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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恒道：“你怎么知道？”
“小蝴蝶了解爸爸呀。”
“爸爸刚才，在做梦而已。”赵恒笑道。
“那爸爸有什么梦想吗？”
赵恒道：“现在就一个梦想，把我们小蝴蝶养大，养的漂漂亮亮的。小蝴蝶有什么梦想？”
她歪着头，“想要爸爸天天开心。”
赵恒这会儿终于是眼底也有了笑意。
人生那么长，他的人生里，有小蝴蝶就够了。
新的人生，总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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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鑫见到宋嘉宁的时候，她正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听到响动，才微微抬眸，一眼而过，眼底略含料峭之意。
“抱歉。”王宇鑫这几天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后悔得不行，“我还以为，你对赵恒应该是恨之入骨的，所以那天我才故意说了那些话。”
宋嘉宁没有抬头：“我没有调摄像设备出来之前，你不是不承认？”
“我怕你会因此疏远我。”王宇鑫说，“嘉宁，我一开始的念头，只是想替你出口气。”
宋嘉宁这样温和的人，开口说话的声音当中，也染上讥诮意味：“出气出到孩子身上了？”
王宇鑫道：“我以为你不爱孩子，毕竟你从来不提孩子的事情不是吗？”
宋嘉宁终于双眼聚焦到了他身上。
凉凉的、平静的、洞悉一切的眼神。
王宇鑫莫名头皮发麻。
“你那样跟赵恒说话，没有别的原因，你只是憎恨赵恒当年在你面前趾高气昂，警告你不准接近我，伤了你当年的自尊。”宋嘉宁说，“所以你在报复他而已。而不是为了我，你没有那么高尚。”
“没有，我不是为了自己。”王宇鑫想也没想就否认了，反咬一口道，“你要是在意孩子，也不会不承认你有她。也不怪我会误会。”
宋嘉宁看他半晌。
身材挺拔，五官英挺，家事背景也还算不错。
但架不住内心丑恶。
“我冒着生命危险把她生下来，你说我在不在意她？”宋嘉宁认真的反问道，“还是说，你觉得见人就说我有一个女儿，那才叫母爱？我没有主动说起孩子，跟我承不承认有一个孩子，那是两回事。”
王宇鑫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又低下头，文件上，白纸黑字，王家的合同。
宋嘉宁不打算签。
她只温和道：“跟你合作，能赚九位数的钱。那你不是觉得我不爱我的孩子，不如我证明给你看。”
宋嘉宁当着他的面，把合同撕了。
王宇鑫忍不住阻止道：“嘉宁，你这是干什么？”
宋嘉宁翻开另外一份文件，娓娓道出其中意思：“你，还有九位数的合同，加在一起，都比不我女儿一根汗毛。”
“赵恒以前警告你别接近我，确实是干了件好事。”
女人温和而又缓慢的说：“替我摆平了一些垃圾。”
……
从赵家出事以来的这小半年，谁都知道，宋嘉宁依旧是个温和的女人，却也挺狠辣。
得罪过她的，表面上她还能礼貌招呼，热情寒暄，也愿意哄着长辈，顺着长辈的心情照顾人家。只是背地生意上，那都是往死里整。
用她的话来说，生意和私生活，那是两码事，公事是公事，那得公事公办。
私事她一向宽容大度。
对王宇鑫，以及王家，宋嘉宁头一回把公事私事混为一谈。
宋嘉宁把王家往死里整不算，看见王宇鑫，也敬而远之。
苏志军的母亲，跟宋嘉宁也算熟识，闲暇时间问起缘由。
宋嘉宁只是笑道：“不太合适，所以不相处了。至于生意上，那是晨曦在处理，我不清楚。”
但叶晨曦的意思，不就是她的意思么。
苏母清楚，但也没有多问。
而宋英芝是最清楚其中缘由的。
那一天，宋嘉宁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意外。
