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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屿川：“大概就是三天两头不人影不回消息。”
周柯睿：“……如果有正当理由……我觉得还有有机会。”
“是吧，其他的我想想，其他的好像没什么了。”夏屿川在桌上摸了两把，从盒子里掏了包烟拆开，顺手点了一根。
周柯睿下意识想拦他，不过想想老婆也不在家，让小孩儿放纵一下也行。
“其他的大概就是一吵架就不说话，小情侣之间的那种闹别扭呗。”
夏屿川吐了口气，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沉了沉，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都有机会，你诚心……你朋友诚心点，慢慢来。”周柯睿说。
“如果家里有矛盾呢？也还有机会吗。”夏屿川声音小了许多，接下来要说出来的话像是要吐出来吞进去的玻璃片儿，锋利的边缘反复的划着他的喉咙。
“她父母一直觉得我朋友不务正业，就是个仗着家里有钱四处浪荡的公子哥儿。”夏屿川说，“为此吵过架，她父母说不分手就不认这个女儿，但那天……”
“我朋友知道以后再没接她的电话，还换了号码。后来她就离开海城了。”
“我要是姑娘我就揍你。”
周柯睿听着上火，诚实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见夏屿川盯着他看，他又补充道：“揍你朋友。”
夏屿川捏着烟蒂在烟灰缸里碾了好几下，随着火星的熄灭，他觉得希望也在熄灭。
姜绾很少把话说得没有余地，可那句朋友之间说得掷地有声。他知道姜绾不仅是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下定义，也是在劝告她自己。
“我揍过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还能有办法吗？”夏屿川问。
“有吧。”周柯睿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
安慰得很诚心，但也很明显，只是口头上的安慰。
周柯睿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对死局，别说已婚妇男，身经百战的人也没有办法。
“别叹气了，你叹得我像快死了一样。”夏屿川看着他，“要你没用。”
“怎么就没用了！小伙子，我跟你讲，烈女怕缠郎，懂不？”周柯睿说。
丢掉脸皮嘛，懂的。
反正现在已经很不要脸了，就连冬至人朋友间聚餐，自己都能腆着个大脸上门要求人加双筷子。
往好的方向想，可能这筷子加着加着就习惯了对吧……
干模特这行，钱少事多离家远，唯一的好处大概是干久了自我调节能力会特别强。
晚上约饭夏屿川早早就到了，看上去没事人似的，姜绾给他开门他还能露出八颗牙齿笑个标准的给她看。
夏屿川晃了晃手上的袋子：“我买了点小牛肉，还有虾滑，烫火锅好吃。”
“啊，你怎么在这啊！”
他刚进门东西还没找到合适地地方放，就听到背后传来了惊诧的叫喊。
熟，太熟了。
夏屿川回头：“能不能不要每次看到我都是这句话？”
林奈身后还跟着人，脸上带着一副金边眼镜。
夏屿川愣了愣，有点儿意料之中的意外。
他猜到商时序会来，但没想到是跟林奈一起来的。
姜绾倒是一脸平淡，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她眼神从上到下又到上的扫描着林奈，最后眼神落在商时序身上，眉毛一挑。
林奈经不住她这么看，尬笑着走进门。
“空手来的？”姜绾拦着她。
“那肯定不是啊，买了点肉，还买了个烤鸭。”林奈说，“怕不够吃。”
“噢！带人来不记得跟我说，记得买菜，还不错啊。”姜绾从商时序手里把吃的提过来，特意在门口跟林奈站了一会儿。
情况很明显，但是当事人没有承认，就不能作数。
她凑在林奈耳边小声说：“你最好是会给我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把我哥拐跑了啊？”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成了肯定告诉你啊。”林奈冲她眨眨眼，随后话锋一转，“但是你能不能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前男友在这儿？”
“他怕我把你毒死了来做饭的。”姜绾严肃的说。
火锅就是要人多才好吃，四个人围着热气腾腾的锅子，热闹得很。
姜绾没离开家的时候连过年都没有这样的氛围，也许是因为没有开个好头，每年跟家人的亲密时光都死气沉沉，像是被大山压得喘不过气。
饭桌上从来没有欢声笑语，她爸始终板着一张脸，在不同的年龄段里问她有没有做好常规的该做的事。
