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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层玻璃，他们看到顾南弦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那是一片死灰的眼神。
“我们可以进去看吗？”姜玉珏问医生。
医生摇头，“现在伤患情绪不稳定，暂时不能接受任何刺激。”
二人只能作罢。
顾南弦闭了闭眼睛，她现在一睁开眼睛就是一片血红。
虽然清楚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无法控制。
她一想到口罩后的那双眼睛就害怕地发抖。
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神如同蛆虫一般啃食她的理智。
顾南弦当然知道那个人不是夏晚，但是她还是害怕。
害怕自己看到夏晚的一瞬间就控制不了自己，然后伤害到他。
果然，身为精神患者的她不配站在夏晚身边。
得出这个结论，顾南弦忽然觉得腹部的两刀还不及心痛。
探望玻璃外，人影晃动。
顾南弦偏头看了一会儿，旋即便撇开了目光。
她现在根本不敢看到夏晚。
……
病房里的日子很漫长，顾南弦好了一点才敢坐起身。
她见了陈医生，他来诊断自己的情况。
谈了一些常见的话题，陈医生一副常态的样子，但是顾南弦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凝重。
过来一会儿，陈医生说：“你哥哥和你男朋友都在外面，你要见他们吗？”
“不要。”顾南弦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了。
陈医生也是一愣，“你哥哥也不行吗？”
顾南弦迟疑了好一会儿。
陈医生明白了，只能带着病历本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重归安静，这让顾南弦紧绷的神经放松了。
她现在不仅害怕陌生人，连熟悉的人都会让她畏惧。
“顾南弦，你彻底完了……”顾南弦低头低喃着，似嘲讽，似绝句。
出院的那一天，只有姜玉珏来了。
他今天特地穿着白衣过来，为了避免引起顾南弦的应激。
顾南弦站在病房门口，吐槽了一句：“真丑。”
黑不溜秋的姜玉珏穿着黑衣服显得更黑了。
姜玉珏苦笑了一句：“还记得怼我，看来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顾南弦对她哥翻了一个白眼。

“他呢？”

姜玉珏一愣，随即知道她在问谁了。
“司城还在查犯人，手里还有个案子没结，估计比之前还要忙。”
姜玉珏一边说起近况一边带着顾南弦往医院外面走。
顾南弦神游天外，出于职业习惯，她还是问了一句：“那个案子到底是什么，怎么查这么久？”
夏晚身为调查人员，自然不能泄露机密，所以顾南弦也没有问他。
“具体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商业案，涉及资金很庞大，但是司城他们找不到证据，就一直拖着。”
顾南弦点点头。
两兄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走到医院大门，姜玉珏把行李一放，“你在这里呆着，我去开车。”
为了照顾顾南弦，姜玉珏租了一辆车方便出行。
姜玉珏走远，顾南弦无所事事的盯着地上的地板。
突然，一群医生从她身边走过去，她下意识让开位置，顺势抬头看了一眼。
白色的口罩遮住了面容，一双黝黑的眼睛缓缓看过来。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顾南弦僵住了身子，眼前的世界慢慢涌出红色血液。
“啊——”顾南弦尖叫一声，抱着头蹲下。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顾南弦害怕之后，忽然意识到这个人就是凶手。
她挣扎着抬起头，却没有看到那双眼睛。
手机从口袋里滑出，顾南弦回过神来，捡起手机。
刚准备收起来，突然看到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让夏晚老实一点，不然你就永远活在噩梦里吧。
顾南弦瞳孔疯狂颤抖，刀刃刺入腹部，疯狂在其中搅动。
世界一切变得虚无，她呆愣着蹲在原地，失去了神采。

