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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棠溪面带温和的笑容，解释着：“恩怨已了，太后从不曾亏待我，我心中无怨。”
最后，卫轻舟还是带着柳棠溪进了宫，而刚踏进太后宫苑里，就看见苑内宫内太监跪了一地，哭声一片。
“母后……”卫轻舟心一紧，拉着柳棠溪奔进寝殿。
皇上跪在床榻旁，眼中含泪，手被太后紧紧地握着。
他看见卫轻舟奔了进来，终于有了些许欣喜，他对着太后唤着：“母后，母后，您看看，轻寒来了，您看看他……”
“母后！”卫轻舟松开柳棠溪，跪在皇上的身边。
眼见着太后气息奄奄，母子连心，怎能不痛。
卫轻舟红着眼眶，轻声唤道：“母后，轻寒在这儿，母后……”
“呃……”太后张着嘴，呼吸困难的样子让皇上和卫轻舟心一窒。
太后努力地强睁着眼，看到卫轻舟在身边，眼泪流了出来：“云，轻寒……”
“儿臣在，儿臣在这。”卫轻舟握住太后想摸他脸颊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声音变得哽咽起来：“母后，您坚持住……”
太后迷离的眼神好似看不清了，只是不停地留着泪。
“哀家……哀家不敢死，哀家……没脸见顾家人……”太后喘着粗气，艰难地说着：“轻寒，你……哀家一定，一定求她原谅……”
这一辈子，她都没有做过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唯有在顾家一事上，她犯了不可饶恕的罪。

多意说的没错，她被皇家困住了一生。

而她，用皇家的权利毁了多意的一生……
太后长大着嘴，努力着吸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空气。
在迷蒙的视线中，她好像看见了柳棠溪。
“秋，多意……”太后向柳棠溪的方向颤抖着伸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着柳棠溪哀道：“多意，哀家……对不……”
手倏然垂了下去，太后头歪向一边，最后一丝气也消散了。
“母后———”
柳棠溪看着太后伸向自己的手，无声地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
今生恩怨已作罢，无需再说亏欠。
二月三十，太后驾崩。
全国停嫁娶及所有庆典，守国孝一年。
卫轻舟与柳棠溪一身素服，于太后陵前叩拜行丧礼。
“咳咳咳咳……”
“轻寒！”柳棠溪扶住不停咳嗽着的卫轻舟，心中焦急：“你没事吧？”
卫轻舟咬着牙，强忍着，生生将一口腥甜抑制了下去，苍白的嘴唇颤抖着：“我没事。”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心却隐隐不安起来，他难道已经命不久矣了吗？
不，他不能，柳棠溪还在他的身边，他怎么可能会命不久矣，只不过是因为太后的事加上风寒的后遗症而已……
他没事，他也绝对不能有事，他舍不得留柳棠溪一人在世上！

