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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两小时的手术里，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频繁颤抖了十数次。
病，越来越严重了吗……
这时，门被推开，一道冷冽的声音划破了这里的宁静。
“心里素质这么差，以后不要和我同台手术。”
陈宝音一愣，转头见顾亭远一身手术服站在身边。
他面容俊朗，眼神却像腊月寒霜。
她忙敛去情绪，帮他换下手术服：“病人手术成功吗？”
顾亭远不露声色躲开的，一言不发。
陈宝音动作一滞，好半天才僵硬收回手。
顾亭远有洁癖，讨厌和别人肢体接触，哪怕是她这个结婚六年的妻子也不例外。
至于手术，整个栖烟市的人都知道，只要是顾亭远操刀的手术，就没有不成功的。
见顾亭远换上了白大褂，陈宝音才小心开口：“今天过节，我们回家去看看爸吧。”
“那是你爸，与我无关！”
顾亭远回答的很快，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回答。
过分淡漠的语气让陈宝音心一紧，脸上的苦涩怎么也掩盖不住。
六年来，顾亭远从未把她当做妻子，更没把她和爸爸当成一家人。
在他心里，她不过是个为了私欲，用他母亲的命，逼迫他娶自己的小人。
顾亭远理了理衣领，转身要走。
陈宝音再次挽留：“可是爸说……”想见你。
后面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顾亭远打断：“你可以让你爸开除我，没必要拿他来压我。”
陈宝音呼吸一窒，再说不出一个字。
现在的顾亭远早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少年，陈宝音知道他现在正在成立自己的医院。
也知道乔家的瀚明医院之所以还能撑着，都是因为顾亭远在。
她黯然垂眸，默默忍下眼眶的酸涩。
下了班，陈宝音独自一人回了家。
乔家。
一进家门，陈宝音就看到乔父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
乔母早逝，家里也就只有她和乔父相依为命。
见陈宝音回来了，乔父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说话间，他望向陈宝音身后，空无一人让他眼底闪过抹失落。
陈宝音连忙解释：“铭远晚上有手术，走不开。”
这样的话她说过很多遍，连她自己的觉得这谎言很拙劣，乔爸却信了。
他依旧噙着笑：“医生工作忙，爸爸理解，倒是你得多吃点，又瘦了啊。”
面对乔父的关心，陈宝音心头掠过丝暖意，哽咽地点点头。
饭桌上。
陈宝音看着桌上乔父亲手做的菜，眼眶忽的一酸：“爸……”
可看到父亲佝偻的背，坦明自己生病的话顿时堵回了喉咙。
乔爸端来菜，温声问：“怎么了？”
“您的菜做的越来越好吃了，很香。”陈宝音强扯出个笑容。
“是吗？那赶紧多吃些。”
陈宝音点头，埋头吃着碗里的饭，眼泪不觉落进了碗里。
爸爸已经失去了妈妈，怎么可以再失去女儿……
吃完饭回去的时候，乔爸递了一袋月饼给陈宝音：“大过节的，带点回去给铭远尝尝。”
陈宝音接过月饼时看见乔爸苍老的手，鼻尖酸涩：“好，您早点休息。”
乔爸笑着点头，送她出门后目送她的身影消失，才转身孤寂回屋。
别墅内，墙上的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一。
陈宝音上了楼，见顾亭远的房间的灯还亮着，面色微征。
想着他不会做饭，她便走进书房。
顾亭远正看着书，翻书的举动好像都带着与生俱来般的矜贵。
陈宝音犹豫了瞬才过去：“吃点东西再睡吧，这是我爸做的月饼。”
顾亭远冷眸扫过那未包装的月饼，当着陈宝音的面，直接将它们丢在了门外。

第二章 受不起

因为顾亭远这一举动，整个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陈宝音僵在原地，只觉全身血液都凝结了一般。
顾亭远坦然自若地翻着书：“乔家的东西，我可受不起。”
陈宝音顿口无言。。
六年来她和乔父对顾亭远所有的好在他眼里都是惺惺作态。
他就像块寒冰，怎么也捂不热。
半晌，陈宝音才出去捡起那盒月饼：“早点休息，中秋……”
“嘭”的关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陈宝音拿着月饼的手缓缓收紧，慢慢走向阳台。
往着黑暗的天空，她哑声道：“中秋节快乐。”
翌日。
医院。

