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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曹斌手持一把长刀，双目赤红，与十来个护卫缠斗。地上已有五六具尸体，而他也受了伤，血自胳膊，自腿上冒出来。

两护卫先将他缠住，接着又有一护卫提刀朝他刺来，他竟也不比，在刀刺穿腹部的同时，一刀将这护卫砍杀，同时回身一刀解决一个。

鲜血四溅，他身上的衣服也被血浸透，有自己的，更多是别人的。

这样不怕死的打法，让其他护卫不由心生惧意。尸体越来越多，血腥气弥漫了整个院子，他目不斜视的盯着那站在台阶上的人，势要杀死她。
“贱种！孽障！”

“如果有选择，当初生下他时，我一定会杀死他！”

“把他绑起来，我要他为我们陆家陪葬！”

“你给我们报仇，熟不知你就是我们的仇人，所以你有什么资格！”

“陆家被灭门的时候，你就应该死了，带着一身肮脏去死！”

“我想了想，一刀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送到北金，我要让那群狼将你撕碎！”

“你的身体毁了，你的意志毁了，这样我才解气！”




曹斌眼神咬紧牙关，眼神阴骘，在解决了一个冲上前来的护卫后，举刀朝和硕砍了过去。然刀还未近和硕，一支暗箭突然自黑暗中破空而来，刺入他的胳膊。

同时一队护卫冲出来，最前面的一个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曹斌连连后退几步，躲开一刀后，将胳膊上的箭拔了出来，血也被带出来，汩汩的往外冒。他当下拿不住刀，只能换另一只手。而同时，十几个护卫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和硕依旧站在那儿，脸上带着轻蔑的笑。

“你以前可不像这样没脑子，一度还让我忌惮过。”

曹斌盯着和硕，眼里只有杀气，别的一概没有。他呼吸粗重，浑身都是伤，浑身都在流血，根本不在乎。

他今天要杀了她，哪怕赔上性命！

“你杀不了我。”和硕冷笑，“在大荣时，你没能杀了我，在北金，在我的地盘上，那就更不可能了。但反之，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和硕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走到距离曹斌几步远的地方，面带惋惜的看着他。

“到底是我生的，这眉眼与我真像，我们母子或许不必弄成这样，你说呢？”

曹斌根本没听和硕说什么，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声音‘杀了她’，于是看着就在几步远的和硕，他最后一鼓作气，朝她杀了过去。

他出招极快，又无所顾忌，所以一下杀到了和硕跟前。

和硕不由瞪大眼睛，眼里露出惧色。

然曹斌这一刀还是被护卫给挡住了，可他宁愿对方一刀一刀划到他身上，他也绝不后退，势要杀死和硕。

或许别他眼中的狠绝吓到，和硕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就在这时，子衿和红烛翻墙过来，迅速闯入包围圈，一左一右护住曹斌，打了几个回合后，二人护着曹斌往外走。

曹斌哪肯走，子衿干脆往他后颈敲了一下，趁他晕乎的时候，二人带着他逃出了长公主府。

逃到街上，他们与杜十娘和乞丐汇合。

乞丐往后看，不由咦了一声：“怎么没人追来？”

红烛添了一句：“而且我们带七殿下逃出来时，对方似乎并没有全力阻拦。”

杜十娘见曹斌一身伤，人也昏沉沉的，忙道：“不管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也只能见招拆招，先回景川苑吧。”

几人扶着曹斌往景川苑走，走拐到东西大街上，几个黑人将他们拦住。乞丐嚷着往后走，但后面也被几个黑衣人堵住路了。左边右边同时冒出一些黑衣人来，将他们给围住。

子衿和红烛当下杀过去，而乞丐护着杜十娘和曹斌。

不想对方武功竟很高，子衿和红烛打得非常吃力。

一会儿，二人便有些撑不住了。

子衿退回来喘了口气，道：“这些人好像是大荣人。”

杜十娘脸色一青，“你怎知？”

“看拳脚招式，大荣将士都练虎啸拳，刚才试出了几招。”

这时红烛也有些顶不住了，而曹斌突然清醒过里，提刀杀了过去。他一心之与那领头的人纠缠，不管旁人，乞丐见状，忙招呼红烛，二人为他清理旁人。

虎啸拳源自上官胥，而曹斌在简化之后写成拳谱，成了大荣军人日常训练的项目。他以虎啸拳回击，很快就压制住了那领头的人，逼得他连连后退，接着一把抓下他的蒙面。

看到蒙面下的那张脸，曹斌眼神沉了沉。

“顾将军。”

