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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少雍还像是尊雕像似的坐在那，腰背坐的挺直，侧脸也有些冷峻，这样略有些简陋的环境，跟他周身的气场气质根本不搭。
走过去的时候，苏络还忍不住在心里嘟囔，心想着这人究竟是吃错什么药了，干嘛要来这找她啊，成心给她惹不痛快。
哼，既然是这样，那她干嘛还要鞍前马后地伺候他，她也得让他不痛快才行。
苏络没什么好气地把碗筷放下，然后就转身想走。
这个时候，唐少雍开口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苏络闻言顿住脚步，转过头，滴溜的圆眼瞪着他，反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跟你有关系吗？”
唐少雍靠在椅背上，不置可否：“只是需要换个工作环境而已，对你来说有那么困难吗？当初离开远唐所的时候，倒没见你这么逃避。”
说到这，苏络是更生气了。
当初她是为啥离开远唐所啊，还不是因为他！
坏男人，不仅害她失了恋，还让她丢了工作，现在倒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来用上帝口吻跟她说话啦，晚啦！
苏络张了张口，还没等说出话来，唐少雍便先淡淡说道：“坐下，我不习惯仰着头跟人说话。”
苏络：“……”哼！
她拉开他斜对面的一张椅子坐下，依旧是没什么好气：“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管不了我。你的时间也很宝贵，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唐律师。”
最后三个字她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唐少雍看着眼前一脸炸毛的小姑娘，心想着这才是她，容易感情用事，容易被他影响。
而不是那个，在法院碰到了，只会淡笑客气地跟他打招呼的同业律师。
唐少雍收回目光，拿起手边的筷子，看样子像是要吃面，只是久久没有动筷。
苏络还以为他是嫌餐具脏，一边偷偷嘟囔着，一边拿来干净的餐巾纸，帮他把杯子筷子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
“已经很干净啦，我洗的时候很仔细的，在我家吃顿饭又不会拉肚子。”她忍不住解释了句。
唐少雍便低头吃了口。
曾经有一回，他应酬得晚回去，没吃饭，苏络当时已经躺下睡着了，惊醒之后却还是麻利地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帮他去厨房煮了碗面。
清汤寡水的面，没什么滋味，但吃下去却让被酒液腐蚀的胃舒缓许多。
那时候苏络还兴致勃勃地趴在他身边，问他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哪里好吃，面煮的太久，太烂，倒是没遗传到她母亲的好手艺，当时的唐少雍自然也没有给过她任何肯定。
自那之后，苏络便很少下厨了。
最后一次，是半年多前，他们分手的前几天。
苏络曾满怀期待地让他回趟家，说给了他一个惊喜。
所谓的惊喜便是一桌子的菜，看起来花了很多的心思才准备出来。
但那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他说，他已经吃过了，下次吧。
当时站在他面前的小女孩的失望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但却没跟他发脾气，只委屈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地说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样一句话，放在那时谁都不会放在心上。
只有现在回想起来，才让人惊觉，原来失去了便不再来的事，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的。
如果他吃了她那一餐饭，他们的结果，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他为什么没有吃呢，为什么呢？

第82章想为一个人做些事

第82章想为一个人做些事
看唐少雍像是在想些什么，苏络撇了撇嘴，心想着这男人还是不把她当一回事哈，她还在他面前呢，他就自己一个人走神去了。
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恶。
她愤愤吐了口气，不想再面对他，直接起身去了后厨。
苏妈妈正在收拾着，见她走进去，还有些意外：“客人走了？”
苏络拿出一捆青菜，盘坐在地上开始择，一边还憋着气回答着苏妈妈的话：“没呢，吃完了就走了，不用管他。”
苏妈妈一听便拿起灶台上的漏勺，作势在苏络面前晃了晃，语气也装作有些严肃：“你回来到底是给我帮忙还是添乱的，本来生意就不好，来个客人也不好好招待，要我亲自过去吗？”
苏络看着自家娘亲难得表露出“凶悍”一面，当即就“吓”了一跳，然后从地上蹦了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外面走去。
“好啦好啦，我去招待就是了，不要生气嘛。”
只是待她走到厅堂，却发现方才坐在不远处的人已经不见了。
走近一看，几乎没动筷的面碗旁，有一张纸币。
苏络捏着那张纸币站了好一会儿，又深呼吸了好几口，觉得心里边像是有什么情绪一直在翻涌着，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真是奇怪，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大起大落的情绪了，也能很好地稳住自己的心跳了，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她用拳头捶了几下自己的胸口，觉得始终没办法平静下来，便将那张纸币放在手心握成团，然后推开门跑了出去。
唐少雍的车放在路口的地方，他刚走到车边，便听到后面有人喊他。
苏络还穿着店里的围裙，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粉嫩的脸蛋被太阳光一晒，红彤彤的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她跑到唐少雍面前，把那张已经半湿的纸币递过去，喘着粗气说道：“那碗面用不了这么多钱，你拿回去吧，刚才算是我请你的。”
唐少雍闻言却是轻轻扯了扯唇角，问：“真的要跟我算的这么清楚？”
苏络用手背抹了把脸上的汗，又咬了下嘴唇，才低声说：“我不是要跟你算清楚……唐律师，我不是故意要跟你赌气的，我、我就是最近心情不太好，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做律师，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做好一个律师。你知道吗，除了你之外，林律师也曾经是我的榜样和目标，现在他出了这样的事，我有些分不清楚，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分不清楚我该按照哪条路继续走下去。我有些混乱，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理清楚……”
唐少雍想起昨晚苏妈妈的那通电话，后者了解到事情的始末之后便拜托他来一趟，帮她劝劝苏络。
虽然以苏妈妈的立场来说，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跟苏络的“前男友”扯上任何关系，但跟女儿的未来前途相比，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让她背了这个人情，只要苏络能重新振作起来，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
听完苏络的话，唐少雍静默地看了她片刻，接着说道：“这个问题的确需要你自己想清楚。做律师不是儿戏，如果你自己都产生了动摇和怀疑，就算你回到了工作岗位，也没办法对你的委托人负责。”
苏络抬起头，眼里有些迷茫，也有些遗憾：“你说过，我离做一个合格的律师还差得远。”
所以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注定不是做律师的料。
过去经历的这些，无非是让她做了另一场梦，现在又醒了而已。
唐少雍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擅长迂回，他习惯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不管是对下属还是委托人，所以常常让人觉得挫败。
不过此时此刻，听到苏络用这样不确定的语气怀疑自己，他第一次觉得，他是不是该改变一种方式。
起码，别让人觉得灰心至此。
他稍一抬手，便抚住了苏络的头发。
然后他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以后也会越来越好。”
苏络被他温柔的抚触吓了一跳，连躲都忘了躲，只愣愣地看着他：“唐律师……”
唐少雍很快收回手，他突然想起来，现在的他已经不适宜再做这些。
她有了男朋友，她的一切，都已经属于别的男人了。
“回去吧，在做决定之前，想想这么多年来的付出，再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要后悔。”
离开之前，他留下这样一句。
车子消失在视线之后，苏络转过身，慢慢地往面馆走去。
她的手里还捏着那张纸币，现在已经被她手心的汗湿透了。
她愣愣地盯着看了会儿，然后站定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想起来了，求学的那几年，为了备战考试，她在炎炎夏日窝在没有空调的自习室里复习，一坐就是一整天，连不常出汗的她后背也通常是汗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