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陆时琛紧拧着眉头睁开眼，明亮的光线从窗户照了进来，桌上台灯因为电量不足只剩下了微弱的光。
他愣了愣，身上还盖着那件棉袄，未写完的日记被压在手肘下。
陆时琛揉了揉额前的碎发，掩去眼中的落寞后站起身去开了门。
李新贵一脸焦急又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廷川，打扰你休息了，只是村尾的王老太太不太好，你快去看看吧。”
闻言，陆时琛余下的睡意立刻消散。
他也来不及洗漱，套上衣服背起急救箱就跟着李新贵跑了去。
“老人家有什么旧疾吗？”陆时琛一边走一边问。
李新贵细想了一下，苦着脸道：“我也不清楚，昨天她还好好的，今早就起不来了，说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
陆时琛听了，心中更觉不安。
老人家可能是因为脑梗引发中风，必须得送医院才行。
十分钟后，李新贵带着陆时琛赶到时，王老太太正躺在床上，手脚的麻木，头又晕又痛让她发出沙哑的哀吟。
陆时琛将急救箱放在一旁，让家属不要全站在床边。
给老人家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后，他神情越发凝重，老人血压偏高，又有冠心病，现在突发脑梗，很可能会昏迷不醒。
他摘下听诊器，看向一旁焦急的家属：“必须送医院去。”
闻言，李新贵率先反应过来，忙叫人抬着老太太往村口走。
陆时琛不放心，给急救中心打了电话后跟了上去。
“稳一点，老人不能受颠簸。”他时不时地提醒着。
然而在路上，老人的呼吸忽然虚弱起来，整个人像是在弥留之际一样僵住了。
突然间，那只枯树皮般的手猛地一垂。
陆时琛眼眸一怔：“等等！”
抬着老人的两个男人吓了一跳，赶忙停了下来。

陆时琛让他们把老人放在平稳的地方，不顾地上的雪和泥，“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老人心脏已经骤停，他立刻解开老人的衣服做心脏按压。
“妈！”
看着好像已经毫无声息的老人，跟着的一个中年女人当即就哭了。
寒冷刺骨的山风一阵阵吹着，陆时琛额头却满是细汗。
他泛白的唇嚅动数着按压次数，而后再做人工呼吸，如此反复了十几次。
有一瞬，他差点喊出了“换人”！
就像几个月前在环路出的那次车祸，他大喊过后，江宁瑶冲到了他面前。
但是这一次没有人了，更不会有下一个江宁瑶这样做。
将近半个小时，掌心处始终没有传来心脏的跳动，甚至感受到了深寒般的冰冷。
汗水一滴滴地从陆时琛的鼻尖滑落，他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老人已经僵住的脸。
双手已经开始颤抖，但他仍旧没有停下。
“傅医生……”
同行的村民红了眼，即便不是医生，也看得老人家已经走了。
他们想劝陆时琛放弃，可老人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却让他们难以开口。
“不会，不会的……”
陆时琛呢喃着，始终不肯放弃。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掌心下的心脏再未跳动。
顷刻间，一种致命的打击和沉重袭上了他的心。
陆时琛看着手表，颤声道：“死亡时间，2021年1月30日上午十点十七分……”