这人是京郊大营的副统领顾江寒，两人是老相识，在他短暂统领京郊大营的那段时间，他还是他的上司。

那顾江寒退后两步，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但转而又变得坚定。

“曹斌，我奉命来取你的向上人头！”

曹斌嗤了一声，“你奉谁的命？”

“自然是圣上。”

曹斌嗤笑，“他在怕什么？”

“如今镇北三州割立，拥你为境北王，这是对皇权最大的挑衅，只有杀了你，三州群龙无首，才能尽快收复。”

“那当初他就不该放我离开盛京，呵，也是，他从未想过留我一命。废我功夫，给我灌毒，他不想背杀害亲子的罪名，以为我会死在半路上。可我活下来了，他又怕了，怕我早晚有一天回回到盛京，向他索命吧！~”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顾江寒大喝一声。

“狗屁！”

“七殿下，你要做逆臣吗？”

“我，早就逆了！”

顾江寒脸上露出失望之色，继而痛心道：“如今北境三州之患未解，而南境又发生暴乱，朝廷疲于应付。只消七殿下，你死了，北境三州群龙无首，便会立即溃不成军，朝廷可以最少的伤亡收复回来。北边稳了，朝廷才能集中精力镇压南边暴乱。七殿下，你也曾征战沙场，一心为天下太平，你赤子之心可还在？你忍心看你大荣生灵涂炭吗？为了大局，还请七殿下，自裁！”

说着，顾江寒单腿跪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曹斌大笑起来，“我，凭什么要为一些不相干的人，送上自己的命？”

“七殿下，你怎么能如此自私！”

“这位顾将军，你脑子没毛病吧？是不是来时风沙太大，给你脑子糊住了，你自己回味儿一下你刚说的话，是人能说出口的吗？”杜十娘走到曹斌身后，歪头冲那顾江寒嗤了一声，“你不自私，你杀了你自己啊！



第343章死局



顾江寒肃脸站起身，手中长剑举起，指向曹斌。

“七殿下，既然你不肯舍生取义，那卑职只能以下犯上取你的命了！”

顾江寒杀过来，曹斌推开杜十娘迎上去。二人又连续过了上百招，曹斌身上多处受伤，但凭着一股子狠劲，还是将刀架到了顾江寒的脖子上。

顾江寒却也不惧，只是满目悲切，“未能完成圣命，救天下百姓于水火，我顾某实在没脸……”

“你是挺不要脸的！”杜十娘躲在曹斌身后，撇了一下嘴，“还救天下于水火，凭你这样的猪脑子？”

“你！”

杜十娘眸色一沉，冷哼道：“今日你若真杀了七殿下，那镇北三州得知真相，必定会即刻挥兵南下为七殿下报仇，且不论最后谁输谁赢，天下都会大乱。届时战火四起，生灵涂炭，再有外敌入侵，国将不保，汝等都是罪人。”

顾江寒听后讥笑了一声：“只要你们都死了，镇北三州又怎么会知道是大荣朝廷派人杀的七殿下，毕竟他死在了北金京都金安。”

换言之，镇北三州只会以为是北金人杀了他们的靖北王，也只会寻北金报仇，到时双方开战，大荣便可借北金镇压三州，自己不费一兵一卒。

“愚蠢！”杜十娘冷嗤，“你们能想到的难道北金人想不到？”

顾江寒皱眉，“什么意思？”



“这里可是北金京都金安，守卫极其森严，每夜都有上千人巡逻，而在金安最繁华的东西长街上，我们打了这么久，却连巡逻的人影儿都没有看到，你觉得正常吗？”

顾江寒抿嘴，下意识朝四周望了一眼，虽然已至深夜，但周遭安静的也太诡异了。他静下心来，细细探听，听到暗处一点动静，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打过去，一个个身穿铠甲，手持弓箭的兵士在火光中闪了过去。

见此，顾江寒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你们杀了七殿下，北金再将你们抓住，交给镇北三州，到时坐收渔翁之利的就是北金。”杜十娘道。

北金皇宫，武帝执起一颗子，落下之前，看了一眼对面的和硕。

“你手里能用的子已经不多了。”

和硕低头，“我的子都愿为您所用。”