那是她第一天见到，她这样一个善于掩饰性格的人，崩溃的哭，无声而又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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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英芝一开始也以为，宋嘉宁并不想见小蝴蝶。
也不是无迹可寻，就比如她太能藏得住事情，小蝴蝶她从来没有提过。宋英芝没有做过母亲，但她将心比心，一个母亲，应该很难做到对孩子不闻不问。
可偏偏宋嘉宁，就是不闻不问。
所以宋英芝也觉得，或许是因为，小蝴蝶跟留着赵国山的血，所以她也一并排斥。
所以第二天她去见宋嘉宁时，也只是委婉的说起，赵恒昨晚来找过她的事情，还说了孩子生病的情况。
她以为，宋嘉宁应该只会平静的说一句“知道了”，再或者平静克制的问问孩子的情况，可是没有想到，她的表情特别特别难看。
那是错过了极其重要的事情时，才会有的表情。
宋嘉宁说：“他们现在在哪？”
“去机场了。”宋英芝说。
宋嘉宁二话没说，就连睡衣也没有来得及换，甚至有没有彻底醒酒都不清楚，就开车车子往机场去了。
宋英芝担心她，便赶紧让司机追上她。
宋嘉宁的车子开的很快，很难想象，她那样注重安全的人，会这样不顾生死的快速飙车。
宋英芝在后头心惊胆战，果然，没过多久，宋嘉宁的车子就在转弯时，跟人撞上了。
被撞的那人，火气很足，而她就想走。
可想而知，宋嘉宁被那人死死拉住，“想逃？”
宋嘉宁说：“你先让我走，车子我给你买一辆新的，你联系我助理。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求求你让我先走。”
“你别想。”那人拽住她。
宋嘉宁卑微都恳求道：“求求你，让我先走。我就去一趟机场，我就回来，我女儿还在等我。我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会低头，可是从来不会卑微的求别人，宋英芝几乎没有看见过她这样。
“你求天王老子都没用，你女儿就算死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那人不耐烦道。
宋嘉宁因为这句话，气的止不住发抖。
她头发没梳，又穿着睡衣，有种狼狈感，眼睛很红，脸色苍白，仿佛随时都要撑不下去了。
但她忍耐住了，她说：“我把整辆车子的钱先转给你。”
宋嘉宁很快转了钱给他，又跟交警说了情况，然后上了一辆出租车。
宋英芝担心她，也一道跟了上去。
宋嘉宁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一直到出租车到了机场，她下了车，正好听见赵恒那趟航班，登机的消息。
宋英芝没想到宋嘉宁，居然也会做出不顾规章程序，胡乱求人的事情。她脸色刷白的求着安检员，联系航班上的乘客。
安检员自然无能为力。
人只有在其他慌乱的情况下，才会病急乱投医。宋英芝最后上去把她给抱进怀里。
宋嘉宁靠在她肩膀上，撕心裂肺的大哭。
“嘉宁，没事。以后还有机会见到小蝴蝶的。”宋英芝安抚她，她让她直起身子，给她抹去脸上的眼泪。
“我们家小蝴蝶，明明不是没有妈妈的孩子。”宋嘉宁看着她的眼睛，她想缓和下来，笑笑，眼泪依旧簌簌，“她肯定以为我不要她了。”
宋英芝没敢跟她说，小蝴蝶昨晚的失落。
“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宋嘉宁笑。
宋英芝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无助的笑容。
……
宋英芝见到宋嘉宁的时候，也没有多问王宇鑫的事，只是如往常一样的说了一句：“回来了。”
“嗯。”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宋嘉宁总算平静了下来。
宋英芝叹口气：“你为什么会忘记给赵恒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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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英芝一直疑惑的，便是宋嘉宁忘记给孩子打钱这事。

