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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博士抚摸着自己的脸，缓缓向我走来，近了，又近了一步。
他好像永远不会老，我五岁时他看起来二十几岁，如今我十七岁，他看起来还是二十几岁。
不知再过三十年，他是不是还是这个样子。
我小心翼翼地挪步，和他保持在安全距离。
其实在 A 城遇到李大富时，我就知道这八成是个陷阱。
毕竟 A 城不是三室一厅，没道理那么容易找到他们。
可我不在乎。
因为我知道，找到李大富就能找到翟博士。
至于送上门的李大富夫妇，他们更是该死。
当年我落到翟博士手里，还是拜他们所赐。
三个人渣，一网打尽。
我只是没想到，翟博士会亲自来戏耍我。
看到翟博士顶着自己的脸走近，李诚更加焦躁，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可他实在太虚弱，直接跌了下去。
照他这个身体状况，只要摔上一下，八成就活不成了。

翟博士一个健步上前，稳稳将人接住。

又拿起镇静剂，不顾李诚的挣扎，给他注了进去。
「你绑了李大富的儿子？不然他们怎么会陪你唱这要命的大戏。」
「被你误会可真让人伤心。」
翟博士捂住心口，仿佛真的痛心疾首。
「明明是李大富夫妇来求我的啊。」
我不解，李大富绝不是什么上赶着求死的殉道士。
翟博士来了兴致，循循善诱。
「他变成这副样子，可和我没有关系。」
「来，好孩子，靠近一点，来仔细看看，我教过你的。」
我还是抗拒不了这个声音，他曾经用这样的语气，教过我很多东西。
杀人，脱逃，解剖，制毒……
所有和犯罪有关的一切。
鬼使神差，我开始观察李诚。
如果不是翟博士在他身上做了什么人体试验，那这副样子……
「癌症？」
翟博士对医药学有着狂热的执念，我跟在他身边的那些年，耳濡目染，也算了解一二。
「真是聪明呢。」翟博士鼓掌。
「半年前，医院给李诚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说他活不过三五天了，李大富夫妻才求到我的头上，而我的要求是，用我的剧本，接你回来。」
病床上的李诚满脸泪水，嘴唇咬出的鲜血顺着下巴流进衣领。
看着自己的父母按照设定的剧本死去，他一定恨极了吧。
「是不是很有趣，两个把别人孩子当成牲畜的拐子，却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去死。」
翟博士一向有这种癖好，他把自己视作神明，随心所欲地审判人类。
他看着人们为了七情六欲痛苦挣扎，并以此为乐。
「但我也没有辜负他们的委托，李诚体内的癌细胞正在稳步减少，他会成为我的勋章。」
李大富夫妇和我仇深似海，至于李诚，他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
在他眼里我是念念不忘的玩伴。
可在我眼里他是仇人的儿子，是我身处绝境时不得不讨好的对象。
我只是觉得可怕，这才几年不见，翟博士居然研究出了癌症的治疗方案。
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成了他试验下的亡魂。
「怎样？有没有很心动？回到我身边，我会治好你的。」
我觉得浑身恶寒，原来在少管所的这几年，我也没有逃脱过翟博士的掌控。
他甚至知道我的越狱原因。
小时候经历过太多的人体改造，给我的身体埋下了祸根。
我最近被诊断出了癌症，一种医生从没见过的变异癌症。
我没有太多时间了。
我无法忍受这些人在我死后继续逍遥人间。
所以在医院复查时，我打晕随行警员，换上白大褂，逃了出去。
「我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你，你可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啊。」
听到他再次把我称为作品，一股无名火直冲我的天灵盖。
我为什么不能是个人？！
我提起匕首，一跃而上，却被翟博士灵巧躲过。
正当我想再次出手时，翟博士不慌不忙地摊开手，一颗红色扣子赫然出现。
赵雨！是赵雨的扣子！
她不是应该逃出去了吗？怎么会落到翟博士手里？
「这个蠢货一直声称她的警察姐姐会来救他，你说，如果她知道真相，该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啊。」
我如坠冰窖，一股莫名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啧啧啧，不应该，不应该。」
看我放下匕首，翟博士围着我仔细端详。
「我明明早就切除了你的前额叶，为什么你还会对愚蠢的人类产生同理心？少管所的那伙废物，还能让你长出新的脑组织不成？」
「你把赵雨怎么样了？」
「嘘，不要激动，我不会动手杀她。当年推你出去顶罪，也是无奈之举，现在我要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翟博士捧起我的脸，仔细端详，我终于明白了他先前的眼神，那是在看失而复得的所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