读书的时候问成绩，毕业了问什么时候结婚，好像只有跟别人一样，才能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
诚实说，在那种环境里，姜绾正常不起来，到大学毕业她叛逆期都没过，凡事都要跟父母说的反着来。
“吃肉。”夏屿川说。
她看着面前一盘子被夏屿川捞起来的荤菜，只觉得早上好不容易说出来的话是放屁。
她恨不得再桌上划个三八线跟夏屿川说，过界的是猪。
“不吃！”姜绾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小小声的说。
但她并没有把盘子推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夏屿川的好意，她怕夏屿川面子上挂不住。
夏屿川抿着嘴瞪着她，眼神算不上凶狠，甚至有点委屈。
商时序坐在对面忍不住笑起来，把面前的空碟子跟她的对换：“小绾从小就不爱吃肉，不要强迫她。”
“时序哥，非礼勿动啊。”夏屿川拦下碟子放到自己面前，看了看商时序，又看向林奈。
他摸不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况，错综复杂的关系堪比狗血言情剧，还是早年间那种她爱他爱她的故事。
先说是哥哥，有送花语暧昧的花束祝贺搬家，现在又跟林奈出现在这里。
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坏到骨子里。
这顿饭谁也没有吃爽快，桌上四个人，至少三位是各怀心事，唯一剩下的夏屿川倒是一门心思吃饭，但全辣宴明显承受不住。
姜绾看他咳得半死，去厨房倒了杯牛奶，放在夏屿川旁边：“吃不了辣别逞强，回头伤胃又长痘。”
“谢谢。”夏屿川说，“等会儿要不要……”
林奈作为情场老手，不用听完就知道他这句话说出来是为了什么，本来就看不爽，姜绾心软不一定会拒绝，但是她可不会给夏屿川机会。
“吃完还有活动吗，绾绾，要不我现在约个包厢等会儿唱会儿去？”林奈打断道。
鉴于酒吧事件的前车之鉴，他们并不觉得能约出一个不出岔子的夜间活动，带上身份敏感的夏屿川出去泡个脚都不会安生。
“你是不是打算听夏屿川的个人演唱会。”姜绾看着她，“我们三个中有唱歌能拿得出手的吗？”
商时序：“这项活动我就不参与了，我唯一不跑调的歌大概是生日快乐。”
林奈：“那……要不去做个SPA，或者……”
“不了，明天都要上班，今晚早点休息吧。”姜绾说，“你想要夜间活动，你留下来陪我就好。”
“我给你安排单独、特殊的夜间活动。”她挡着嘴，靠在林奈耳边小声道，“事情没交代干净别想跑。”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奈积极组局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这也不怪她忍不住要问。
桌子一收，姜绾直接送客，本来还想把两位不请自来的男士扣下来洗碗，可现在她只觉得他们碍事。
“说吧。”姜绾靠在门后，抱着双手，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
“你了解我的，我对帅哥没有抵抗力。”林奈说，“这只能算是我单方面爱火重燃。”
按照林奈的说法，她看上商时序并不是最近的事儿，而是从很久之前，就觉得经常跟她们玩在一起的大哥哥很有魅力。
全能型学霸，长相身高还都高于平均线。
如今经历岁月的打磨之后，比原来平添一份沉稳，属于是陈酒越品越香，还醉人。
“……这么多年我把你当姐妹，你想当我嫂子啊。”姜绾震惊。
“那怎么办呢，爱情不讲道理，我说着不婚不育保平安这么多年还不是直接栽了。”林奈语气平淡，面对自己海王翻车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觉得是命中注定的事。
就像夏屿川命中注定要出现在姜绾生命里一样，她也有自己的劫。
“夏屿川怎么回事啊，他这么明显，你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林奈交代完自己就反客为主的问她，“你不会是真傻吧？”
姜绾没说话。
她不是第一天傻了，能把夏屿川留在身边当朋友这个行为，就足够让林奈骂她两百回。
“那还不是因为你吗？说给我找了个好工作。”姜绾决定先把锅甩出去，“本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现在是不可抗力因素。”

“我看他有渣男回头那味儿。”林奈说。

“说不上渣男不渣男的，就是不合适，他也没对不起我呀！”姜绾想到之前为了各种各样的小事生气都给自己整笑了，“不合适，时间不合适，性格不合适，人不合适。”
不远不近的当个朋友，看他在自己的领域里发光发热，就已经足够了。
“骗我可以，不要把自己也骗了。”林奈看着他，“绾绾我太了解你的性格，你和我不一样，面对在意的事情反倒逃避得更快。”
