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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过后，外面的世界又安静下来，偶尔有树叶上的雨滴“吧嗒”掉进地里的声音。
房间里痛苦而压抑的哭声也终于停止。
苏煜一点一点把沈清鸢手里陷进去的碎瓷片渣清理出来。
“我用酒精帮你消毒，会有点痛，你忍忍。”他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她又恢复成以往那张淡漠的脸。
酒精抹在伤口上，她全程动也不动，就像感觉不到疼痛。

他又用纱布帮她包扎好，这才停了手。

两人对坐着，沈清鸢的目光呆滞，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丽嘉半晌，苏煜才拉过她两一只手，轻道：“苏苏，以后我会当你的双腿。”
手心传来一丝暖意，可她心底一片冰凉，她愣愣收回眼神：“能不能帮我请夏医生过来。”
明明是询问的意思，却说出了陈述的语气。
夏医生——夏时初，苏煜点点头：“雨停了，想吃饭吗？”
沈清鸢愣愣摇了摇头：“我累了，想睡觉。”
“好。”苏煜应下，然后将她抱上床。
她动作缓慢地脱下外衣，盖好被子，躺在床上睡下。
她是真的累了，累到不想睁眼，可是她不睁眼也能知道，苏煜就在旁边守着她。
她也知道苏煜是在害怕，怕她再有个万一。
……
沈清鸢一觉睡了很久，做了很多梦，好的坏的都有，只是一觉睡醒，她什么梦都不记得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房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扫干净。
雨后的太阳很灿烂，窗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开了一小半，风吹进来带着一股广玉兰花香。
她从床上坐起来，透过窗，看见昨天一场大雨，打落了很多广玉兰，花瓣零落，残破不堪。
“咔哒——”门被缓缓打开。
叶怀宇开门冲她灿烂一笑：“姐，你可醒了，我可等着你吃早餐呢，可饿死我了！”
沈清鸢讷讷点头，在叶怀宇的帮助下去洗漱，然后出去吃饭。
看她拿了筷子，一旁的苏煜和叶怀宇才跟着动手。
她愣了一下，缓缓道：“以后你们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现在都要中午了。”
叶怀宇坚定地摇了摇头：“那不行！以后你要是一顿不吃，我就跟着不吃！所以啊，姐你要是不想饿死我的话，以后可要按时起床！”
她依旧平淡笑着点点头，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不说话的时候，苏煜多半也不会说话。
倒是叶怀宇每天会在她耳边咋咋呼呼。
“姐，我最近想在A市开个小公司创创业，你觉得怎么样？”
沈清鸢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做什么的？”
“唔……做新能源开发，不过我爸不同意，想让我接手家里的生意。还好我出门带了五十万，有点私房钱！”叶怀宇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都是星星。
沈清鸢不太懂，但还是道：“我支持你。”
吃完饭，叶怀宇就在他楼上自己的房间去捣鼓自己的事情了。
洗碗收拾这件事就落在了苏煜头上。
换做是以前的话，沈清鸢都不敢想他会像个普通男人一样做这些事情。
可实际上，他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男人。
苏煜收弋㦊拾完，刚转身想出去，就看见沈清鸢坐在轮椅上，在门口看着他。
他脚步一顿，看出了沈清鸢脸上的欲言又止。
他推着沈清鸢的轮椅上前：“想不想出去走走？”
沈清鸢头一次回应了他：“嗯。”
雨后的空气有一点潮湿，阳光照在头顶一点也不热。
苏煜推着她走在门外那条小道上，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不用担心怀宇，新能源前途看好，他是个有眼光的。”苏煜忽然道。
沈清鸢愣了一下，原来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犹豫了片刻，又道：“你能不能……能不能……”
“你放心，能帮的我会帮，他想闯我也不会局限着他。”苏煜的声音很温柔。
他心里明白，沈清鸢是怕有一天叶怀宇会成为他的竞争对手。
她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闭眼吹着风，不在说话。