陈宝音刚从病房中出来，便撞上查房的顾亭远

两人相视一见，默契的谁都没有开口。
顾亭远朝着外科医生办公室走，陈宝音向相反方向的护士站走。
形同陌路，背道而驰，就如同他们婚姻。
陈宝音眼底的落寞怎么也掩盖不住。
她刚走到护士站，就听到不少护士在讨论顾亭远。
“盛医生也太完美了，医术精湛不说，还妥妥的一枚禁欲系男神！”
“是啊，每次看到盛医生，我都觉得自己男朋友好丑。”
“真不知道哪个女人有福气嫁给他。”
听着这些话，陈宝音心里五味杂陈。
她已经不知道嫁给顾亭远是福还是祸了。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的震动起来。。
是大学同学群的消息，班长说苏语芊回来了，一个市的同学聚会见一见。
看到苏语芊这个名字，陈宝音心微微一沉。
苏语芊是她大学时候的闺蜜，也是顾亭远真正喜欢的人，可他们却是通过自己才相互认识的。
后来顾亭远娶了她，苏语芊假意负气离开，最后进入了娱乐圈，成为了新晋小花。
莫名的，陈宝音心里突然生出丝惧意。
她怕，怕顾亭远会因为苏语芊离开自己。
即便她知道没有苏语芊，顾亭远也会离开……
因为这条消息，沉寂多年的群开始热闹起来。
即便有的同学不在栖烟市，都表示要过来见见大明星。
看着冷清的群里再次热闹，陈宝音忽然很羡慕苏语芊。
羡慕她不仅有人缘，还羡慕她有顾亭远喜欢。
可里面除了她，也只有顾亭远没有说话。
陈宝音迟疑了几秒，转身朝外科医生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顾亭远正在看病历资料。
听见脚步声后，他抬头望去，本就淡漠的面容又冷了几分。
陈宝音强忍着心底的苦涩：“苏语芊回来了，班长说要聚聚。”
“所以，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去撑撑面子？”顾亭远嗤问。
“我只是……”
“身为护士长，不知道不能随便离岗的条规？”
顾亭远自认为委婉的逐客令让陈宝音心狠狠一抽。
她攥紧了手机，说了声“抱歉”便转身离开。
医院的工作，几乎没有闲暇的时候。
一下午连续性的手术让顾亭远一天都没有从手术室出来过。
而陈宝音也在护士站和病房之间来回奔波，精疲力尽。
傍晚。
陈宝音疲倦的从病房中出来，一个护士拿着个手机走来：“盛医生的手机刚刚忘在护士站了，您送过去吧，我还要去给病人换药呢。”
陈宝音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接了过来：“好。”
她转步朝外科办公室走去，可顾亭远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陈宝音低头看去，眸光猛地一震。
是一条来自备注为“语芊”的短信。
——今晚我的演唱会，希望有你在。——

第三章 家

陈宝音手颤了颤，心好像一下都被搅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勉强回神，故作无事地迈开腿。
可刚走到外科办公室门外，熟悉的歌曲让她步伐一滞。
是苏语芊的成名曲。
通过半敞的门，她看见办公室内电视正播放着苏语芊的视频。
她容貌精致，一身流苏礼裙倾情献唱，自信又耀眼。
陈宝音有些恍惚的目光望向顾亭远。
只见他双手放在口袋里，幽深的眼眸紧锁屏幕，里面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陈宝音僵在原地，踌躇着进退。
同科室医生见顾亭远看得入神，忍不住打趣道：“想不到盛医生也追星啊！”
顾亭远没有说话，只是唇角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可这微小的不同却像把刀扎进了陈宝音的心口，痛的她脸色发白。
顾亭远起身走出来，看到她时，诧异在目光中转瞬即逝。
他没有停留，直接与她擦肩而过。
“等等。”陈宝音控制着每一根神经，抬手将手机递过去，“你的手机忘在护士站了。”
顾亭远停住脚，接过手机：“谢谢。”
说完，他拿出湿纸巾仔细地将手机擦了遍。
陈宝音只觉喉咙有团棉花，堵得喘不过气。
顾亭远将手机放进口袋，冷声道：“以后忘了什么就通知我，我自己会过去拿。”
陈宝音低低应了声。
可见对方要走，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我们的约定，你还记得吗？”
结婚前，陈宝音曾戏言说，以后顾亭远每天下班后要准时回家，有事要提前向自己报备，不许沾花惹草……
这些，顾亭远都答应，并且也做到了。
而这次顾亭远没有回答，他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陈宝音站在原地，每一次的呼吸仿佛都透露着落寞。
天黑后，陈宝音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门诊楼。
脚步却在看见楼下的顾亭远时顿住。
“一会儿我要去看演唱会，所以不回去了。”顾亭远淡声道。
坦荡的语气让陈宝音垂在身侧的手一颤：“苏语芊的演唱会？”
闻言，顾亭远眉目微沉：“如果你心存怀疑，我不介意带你一起去。”
带着讽意的话像针刺着陈宝音的心，她却还只能笑着回：“我相信你，早点回家。”
说完，她裹紧了身上的风衣，先一步离开。
或许，她不相信的人其实是自己。
以前她是个很自信的人，但自从遇上顾亭远，她慢慢变得自卑起来。
顾亭远太优秀，她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以至于两人结婚多年，她都不敢将顾亭远是自己丈夫的事告诉医院其他同事。
陈宝音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放在口袋里的手，又开始颤抖起来。
不远处大楼的荧屏上，滚动播放着苏语芊的海报。
陈宝音驻足观看，忽然想放手了。
可她又不甘心，六年，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六年。
虽才晚夏，但栖烟市的气温却有了丝寒意。
迎着冷风，陈宝音在街头站了很久才回家。
面对偌大的房子，她草草吃了些东西便要睡下，可手机突然响起。
陈宝音半抬眼帘按下接听键，熟悉女声传了出来：“麦麦，阿远喝醉了，你过来接他回家吧。”
是苏语芊。
但顾亭远滴酒不沾，而且他有洁癖，不喜欢酒后第二天残留在身上的味道，怎么可能喝醉呢。
然而对方煞有介事的语气让陈宝音没有犹豫，连衣服也来不及就匆匆赶往同学聚会的地方。
雅客居私人高级会所。
陈宝音谢过带路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嘈杂起哄的声音。
她推开门，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就在刚才，她看着苏语芊贴向他，但很快就离开，那样子就像是在亲吻。
这时，里面的人也注意到了陈宝音，包厢内瞬间寂静。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众人面面相觑。
苏语芊忙解释：“麦麦，你别误会，刚刚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我只是和阿远离得近点而已。”
闻言，陈宝音忍着情绪走过去，语气带着少有的冷硬：“和一个已婚的男人玩这种游戏，你觉得合适吗？”
苏语芊一噎。
这时，她的朋友阴阳怪气起来：“不就是个游戏吗？你这话说得我们好像多不堪一样。”
“人家是书香世家，我们这些俗人比不了。”
听着这些话，陈宝音还是佯装淡然地走向顾亭远：“该回家了。”
可当看到那双清明又满含寒意的眸子，她才明白自己被苏语芊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