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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保姆倒了杯温热的牛奶走到许书然的房门口。
她敲了敲门，担心道：“书然，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喝杯牛奶好不好？”
然而没有回应。
又敲了几次，门被“嘭”的砸了一下，好像是愤怒的表示在让她离开。
保姆叹了口气，转身下了楼。
过了一会儿，门缓缓开了一条缝。
许书然探出头，小心地张望了几眼后弋㦊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他看了眼厨房中保姆，立刻朝门口悄声走去。
寒风冬夜，路上除了几个散步的行人，只剩下挂着红灯笼的昏暗路灯。
人行道上，一串小小的脚印一路延伸到十字路口。
许书然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四周，微红的眼中多了些许慌乱。
他低下头，看着手里攥着方千羽的照片，眼泪忽然大颗大颗的落下。
这是他在萧慕白书房桌上发现的，看到那张脸，他好像就得到了内心从未有过的温暖。
小小的手紧了紧，许书然仰起头，擦掉脸上的泪水，似乎又找到了方向。
她一定是妈妈，一定是的。
他要去医院找她！
下定了决心后，许书然趁着绿灯飞快地跑过来马路。
夜已渐深，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有些不稳地在路上行驶着。
唐薇目光迷离地打了个嗝，整个车内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她松松地抓着方向盘，心不在焉地看着前方。
想到这么多年她仍旧没有将方千羽从萧慕白心中抹去，她更是恨得牙痒痒。
“方千羽，你为什么还要活着！”
唐薇尖声骂了一句，手倏然一紧，随着酒精和怒火的交融，她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
突然，前面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个人，她眼睛一瞪，慌忙踩下刹车。
刺耳的刹车声像一把利刃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嘭”的一声巨响过后，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唐薇紧皱的瞳眸怔怔地看着车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醉意好像已经被吓没了。

第二十八章 RH阴性血

橙黄的光线下，马路中央却是一片血色。
唐薇不由放轻了呼吸，吞咽了几次才忍下了一丁点儿的恐惧。
她下了车，朝那被她撞了的人颤颤巍巍地走去。
等走到他身边，唐薇才发现那是个小孩，满脸的血加上昏暗的光线，已经看不出模样。
小小的身子几乎都沉浸在血泊里，好像已没有了气息。
她再仔细一看，居然是许书然！
唐薇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她仓皇地看着四周，生怕被人看见似的。
没有行人，没有监控。
她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落荒而逃般上了车，手忙脚乱地发动车子飞快地离开。
公寓内。
原本已经快要入睡的方千羽猛然坐起身，一脸痛苦地紧攥着衣襟。
黑暗中，她有些沉重的喘息着，不知因为紧缩的心好像快要蹦出了胸膛。
方千羽咬了咬下唇，抚了把头发看着墙上的钟。
已经十一点了。
她深吸了几口气，可是仍旧平复不了内心那不断翻滚起来的不安。
“怎么回事……”
方千羽垂眸低喃了几句，再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干脆起床，倒了杯热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然而电视里的内容她却一点也没有看进去……
随着夜渐深，寒意也慢慢释放着最冷厉的冰凉。
已经不知道在车内呆坐了多久的萧慕白终于收回了那痴痴的目光。
他拿出一根烟，衔在唇间。
吐出一个烟圈后，那双满是惆怅的星眸隐隐泛着红意。
萧慕白低下头眨了眨眼，忍着心尖上的颤痛又抽了一口。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和方千羽离婚后的那两年，混乱的脑海中每一幕都是和她的点点滴滴。
他曾经几次都想告诉方千羽，他们还有孩子，他一直在等她。
但是在看到她赢了比赛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萧慕白眼眶微涩，心不觉慢慢收紧。
他和方千羽之间不只有误会，还有被蹉跎了八年的感情裂缝……
才将烟蒂丢了出去，手机忽然响了。
萧慕白拿起一看，是保姆。
“喂。”
“先生，不好了，书然不见了！”
闻言，他心一沉：“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整，整个屋子前后都找过了，他都不在……”
保姆带着哭腔的声音满是担心和自责。
萧慕白挂了电话，立刻联系了文骁，让他带人去找许书然。
下一刻，车子如箭一般驰骋而去。
只是才过了不到半小时，文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总裁，书然，书然他……”
萧慕白猛地将车停下，心因为他慌张的语气而提到嗓子眼。
他厉声斥道：“快说！”
“他出车祸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您还是快过来吧！”
一瞬间，萧慕白只觉脑子里有颗雷在文骁说完话后炸开了。
书然……出车祸了！？
他已经来不及去细想，满心的恐惧和无措几乎快要吞没了他的理智。
将车掉头，萧慕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抢救室外。
文骁正一脸焦急踱步着，见萧慕白来了，忙走了上去：“总裁。”
“书然怎么样了？”
他看着门上的刺眼的红灯，心陡然一抽。
他和方千羽的孩子，不能再出事了！
“还在抢救。”文骁低声道。
话音刚落，护士忽然走了出来：“你们谁是伤者家属？”
萧慕白忙上前：“我是，他怎么样了？”
护士语速极快，生怕浪费了一点时间：“孩子失血过多，需要紧急输血，可伤者是RH阴性血，医院血库暂时没有这型血，你们家属谁是RH阴性血？”