实际上，只要沈清鸢不再说那一句谢谢，苏煜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第二十九章 不愿跟这个世界计较

晚上的时候，沈清鸢把叶怀宇叫到了房间。
她把那张上次叶怀宇带给她的银行卡又交到了叶怀宇手里。
“姐，你这是干什么？”叶怀宇眼神一紧。
沈清鸢淡淡笑了笑：“放心，姐不是交代后事，你不是要创业吗？我问过傅先生了，新能源研发投资可能会很大，你那点钱可能不够，这些你拿着。”
这是第一次，叶怀宇听见沈清鸢在他面前自称姐，他心里又惊又喜。
那天苏雅来的时候，他后来把苏雅赶走的时候在苏雅嘴里听了很多关于沈清鸢的事情。
他知道，他这个姐姐背后所承受的伤害不小，他还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对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敞开心扉了。
可是没想到，沈清鸢是个心肠这样柔善的人。
他捏着那张银行卡，有些犹豫：“可是姐，这些都是爸妈这些年给你的压岁钱。”
沈清鸢摇摇头：“我哪需要什么压岁钱，况且，我也用不着钱，或者，等你以后生意做大了再还我就是。”
这样，叶怀宇才安心地收下。
不过转瞬，他又愣住了，问她：“姐，你真的要一直留在傅时……傅先生身边吗？”
他们早就是彼此血肉交融的一部分了，真要离开，又怎么能这么轻易？
如果能舍弃的话，早在很多年前，他们就分开了。
沈清鸢摸了摸叶怀宇的头，只是道：“以后，跟傅先生好好相处，他可恨，却也可怜。”
叶怀宇不懂，为什么沈清鸢会用可怜这两个字来形容苏煜。
明明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日子平淡地过了两天，夏时初终于到了A市。
夏时初起先见到沈清鸢的时候，着实惊讶了许久，可更多的是替她开心。
“夏医生，好久不见。”沈清鸢仍旧是只能坐在轮椅上跟他握手。
看着这样的沈清鸢，夏时初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对于沈清鸢而言，在最黑暗的时光里，夏时初是那个唯一死死抓住她，要将她拽出深渊的人。
而对夏时初来说，沈清鸢是他曾经最遗憾的病人。
“阮小姐，这一次，再让我帮你一回吧。”
沈清鸢这一次没有笑，只是讷讷点头。
她想起来，夏时初说过，她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
在夏时初给她做完心理测试以后，夏时初就被叫到了书房跟苏煜聊了几句。
至于他们两人说了什么，沈清鸢不清楚，她只看到夏时初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凝重。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沈清鸢可以说是最积极最配合的病人了。
叶怀宇一边忙着要创立公司，每天东奔西跑的，另一边还要陪着沈清鸢治疗，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几天下来，人都瘦了一圈。
沈清鸢不忍心，只能跟叶怀宇说，让他忙公司的事情，治病她会让苏煜陪她。
纵使叶怀宇不太乐意，那也没有办法，毕竟他年纪轻轻的，不能一直在沈清鸢身边打转。
这就是苏煜最满足的一段时光了，虽然沈清鸢还是跟往常一样不爱搭理他。
“苏苏，过两天就是端午节了，我们今天去镇上的菜市场买些东西回来包粽子吧？”
要是以往，苏煜绝对会觉得这件事很蠢，可现在，他却异常期待沈清鸢能点头。
显然，沈清鸢也是有一瞬间的意外。
可她也只是犹豫了一瞬，真的点了头。
苏煜跟这喧闹的菜市场显得格格不入，哪怕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在人群里还还是很扎眼。
“糯米八块钱一斤！”市场的大妈瞧着苏煜就不是个经常买菜的主，五块多的糯米生生喊高了三块。
苏煜询问地看了沈清鸢一眼：“我们买几斤？”
“三斤。”沈清鸢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个糯米卖贵了。”
苏煜微微点头，他在商场上打拼了这么多年，什么东西是什么价，他心里门清。
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买好了东西就推着沈清鸢回家。
“你刚刚为什么不跟那老板说？”在沈清鸢的印象里，苏煜可不是个会做冤大头的人。
当时，他大可以换一家买。
苏煜只是看着她腿上放着的东西，推着她走上回家的小道，问她：“东西重不重？”