第四十章 急救

陆时琛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颓然地坐在床上。
冰凉的十指穿插在略微凌乱的黑发中，他满是血丝的双眼怔怔望着脚下的地面。
他是医生，见惯了生死，但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他有挫败感。
“蔓蔓，对不起……”
带着无力、愧疚和自责的声音像是在向某人道歉。
陆时琛阖上通红的双眼，却还是不小心落下了眼泪。
滚烫的泪水砸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像是绽开了几多黑色的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面对别人的生死变得尤为脆弱。
来这儿的第一天，第一个病人，却在他眼前没了呼吸。
他就像个刚踏入医学的新手，没有了坚毅面对生命的无力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
陆时琛嘶哑着声音重复着，双手捂着苍白的脸，呜咽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屋子。
……
一个月后，徐磊拖着一箱子的医疗用品去了林家坡。
当看见陆时琛时顿时惊住了。
“廷川，你怎么成这样了？”他诧异地上下打量着。
陆时琛面色憔悴，下巴多了些胡渣，本就显瘦的合身外套穿在他身上居然把他衬的有丝羸弱。
陆时琛摇了摇头：“没事。”
本就因为一个月前王老太太的事儿而自责，最近又在村子里到处出诊，一回来天都快黑了，脑子习惯性地开始想江宁瑶，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徐磊皱起眉：“我听李叔说了，你也不要自责，有些事咱们尽力就好。”
陆时琛眼底划过一丝悲戚：“徐磊，我都怀疑我到底适不适合做医生了。”
徐磊一愣。
“我以前说蔓蔓不适合做医生，现在看来我才是。”陆时琛苦笑，“从蔓蔓走后，只要救治的人去世都能把我击垮，我甚至都开始害怕了。”
听了这些话，徐磊神情一凝：“廷川……”
他没经历过陆时琛的伤痛，所以觉得什么安慰都很无力。
想用江宁瑶来让他振作起来，可又怕再触及他的痛处。
徐磊紧抿了下唇，强颜欢笑：“廷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唐婷的情况越来越好了，她的孩子也很健康，只要她配合治疗，她和孩子都能平安的。”
闻言，陆时琛眼眸微亮：“是件好事。”
徐磊刚把医疗物品放进他房间，住在村东的李天跑了过来叫着：“傅医生！傅医生！”
陆时琛和徐磊一怔，忙走了出去。
只见李天灰头土脸，额头还破了，正流着血，连手上都沾了不少血。
“出了什么事？”陆时琛焦急地问。
李天吞咽了几下，着急忙慌地解释着：“我兄弟他……他被墙压住了。”
他也没说清楚人的具体伤情，陆时琛转身去取急救箱，回声朝徐磊道：“你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李天立刻摇摇头：“不，不用，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三个人冒着细雨往李天家赶去。
李家房屋后边横在屋子和陡坡之间的墙只剩下了残破的一角，湿粘的黄土倾泻在坍塌的墙上。
鲜红的血从砖块处慢慢延伸到了几米外的排水沟里。
已经被拖出来的李天弟弟李阳躺在屋檐下，几个人手足无措地站着，见陆时琛来了，忙叫嚷起来：“傅医生！李阳他昏过去了！”

第四十一章 命悬一线

陆时琛和徐磊忙走到跟前，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顿觉不妙。
李阳的灰色长裤已经被血染红，大腿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他脸色惨白，身体都已经泛凉。
陆时琛和徐磊立刻帮李阳止血，徐磊看着伤口，紧蹙起眉：“伤到动脉了。”
陆时琛抬起头，语速比平日快了些许：“人已经休克了，得赶紧送医院输血，用你的车。”
徐磊点点头，有些庆幸自己来的及时，如果叫救护车，可能还要等很久，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打了急救电话。
将李阳放在简易的担架上，陆时琛和徐磊还有李天他们冒着雨往村口跑去。
陆时琛看着李天惨白的脸，不禁又想起了王老太太和江宁瑶。
他紧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痛。
决不能，他绝不能再让明明可以活下去的人死在他面前！
雨渐渐大了，地上的路也更加湿滑。
“路滑！小心点！”
陆时琛高声提醒着，前面就是那一段有悬崖的路，他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隐约间，透过淅淅沥沥的雨声，他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
恍然中，他心中掠过一丝暖意，好像看见了生的希望。
这时，抬着担架的一个人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摔到在地，担架上的李阳眼看就要摔向悬崖。
千钧一发间，陆时琛突然冲了过去，双手用力一推，将人带担架推了进去，而脚下的石头随着他的动作松动了。
“廷川！”
“傅医生！”
剧烈地撕扯疼痛从膝盖大腿和手臂还有掌心传来，陆时琛死死咬着牙，忍痛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头。
“廷川！”
徐磊看着十几米下摇摇欲坠的陆时琛，顿时慌了阵脚，他仓惶地扫着四周，想寻找能让他爬上来的东西。
血从陆时琛的每一处伤口里渗出，他仰着头，看着焦急的徐磊和村民，强扯着唇角：“不要管我！徐磊，快让他们送他去医院！”
闻言，徐磊红着眼让他们重新把李阳抬起来，催促着他们赶紧送人走，他留下来救人。
徐磊将身上的衣服都拖了下来绑在一起，将一端扔下去：“廷川，快抓住！”
然而陆时琛努力地伸长了手，却离衣袖还有好几米的距离。
拼命抓住的石头也开始松动，他心猛地一沉。
“廷川！”
徐磊整个人都趴在了悬崖边上，恨不能用自己去弥补那几米的差距。
如果陆时琛就这么死了，他又怎么对得起天上的江宁瑶。
陆时琛看着松动的石头，心忽然静了下来。
他抬起头，透过被雨水朦胧的雨幕，嘶声叫着：“徐磊，有些事我要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