按照道理来说，她这样在意小蝴蝶，又怎么可能把小蝴蝶的事情给忘了。她应该最在意小蝴蝶的事情才是。

宋英芝前几天不敢问，如今看她冷静下来了，便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这话却让宋嘉宁的脸色再度染上灰白，她似乎有些脱力，宋英芝连忙上去扶住她，责备道：“公司的事情，有晨曦处理。她是公司继承人，这一切，也该她自己负责为主。你多休息休息不好吗？更何况你身体也不好。”

就算叶晨曦跟宋嘉宁，都是她的侄女，可跟宋嘉宁毕竟相处更久，相比之下，她当然更加偏爱宋嘉宁一点。

“没事。”她笑笑，“晨曦还小，很多事情做不了决策，我得给她把把关。过两年，我就少掺和点。”

宋英芝几番想问问她的心事，想问问她怎么了，为什么现在的笑容已经感受不到一丝真心了，但到底是没有问出口。

自从萧葛的事情之后，她就变得沉默孤僻，笑容不过是她习以为常的面具。

她只是转身打算给宋嘉宁倒一杯水。
“我只是有些想小蝴蝶了，所以我停了给他们的钱，我以为，赵恒会主动来找我。”宋嘉宁喃喃说。

宋英芝蹙眉。

“我把钱控制得很好，两个月正好他身上的钱花完，但是暂时不会影响到小蝴蝶。在影响到孩子之前，我肯定会再次打钱过去。这个期间，他总要联系我一次。”宋嘉宁有气无力的说，“可是我没有想到，赵恒来找我，仅仅只是因为小蝴蝶想我。”

不是因为钱。

宋嘉宁心又开始痛了。

她处理事情的方式，总是这样决绝狠毒，这样把人逼到逼不得已的地步，她总是用这种无情的办法，利用赵恒是，逼他带孩子来见她也是。

所以老天爷惩罚她了，她的女儿，以为她，不爱她。

宋嘉宁想起萧葛说，她这样的人，是不配拥有幸福的。

确实是。

她温和的外表下，这样冷血。即便后面她为了赵恒考虑了许多，还是改变不了，她利用他的事实。

宋嘉宁没有接过宋英芝的水，只道：“姑姑，我上楼了。”

“既然这么想见小蝴蝶，你联系赵恒不就好了？”宋英芝真的太搞不懂宋嘉宁了。

她上楼的脚步却并没有停下。

打开卧室门的一刻，叶晨曦的电话正好打进来，说王宇鑫不堪重负，开始威胁宋嘉宁，说是有她的裸照。

宋嘉宁笑了，她温和说：“他发出去了，又怎么样呢？总归是不会放过他的。”

叶晨曦说：“到底只是因为他害你没有见到孩子，还是因为，他那天故意营造跟你的亲密关系，那番话，伤害到了赵恒？”

宋嘉宁说：“忘了，只是不想让他好过。晨曦，我要睡了。”

“哦……好。”

宋嘉宁吃了安眠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她想起了两天前。

宋嘉宁孤身来到一个小县城，她看老远看着赵母抱着小蝴蝶。孩子大老远看见她，眼睛圆溜溜的，睁大了眼，然后瘪嘴，骗过头不看她。

赵母也看见了她，迟疑片刻，走上前来，说：“阿恒打算出国了，他看中了国外的市场，觉得有机会东山再起。小蝴蝶也会跟着一起走。”

宋嘉宁点点头，跟小蝴蝶说：“妈妈来见你了。”

小蝴蝶不愿意跟她说话，也懒得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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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嘉宁记不清楚，那一天，她哄了多久小蝴蝶。

在小蝴蝶偏头不看她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都是空白的，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所有哄她的话语，都是下意识的心里的话。她只记得，小蝴蝶始终没有搭理她。

赵母大概也恨她，在一旁风凉的看着她。

只在很久之后，到底是不忍心孩子，才拍拍小蝴蝶的背，说：“小蝴蝶，真的不跟妈妈说句话么？妈妈难得来看你一次。”

一个“难得”，让宋嘉宁浑身僵硬，那是浓浓的讽刺。

“小蝴蝶，让妈妈抱一会儿，好不好？”宋嘉宁笑着恳求道。

“奶奶，我们回去，好冷。”小蝴蝶躲在赵母怀里说。

赵母叹着气，道：“孩子你也见到了，她不愿意亲近你，我也没有办法。分明之前，总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要妈妈的，一点小事都要喊妈妈。这次回来之后，就不喊了。半个你都没有提到，但是更黏阿恒了。”

宋嘉宁柔声说：“妈妈是爱你的。”

小蝴蝶终于抬头看了看她，委委屈屈的，眼睛湿漉漉的，她说：“你不爱我，那天你都不来见小蝴蝶。小蝴蝶现在，已经不需要妈妈了。”

“那一天，妈妈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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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不会有忽视小蝴蝶的时候，所以小蝴选择爸爸。小蝴蝶也不要你了，小蝴蝶以后，总会有新的妈妈。”

宋嘉宁笑得难堪，那笑容大概比哭还要难看。

她想喊女儿的名字，但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之后小蝴蝶便吵着闹着要走，她一说话，她就捂住耳朵，赵母也拗不过她，最后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抱着孩子走了。