沈清鸢摇头。
可是苏煜觉得手头很重，他推着的这个人是他一生不能承受之重。
他不愿意再跟这世界计较什么，只想能一辈子推着她走下去。

第三十章 不能给你一个公道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是中午。
沈清鸢远远就看见一辆车停在家门口，车里的人也许是看见了她和苏煜，忙打开车门下了车。
看见苏雅的刹那，她心里还是狠狠沉了一下，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苏煜显然也看见了她：“别担心，我们回家就好。”
虽然这样有些不争气，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清鸢心里安心了那么一点点。
苏雅比上次来的时候相比颓靡了许多，而且，印象里的苏雅对名牌有很执着的追求，但是今天，她穿得很普通，不像她平日的作风。
“阿晨！你高抬贵手放过阮家吧！我爷爷因为这件事都已经住院了，你别对阮氏下手好不好？”苏雅跑上前，见面就抓着苏煜的衣袖，下一秒就快要哭出来一样。
苏煜只是拉开她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推着沈清鸢的脚步加快了些。
可苏雅不依不饶，急急跟上前：“阮氏是我爷爷的命根子啊，我爷爷一直对你很好，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苏煜依旧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推着沈清鸢进了院子。
眼见苏煜是求不动了，苏雅跑上前，拦在了沈清鸢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苏苏，我们再怎么说也曾是最好的朋友啊，你帮帮我好不好？”
最好的朋友？
这样的字眼不由让沈清鸢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都到这个地步了，苏雅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缩回自己的手，没有理会苏雅，只对苏煜道：“我饿了。”
“好，我去做饭给你吃。”苏煜绕开苏雅，带着沈清鸢进门去。
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苏雅直直在沈清鸢面前跪下了。
“我知道我做错了，可苏煜他不仅要搞垮阮家，还要送我去坐牢！我要是进了监狱这辈子就毁了啊！你帮帮我，我求你了！”苏雅哭求着，拉住沈清鸢的轮椅，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沈清鸢的背影僵硬了一瞬，没有转头。
苏煜有些不耐烦地拉开苏雅，推着沈清鸢进了屋。
门被苏煜关上，她还是能听见苏雅在外面的哭声。
苏煜将她推到客厅，打开电视机调到她喜欢的节目，倒了一杯温水到她手边，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里不一会儿就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
外面的哭声过了好久才停下来，可沈清鸢转头，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过去，还能看见苏雅跪在外面没有走。
罪魁祸首明明就在外面，这样卑微地跪在她面前，她以为她会高兴，或者说痛快一点。
可是没有，她反倒觉得心里闷闷的。
“吃饭了。”苏煜端着菜出来叫她。
她这才回过神来，不再多想。
吃过饭，她像往常一样看一会儿电视，然后回房间睡个午觉。
她一觉睡醒，苏煜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她一起包粽子。
当然，苏煜根本不会做这些，沈清鸢只能一点点教他。
“她还在门外吗？”沈清鸢突然问道。
苏煜把手里包好的粽子放到托盘上“嗯”了一声，然后道：“她不愿意走。”
沈清鸢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眸子微垂：“她好歹怀过你的孩子，你真的不留一点情面吗？”
话音刚落，她看见苏煜的脸色很是难看。
“那根本不是我的孩子！况且……”后半句，苏煜没有说出来。
况且，她那样害过你，我难道还不能给你一个公道了吗？
可是，他没有立场说出这句话，因为他也曾那样伤害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