“那这盘棋下得多没意思。”

武帝四十多岁，这是登基的第十年，先皇有宏图大志，奈何年岁不饶人，他想选一个能继承他遗志的新君，武帝本不在他考虑的人选中。但武帝不费一兵一卒，只是用了一些手段，让大荣把当时镇守北境的大将军给杀了。

先皇这才注意到武帝，并最终传位给他。

“当年，朕为了大局，故意传信给陆翀，让大荣皇上以为他私通外敌，而大荣皇帝又怕他与你的那些事败露，没有经三法司，甚至没有辨真伪就下令诛杀陆家上下。虽然这件事过去这么多年，但朕还是想问你一句，你恨朕吗？”

和硕淡淡一笑，“不恨，他该死。”

“哦？”

“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欺辱，他竟一点血性都没有，不但不敢为我报仇，甚至还要我生下那孽种，养在府上，让我日日面对着他。陆翀，他该死！”和硕咬着牙道。

武帝叹了口气，“陆翀是一员猛将，可惜了。不过你也确实不该恨我，毕竟当初将我的信偷偷放到他书房的是你。”

和硕听到这话，掩在长袖下的拳头不由握紧。

那时，他骗了她！

他说陆翀被逼无奈下一定会反，到时他会出兵帮助陆翀，势将那禽兽杀死，毁掉他秦家的江山。可陆翀凭她骂，凭她恨，至死不反，那一刻她才恍然，这才是陆翀啊，他只会保家卫国，舍命不惜，又怎么会叛变。

那时她是被恨迷了眼睛，已经失去理智了，才会信他那些话。

陆家上下三十余口被诛杀，而她也在其中，只是那禽兽仍不饶她，将她偷出来困在如梦阁。她要想逃离那儿，只能继续和眼前这人合作。

“你这枚棋子可不好控制。”武帝意有所指道。

和硕知道他说的是曹斌，思量了一下道：“杀了他，嫁祸给大荣朝廷，今夜就是最好的时机。”

武帝将手中黑子落下，“杀！”

这边长街上，顾江寒此刻已经看清了形势，杀了七殿下，不但不能解大荣眼下困境，还会造成更大的战乱。

“皇上蠢，你们也蠢，都被和硕坑了。”杜十娘再添一句。

顾江寒眼神一凛，但看眼下形势，又不得不承认杜十娘说的是真的。尤其此刻被北金将士包围，如若他们不杀七殿下，这些人也会杀了七殿下，一样推到他们身上，推到大荣朝廷身上，挑起镇北三州和朝廷的战争。

他们已经进了一个死局，一个可致大荣倾覆的死局。

顾江寒犹如困兽一般，额头开始冒冷汗，他恨恨一咬牙，看向曹斌，冲他抱拳行了一个大礼：“七殿下，一定要逃出去，如若可以，请救万民于水火！”

说完这句，顾江寒转而冲手下大喝一声：“杀出去！”

顾江寒持剑跑在最前面，其余将士跟在他后面，无数利箭顺时破空而出朝他们射了过去。前后左右，他们已经被包围，而即便能逃出这里，也逃不出城门。

顾江寒也意识到了，他带着手下人躲闪着弓箭，接着冲进了一间茅草棚。

乞丐走过来，挠了挠头，“他们要干嘛？”

杜十娘摇头，她也不懂。

从他们这个角度能看到里面的人，不知顾江寒说了什么，他们稍一迟疑，继而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一个个将脸上的面罩取了下来。

而下一刻，这些将士竟拿起手中的剑，一个接一个抹脖自杀。

见到这一幕，杜十娘不由捂住嘴，不过转眼一瞬，这十几个将士都倒下了。

顾江寒留在最后，他拿出火折子，点燃了这个茅草棚，在火光窜起的同时，他也结束了自己的命。

他们要把自己的尸体烧毁，这样北金就不能把杀曹斌的罪名推给大荣朝廷了。

杜十娘看着燃起的大火，双眸不受控制的湿润了。

争权夺势的是那些上位者，他们看不到百姓的疾苦，可这些将士们能看到，他们是普通百姓出身，守卫的也是百姓。

他们是忠肝义胆的好儿郎！

曹斌没有丝毫动容之色，转身往景川苑走了。

宫里，武帝把刚才落下的子又收了回来，杀掉的那颗子又活了。

“可惜了，不过也更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