第二十九章 瞒不住

寂静的客厅，方千羽裹着一条厚厚的毛毯昏昏欲睡。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的她浑身一颤。
她连忙跑去开门，竟见萧洛羽喘着气站在门外。
方千羽愣了：“洛羽？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萧洛羽就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往电梯走。
“等等，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去哪儿？”方千羽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萧洛羽匆匆按下电梯按钮，语气急切：“书然出事了。”
闻言，方千羽心猛地咯噔一下：“他怎么了？”
“路上再跟你说，现在先去医院。”萧洛羽看着她，目光深邃，“只有你能救他了。”
方千羽眼神微怔，心中有种莫名的窒息感。
医院。
萧慕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手撑着额头，泛红的眼中翻滚着慌张。
他知道许书然的身份已经瞒不住了。
许书然遗传了方千羽的RH阴性血，现在除了方千羽，没有人能救他……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萧洛羽和方千羽赶了过来。
萧慕白抬起头，撞上方千羽那疑惑而又担忧的目光。
他不由地站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突然抱住了她：“救救他……”
这从未有过的无助语气让方千羽心一震，连挣扎都已经忘了。
萧洛羽默默地转过头，没有去看这让自己心痛的一幕。
想到许书然还在手术室，方千羽也管不了那么多，推开萧慕白后就跟着护士走了进去。
抢救室的门再次关上。

萧慕白僵硬地动了动手臂，掌心不觉缓缓收紧。

“你打算怎么向嘉禾交待？”萧洛羽看着门上那盏红灯，声音低沉。
萧慕白没有说话，他现在无法去想其他，只期望许书然能安然无恙。
抢救室内，方千羽见许书然躺在一旁的手术台上，心骤然紧缩。
那小小的身子像是陷进了一群仪器中，氧气罩几乎将他苍白却沾满血的脸完全覆盖。
微弱的呼吸好像在告诉她此刻他有多虚弱。
方千羽眼眶一红，泪水从酸涩的眼眶簌簌落下，怎么也无法止住。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觉得现在的感觉很像那年得知自己女儿夭折后的心疼。
方千羽紧咬着牙，忍着心上的痛意，默默祈祷着许书然能平安无事。
手术进行了将近三个小时。
最后方千羽和许书然都被推了出来。
医生摘下口罩，满头的汗：“放心吧，孩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还是要密切观察四十八小时。”
听了这话，萧慕白和萧洛羽的心才稍稍放下。
“她怎么样了？”萧慕白看向脸色有些苍白的方千羽，眼底的担忧仍未褪去。
“她给孩子输了很多血，需要好好休息。”
闻言，萧慕白暗自松了口气。
最后，方千羽和许书然被安排在相邻的两个病房。
萧洛羽捻了下被子，微蹙着眉看着昏睡的方千羽，内心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样挣扎着。
他看得出萧慕白还爱着方千羽，而方千羽也没忘记他。
况且两人之间还有许书然，经此一事，她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活着，一定更加放不下了吧？
萧洛羽叹了口气，几丝愁绪渐渐地爬上了他清冷的眉目。
病房外。
萧慕白目光深深地望着病床上的方千羽，本就混乱的心又多了些许痛意。
如果方千羽醒来后知道了许书然是自己的孩子，她还会回头吗？

第三十章 可怕的猜测

晨光窗户洒落到洁白的被子上，隐约的暖意让方千羽的意识渐渐清晰。
她缓慢地睁开眼，眼前的一片白让她还有些迷茫。
直到左臂的酸痛和大脑的晕眩才让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方千羽匆匆掀开被子，忍着疼痛穿好衣服就要往病房外走。
她记挂着许书然，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手术成功没有……
“咔”的一声，病房门开了。
萧洛羽见她起来了，忙道：“你在休息一会儿吧，你身体才恢复，又给书然输了那么多血，吃不消的。”
方千羽摇摇头，哑声问：“书然呢？他怎么样了了？”
闻言，萧洛羽沉默了几秒后道：“他就在隔壁，没有生命危险。”
听了这话，方千羽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抬腿就要往外走：“我去看看他。”
萧洛羽没有阻拦，而是扶着她一起过去。
病房中，萧慕白正坐在病床旁，满是血丝的双眼中浸着几分倦意。
方千羽步伐一滞，站定在了门口。
她先是看了眼许书然，他整个人几乎都被绷带缠绕着，脸上扣着氧气罩，但呼吸均匀，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而后目光才慢慢移开，却撞上几步外那如炬的视线。
方千羽紧捏着衣角，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没事就好。”
说完，她转过身离开，竟带着一丝落荒而逃般的狼狈。
站在走廊，方千羽倚靠着墙，看着眼前的萧洛羽，低声道：“对不起。”
萧洛羽面色一怔：“为什么道歉？”
“我……”方千羽欲言又止。
不为其他，她看到萧慕白那一瞬，她还是能感觉到内心不由自主涌起的旧情。
明明知道那旧情会伤害萧洛羽，她却还是难以控制。
这样的她连自己都很讨厌……
萧洛羽像是一眼看穿了般地揉了揉他的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些事是做不到一刀两断的。”
方千羽眸色微暗，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要救许书然，她想以后应该都不会和萧慕白怎么见面了。
忽然间，她眉头一蹙，恍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方千羽抬起头，正色道：“唐薇是B型血，萧慕白是AB型，书然怎么会是RH阴性血呢？”
这种血型稀少，而她与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许书然是同血型，这不是太巧了吗？
萧洛羽脸色一变：“他……”
一阵脚步声缓缓接近，最后停在了二人身边。
方千羽转头看去，是萧慕白。
左臂的酸痛感好像正在慢慢变大，她握着拳，竭力忍着多余的感情看着他：“书然真的是你和唐薇亲生的？”
萧慕白目光微凝，嘴里的回答像是被眼前人那怀疑的目光扼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
面对此刻的方千羽，他竟然头一次生了想逃避的念头。
方千羽紧紧地盯着沉默的萧慕白，脑海中想起第一次见许书然和之后与他的相处。
从前她只觉许书然长得萧慕白，可后来却发现他眉眼却更像自己。
一瞬间，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方千羽脑子里一闪而过。
她脸“唰”的一白，嘴唇微颤：“书然……是我的孩子对不对？”

