我也是第一次谈。」

「真的假的？」

周恕眉稍微抬：「真的，这种事我骗你做什么。」

我心情死灰复燃。

「但我的经验也是纸上谈兵。」

「实践实践就行了。」

我像小鸡啄米似的，在他脸上啄来啄去。

他没了耐心，扣住我的后脑勺，闯入我的齿关，毫无章法地吻我，在我的领域攻城略地。

手也不知道放哪里好。

和他待了一晚上，我心跳时不时就要坐过山车。

因为——

周恕时不时就要凑过来亲我，还美其名曰初学者的实践与探索。

「怎么了，这个眼神看着我？」

「我以前以为你是个正经人，没想到你谈恋爱是这种样子。」

我戳着他硬邦邦的胸膛说。

「我现在怎么就不正经了？」

「现在你动不动就亲人。」

他捏了捏我的脸颊，很明显被我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