林奈的话像块石头砸进她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有些事不去想就可以当不存在，模糊的感情不弄清楚，就可以当没有波澜。
姜绾被戳中心事，不自觉的握紧双手，指节戳在手心直到留下深红色的印记，她都丝毫没有感觉。
“好了，你自己的事儿心里有数就行。”
林奈抓着她的手摊开来，一下一下的抚平她掌心的痕迹。
姜绾回过神，下意识的拉住林奈：“我很羡慕他，从高中开始，夏屿川就是我最想成为的那种人。”
所以直到现在夏屿川不由分说进入她的生活里，她根本没有办法彻底推开。
“不说他，不想听。”林奈打断她，“还有个事儿，之前没敢问你，不过商时序前几天和我提了一嘴，我觉得还是得跟你说。”
姜绾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来两个月了，你真不打算回家里看一下吗？”林奈问她。
“不了，有我这样的女儿是丢他们的脸，我要是回去看他们会被说晦气的吧。”姜绾说。
“亲生的有什么晦气不晦气，你跟你爸那个嘴简直是复制粘贴出来的。”林奈拍了她一下。
她知道姜绾面上对家里感情不深，实际上在乎得很。姜绾现在的反应，分明就是因为没做到让父母长脸而不敢回家。
商时序让她传话，说老人家身体已经很差了，林奈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姜绾这个消息。
“有空还是回去看一眼，人老了身体……”林奈想了想，换了个委婉的用词，“身体没以前那么硬朗，小病不断的。”
姜绾翻着手机通讯录，指尖似乎有千斤重，悬在父亲那栏上面很久，直到屏幕自己熄灭她都没勇气点下去。
说什么？
怎么说？
爸，你还好吗？
父女之间从来就没有过正常的关心与交流，她在爸爸面前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连爸爸这个称呼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它只是一个单纯的称呼，一个代称，而不特指某人。
“再说吧。”姜绾把手机收起来。
这几年姜绾没什么积蓄，倒也不是因为根本赚不到钱，只是留不住。
但凡有点儿收入，姜绾就会购入一些亲爱的摄影器材，就算是交不起房租要闺蜜救场的时候，她都没想过把这些单反以及配件卖掉。
“不是说不用自己带摄影器材吗，这边都有。”
夏屿川看着她脚边一箱子镜头，忍不住伸手去掏。姜绾看见了速度很快的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
夏屿川吃痛收回手：“这么小气？摸坏了我给你买新的。”
“带习惯了，而且自己的东西用着舒服。”姜绾把手里的单反递给他，“玩这个，大块儿不会找不着，镜头容易丢。”
夏屿川举着相机，眼睛怼在取景器上不知道拍什么。
他穿着品牌的设计，外面套件大衣，里面镂空穿西装材质的外搭，风刮过去勾勒出他细长的腿型，往上是凹陷的腰线，和贴身下若隐若现的腹肌。
银色的镶钻项链像个笑脸挂在夏屿川锁骨上。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
姜绾裹了两层厚厚的大衣，还特意穿了防水的布料，除了重之外，她还觉得冷风要从脚脖子那块钻进来。
两个人活得不像在同一个季节。
拍摄准备开始，夏屿川脱掉大衣的瞬间身体就控制不住的发抖，在深冬天气里穿成这样跟上刑没有什么区别。
“川哥，可以开始吗？”姜绾喊了一句。
夏屿川点点头，下一刻，姜绾从取景器里看到的夏屿川面色如常，稳稳的站在风里，仿佛身体温度调节出了差错。
他根本不会感受到‘冷’的含义。
顶着呼啸的北风按照自己的理解做拍摄造型，甚至不需要摄影师多说，按照这个节奏今天下班会很快。
姜绾有些感叹，她怀疑过夏屿川很多事儿，但是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工作能力。做到这个地步都还要被黑粉追着骂，说德不配位，她不知道要什么地步才能配了。
回到室内挑成片那会儿，夏屿川抱着装满热水的玻璃杯坐在她旁边。
脸色冻得发青，完全没有刚躺在雪地里拍照的从容，姜绾甚至能感觉到从夏屿川身上冒出来的寒气。
“你先筛一轮，然后剩下的发给品牌方。”姜绾把鼠标都给他。
夏屿川没接，抬眼看着她，不过似乎魂还没从冰天雪地里回来，他嘴巴一张牙齿就打颤，周柯睿见状又给他拿了件大衣披着。
“不用筛了，你觉得好的就可以。”周柯睿说。
听上去有点奇怪，姜绾没理解他的意思，表情诚恳不像在阴阳怪气。
“我的意思……他的意思是，完全相信的你技术。”周柯睿补充道。
这回听着像阴阳了。
她看着夏屿川，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从眼里透出一股不悦的质问：“是吧。”
“是啊。”夏屿川缓过劲来终于开口，“你是我要求带进组的摄影师，你觉得合适的，都可以发过去。”
其实姜绾也选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