第三十章 烟消云散

“多意……”
卫轻舟将目光放在柳棠溪身上，眼中不禁带着些许泪花：“若我死了，你能好好活着吗？”
柳棠溪咬着唇摇摇头，含泪笑道：“不，我可能没有办法活下去。”
“是吗？”卫轻舟抚去她面上的眼泪，忍不住满足地笑了：“我也是。况且我还和你拉了勾，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的。”
“嗯……我们，回家吧。”柳棠溪紧紧地牵着卫轻舟的手，仿佛他是她的支柱。
“好，回家。”
清明时节雨纷纷，转眼以至清明。
太后驾崩不过半月余，又大张旗鼓地祭拜了一次。
金色侵染了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纸钱灰和鞭炮的味道
卫轻舟刚踏入院门，只觉得眼前一黑，勉强着扶着门才得以站稳。
“咳咳咳咳……”
他强忍了半日的血一口吐了出来，喷溅在门上有些泛白的喜字上。
好一会儿，他才缓了过来。
院子里光线，也安静的可怕。
少了什么吗？卫轻舟捂着抽痛的心口，是啊，少了柳棠溪。
她说去看顾赵氏了，一会儿就回来。
她只离开不过半个时辰，为什么竟觉得去了好几年呢？
他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答应她去了呢。
卫轻舟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喜字的血，有些虚弱地嘲笑着自己：“真是的，一会儿被她看见又该哭了……”
他将喜字撕了下来，塞进了袖口里，想想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还贴着喜字了。
夜色渐渐笼罩了京城。
卫轻舟靠坐在院中梅树下得椅子上，手上是早已被血浸透的锦帕。
太静了，静的让他心慌。
即使将家中所有的蜡烛都点亮了，却依旧抑制不住从心底升起的恐慌。
卫轻舟紧紧地捏着帕子，只能自言自语着：“多意，你怎么还不回来……”
蜡烛最后一丝火也熄灭在了烛芯用尽之时，整个院子慢慢融在夜色里。
“咳咳咳咳……”
夜里的春风还是带着凉意，卫轻舟依旧坐在院子里。
“你说过，你会回来的。”他呢喃着，嘴角的血已经被风干。
顾府。
老管家将一叠纸钱从篮中拿了出来，抬头问着还在擦拭牌位的顾赵氏：“夫人，现在烧吗？”
顾赵氏直起身，目光一直留在三个牌位上：“烧吧。”
晋宁和小梅将叠好的纸元宝放在一边，都默默无言。
顾赵氏偏头看了他们一眼，用平静的语气道：“快烧吧，烧完了，他们好走。”继而她又看着柳棠溪的牌位，语气才有了些许担心：“多意，跟紧你爹和你哥哥，太黑了，不要迷路……”
檀香味道一整夜都没有散去，卫轻舟半睁着眼，煞白的脸色毫无半点生气。
他看着院门，衣襟上的血迹不知染了多少次。
“多意……”
卫轻舟只觉得自己好累，他好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不可以！他抬起手，拼尽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
不能睡，我不能睡！多意还没回来，我要等她回来。
卫轻舟强撑着意识，不断地晃着脑袋，企图减少身体上和精神上的痛苦。
“吱——”
轻轻一声响动，门开了。
多意！卫轻舟无神的双目瞬间有了一丝亮光，迎着阳光，他缓缓抬起了头。

第三十一章 早已明了

门外并不是卫轻舟心中惦念的柳棠溪。
皇上一袭白色素服立于院门口。
卫轻舟的眼神再次黯淡了下去，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模样。
“轻寒！”皇上怎会想到卫轻舟会是这般狼狈虚弱的模样，他大步跨上前，看见卫轻舟灰色的衣襟上全是已经干了的血，他嘴角和下巴也都是血迹，整个人好像就只剩下了一口气。
卫轻舟有气无力地唤了声：“皇兄……”
“你坚持住，朕马上命人去找太医！”皇上也是慌了，他上次见他，他虽然只是消瘦了很多，但也没有今日这般厉害。
况且太后才刚去了不久，他不想再失去亲弟弟了！
卫轻舟也没了力气，他仰着头，望着头顶的梅树枝，视线逐渐模糊。
他，还能等到多意一起看梅花开吗……
太医把着脉直摇头，一旁的皇上看到太医如此反应，心顿时沉到了底。
“皇上，臣……王爷他，他可能……”
太医跪在一旁，吞吞吐吐地就是不敢将话说全。
皇上蹙着眉头闭上了眼，挥了挥手：“下去吧，你们都下去吧。”
他心里早就知道留不住的，只是没想到回这么快……
皇上走到床榻边，卫轻舟已然醒了过来，只是眼神有些迷蒙。
“皇兄……咳咳咳咳……”卫轻舟重重地喘着气，扯住皇上的衣袖，语气中带着些恳求：“我想……去院子里坐着……”
“……好。”皇上忍着眼眶里的眼泪，将卫轻舟扶起身来，半抱着他慢慢走到院内。
皇上将他扶到梅树下的椅子上坐着，走到门外与一侍卫说了几句便走了回来。
顾府。
顾赵氏和晋宁正在厅里说着迁坟的事情。
顾赵氏不想让顾然、顾云临还有柳棠溪一直葬在荒郊野外，本就打算过了清明迁坟，如今还得请人找一放方好的风水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