第三十一章 一片死寂

因为方千羽的这句话，周遭像是陷入了一片死寂。
萧洛羽一言不发地看着萧慕白。
或许他们都没想到许书然会出事，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让方千羽知道真相。
良久，就在方千羽快要无法忍受这种沉默时，萧慕白终于出声了。
“嗯。”
一声轻轻的嗯让方千羽瞳孔骤然紧缩。
她只觉原本杂乱的大脑顷刻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下了许书然那张稚嫩的脸。
许书然是她的孩子。
她生的是个儿子，不是女儿，而且他还活着……
八年中因为没保住孩子的愧疚、被隐瞒和对沈母的不解如山体坍塌将她掩埋。
方千羽踉跄了几步，在萧洛羽和萧慕白震惊的目光下，她转身用尽全力地跑了。
“嘉禾！”
萧洛羽立刻追了过去。
萧慕白望着方千羽离去的方向，心头发窒。
他叫来文骁，叮嘱他照顾许书然后也赶忙追了上去。
等两人追出医院，方千羽已经坐上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她一定是回去找阿姨了。”萧洛羽紧皱着眉，带着责备和冷意的目光将身前的萧慕白扫了一遍。
萧慕白没有丝毫犹豫地朝自己车跑去。
他知道当年的依誮事已经无法这么稀里糊涂的隐瞒下去了。
方千羽不知情，那么造成这一切的除了沈母就没有别人了。
萧洛羽也紧随其后，两辆车追着前方的出租车，满心焦急。
车窗外的路景就像记忆在方千羽的脑子里飞速而过。
她死死咬着唇，快要滴血般的眼内蓄着随时都要落下的泪水。
抑着锥心的刺痛，她紧紧握着拳，全然不顾指甲陷入掌心的痛。
她要去问问那个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什么要告诉她生下的是个已经夭折的女儿。
方千羽仰起头，硬生生将眼泪逼回去。
没有得到沈母亲口的承认，她不想哭。
车子在熟悉的地方停了下来，方千羽把钱丢给司机后踉跄着走上台阶，用力地敲着门。
巨大而刺耳的敲门声吵醒还在睡梦中的沈母。
她挣扎着起身穿好衣服，没好气地嘟囔着：“大清早的谁啊……”
直到门一开，发现是方千羽，沈母愣了一阵。
她已经有半个多月没看到过她了。
“你……”
“我当年生下的孩子呢？”
方千羽通红的眼睛如鹰爪般紧抓着沈母，声音因为竭力克制分外颤抖。
沈母心一惊，却仍装作莫名其妙的表情：“一大早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问你我当年生下的孩子呢！我孩子呢！”
方千羽嘶声大吼着，快要无法抑制的怒火渐渐烧上大脑。
“方千羽！”沈母声音高了几分，似乎想靠这样掩盖心虚，“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话音刚落，萧洛羽和萧慕白一同走了来。
看到萧慕白后，沈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难道萧慕白把孩子的事情告诉了方千羽了吗？
沈母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关上门，方千羽却手疾眼快地将手放在门缝间，咬牙一字字问：“我的孩子没死对不对？”

第三十二章 崩溃

沈母见方千羽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模样，心里又气又急。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拉开了门，大声应着：“是，他没死，我给萧慕白了。”
闻言，外头的三人都因为她这毫无悔意的语气愣住了。
萧慕白面色一沉，眼底升起一簇怒火。
当年她也是用这样理直气壮的态度将刚出生不久的许书然扔给他的。
方千羽如遭雷击般地呆滞住了，隐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如洪水般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