第32章
夏晚毕竟是检察院有名的检察官，仅仅通过一条短信立刻查到了刘总的头上。
虽然暂时找不到证据，但是不妨碍他开始加快对他的资金的调查。
顾南弦被接回家，再呆在魔都更危险。
等夏晚逮捕刘总的时候，离顾南弦回家已经过了两个月。
夏晚的出差也结束了。
算上顾南弦住院的时间，他和她已有五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夏晚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去姜家。
姜玉珏沉默的开了门，看到夏晚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一下，把夏晚弄得紧张起来。
“还是不行吗？”夏晚问道。
逮捕到伤人的犯人，所有人都不禁感慨犯人的眼睛和夏晚很像。
真的不怪顾南弦会认错。
姜玉珏说：“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夏晚一愣，呆滞的和他上了楼。
在姜玉珏的示意下，夏晚敲了敲门，门内毫无反应。
“时念，是我。”
房间里突然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好像是从高处摔了下来。
听得夏晚心一紧。
姜玉珏递上钥匙。
夏晚心思纠结地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一片昏暗，所有东西都堆积在一起，根本找不到顾南弦的身影。
夏晚捡起地上的文件和书籍放到桌子上。
他侧头一看，柜子大门大开，被子和衣服混在一起，而顾南弦蜷缩在柜子里。
听到有人靠近，顾南弦更加抱紧了自己，脸埋在膝盖里，披头散发挡住了神情。
夏晚耐心地蹲到外面，他说：“时念，我回来了。”
顾南弦身子一僵，尖叫了一声，“不要开门！夏晚要杀我的！”
夏晚一听皱起了眉头，伸手抓住顾南弦，好声好气地劝导：“时念，夏晚不会伤害你的，你抬头看看我好吗？”
顾南弦拼命要扯回自己手，疯狂地摇头。
“夏晚从来都不爱我，他只会伤害我，我不要出去！”
她的挣扎和抗拒如同鱼刺掐住了夏晚的咽喉，他哽咽地连唾液都无法吞咽。
顾南弦是一个活泼的女孩儿，从小风风火火，乐观向上。
就算是被他一次次拒绝也能坚强地挺过去。
为什么如今会变成这样？
夏晚第一次感受到绝望，这比那天看到顾南弦昏迷的状态更加心碎。
他不是一个会表达的人，就算心中的情绪已经溢出，依旧没有落泪。
夏晚用力攥紧顾南弦的手，安慰道：“时念，夏晚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对吗？”
顾南弦挣扎的动作一顿。
见到这句话起了作用，夏晚微笑着一遍遍重复这句话，就像哄着小孩子一样。
忽然，顾南弦开口：“顾南弦不能喜欢夏晚。”
夏晚的笑意凝固住，他觉得掌心的手越来越凉。
她乘着此时抽回手。
然后，他看到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双美丽而充满活力的杏眼此刻被灰暗笼罩。
没有光彩，没有希望，没有爱意。
她如同机器人一样重复着说：“顾南弦不能喜欢夏晚。”

第33章
夏晚失语。
包裹在被子里的顾南弦乱糟糟的，一点都没有了往日的模样。
姜玉珏站在门口双手抱在胸前，说：“偏执症精神分裂，正常的时候和以前没有两样，发作的时候就会变成这样。”
夏晚背对着姜玉珏，一直盯着顾南弦，问：“有办法治吗？”
“有，不过治疗过程很漫长，你等不了的。”
夏晚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捋了捋顾南弦的头发。
“没关系，我会陪着她的。”
话毕，姜玉珏深深叹了一口气。
为他的妹妹和他的挚友的前路感到无力。
姜玉珏离开了这里。
独留夏晚和顾南弦独处。
夏晚席地而坐，平静地陪着顾南弦。
他从来没有觉得世界这么安静过，只有他和她。
……
顾南弦感觉自己睡了一觉，醒来后后背非常痛。
她摸着黑从衣柜里爬出来。
这时，窗户前逆光的背影突然传过头来，禁止的画面突然活动把顾南弦吓了一跳。
那人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静默的对视后，顾南弦察觉到对方是谁了。
顾南弦站着，夏晚坐着，两人就这么对视，谁也没有率先说话。
可是彼此之间的气氛已经藏了太多想说的心里话。
他们自知对方的想法。
终于，夏晚开口了：“犯人已经抓到了。”
顾南弦一愣，随即点点头，“我听我哥说了。”
夏晚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顾南弦跟前，后者想要退，身后只有隆起的被子和衣服。
她一脚踩在上面，不知所措。
“你在怕我？”夏晚背对着窗外的光线，看不清表情。
“不是……”顾南弦立刻反驳道，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她知道自己病情变得严重了，所以每次自己出现在不同的地方都已经习以为常。
刚开始发作的时候害怕别人陷害自己，就连姜玉珏都被她划伤过。
顾南弦害怕自己伤害到夏晚，所以不敢和他靠近。
不是因为害怕。
她这么爱他，怎么会害怕他。
顾南弦低着头，“对不起，能不能请你先回去，我现在想休息了。”
夏晚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晚风吹动白纱窗帘，微微笼罩住夏晚的身影。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顾南弦缓缓抬头，看到了夏晚的神情。
除了悲伤，浓浓的爱意搅合在一起，浓烈得让顾南弦都心惊。
——原来她以前也是这样的。
心里不停的狂喜，因为夏晚也爱上了顾南弦，同时一丝绝望染红了世界——她不想给他添麻烦。
顾南弦和夏晚的爱情注定是以失败告终。
一想到这里，顾南弦再也没有力气抬头，她双肩一缩，又低下头了。
不知何时开始，晶莹的泪水滚动在眼眶里，但是她用最后的毅力让它们没有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