宋嘉宁知道，孩子心里的刺，很难拔出来。这个年纪，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但她的想法没错，她确实不是一个好母亲。

她在那留了一天，原本打算再看看她，但是再次找到赵母时，她说：“阿恒不会再让你见孩子了。”

赵母道：“你也清楚，阿恒舍不得小蝴蝶难过，如今小蝴蝶因为你伤了心，他自然不会让小蝴蝶见你。”

赵恒也不是自私，或者牵扯进她们之间的私情，他是真的在替孩子考虑，小蝴蝶要见她，他就带孩子见，如今小蝴蝶不愿意见她了，他也不会让她再去打扰孩子。

宋嘉宁应该尊重他的决定，只是她不死心。

所以她偷偷去了一回赵恒的住处，但在门口，就碰到了赵恒。

他穿的很朴素，不知道干什么回来，看起来相当的疲倦。

这是宋嘉宁时隔很久，再次近见到他。

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赵恒身上有点脏，还有一点说不上来的味道，他往里走的时候，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宋嘉宁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动作的不妥，看上去嫌弃的意味太明显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后退了，只是宋嘉宁不是因为嫌弃他脏。

他顿了顿，低头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只是说话还算委婉，也平静：“孩子不想见你，你走吧。”

“赵恒。”宋嘉宁说，“我没有瞧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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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恒似乎没有把宋嘉宁的话给听进去，或者说，也不在意她是不是瞧不起他，他进了院子，开了水龙头洗手，污垢顺着他洗手的动作，随着水流哗啦啦往下。

片刻后，水流才恢复清澈。

“那一天，我喝醉了。我和王宇鑫也没什么，只是他送我回去，没来得及走你就来了，然后故意误导你。”宋嘉宁在他身后说，“他说了那些，耽误了我见小蝴蝶，这事情也不会就这么过去。”

赵恒疏离而又自持冷静，他没有回头，声音很缓：“我猜到了，你宋嘉宁的报复心有多重，目的性有多强，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王宇鑫得罪了你，你自然不会放过他。”

宋嘉宁也知道这会儿牵扯起过往的事情，尤其是赵国山的事，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她改了话题，态度诚恳，“我只是想见她一眼，不需要她见到我。她睡着的时候，或者我偷偷摸摸远处看她一眼，都行。你可以跟我提任何要求。”

赵恒沉默许久，道：“结婚戒指，是不是在你那？”

宋嘉宁并不否认：“在我这里。”

“你把戒指还我，我就答应你。”赵恒说。

宋嘉宁神情忪怔，随即她应声说：“可以。”

赵恒道：“下午两点，孩子要午睡，你那个时候过来。”

宋嘉宁在下午的时候，果然来了。

梦里的小蝴蝶睡得香甜，宋嘉宁只是远远的看着，赵恒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赵母也格外安静。

世界都好像静止了。

宋嘉宁最后离开的时候，客气的跟赵恒说了一声：“戒指等我回去，我就寄给你。”

“嗯。”他的嗓音很浅，鼻音也很重，并不看他。

她犹豫不决，还是另加一句：“希望你以后，可以幸福。”

赵恒朝外走去，甚至不愿多说几个字，只简单道：“你走吧。”

宋嘉宁在这时候，又很决绝，当天就回去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去出差了，不会有人知道她去见了孩子，这是属于她的秘密。

……

宋嘉宁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等醒来之后，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第二天，又变成了工作狂。

王宇鑫最后因为情感丑闻，被几个女性连番锤，导致王氏陷入危机。

他怀疑过宋嘉宁，可是她温温和和，他又打消了猜疑，她做事向来坦荡，长得就不像搞这些小动作的。她是针对王氏，但不至于这样卑鄙。

王氏一蹶不振，王宇鑫也从此再也没有机会打扰宋嘉宁。

宋嘉宁的身边，又多了一些新的面孔。

宋英芝再问她小蝴蝶的事情，她只会笑着说不清楚了。

“你呀，也不去找找女儿，时间一久，就真的生疏了。她以后铁定不亲你了，你生下她，难不成希望当她生命中的陌生人？”

宋嘉宁笑道：“她过得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