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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她拿了一瓶水，他的房间除了咖啡只有瓶装水。岑染看着上面的商标，想起这水原产于欧洲，被称为世界最纯净的水质，他的口味和习惯这些年都没有变化。

“岑思的事情你知道吗？”岑染低低地问道。

“你是说她昨晚拿鞋子砸你的事情？”岑锦年没有抬眼，右手握着钢笔快速地处理着一些文件，淡淡地说道。

岑染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岑锦年的重点是岑思拿鞋子砸她，而不是这段视频的影响？

“你觉得这事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岑染问道。

岑锦年顿了顿，说道：“岑家的事情我一贯不怎么关注，阿染，岑思是死是活对我没有差别。”

岑锦年不愿意谈论岑家的事情。岑染有些哑口无言，突然之间想起之前岑臻的话，低低地问道：“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你家里的事情，你来岑家只是为了你姨母吗？”

岑锦年手中的钢笔猛然顿住，他抬眼看向岑染，双眼在灯光的映衬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姨母的事情。”他的声音低缓了几分。

岑染走过去，感觉到了岑锦年在那一瞬间似乎柔软了几分，她站在书桌前，隔着书桌，轻轻地说道：“你知道我刚回岑家那会儿胆小懦弱不敢问，大哥，你告诉我我母亲真的是小三吗？大夫人那时是什么样子的？”

岑染的话让岑锦年的思绪有了一瞬间的空白，他看着站在面前的岑染，许久，说道：“我姨母是个温柔的人，爷爷说她是顾家最有才气的女儿，阿染，你母亲是不是小三对你没有影响，你如今不会还幻想着跟你母亲母女情深吧？有些东西无法拥有便无需强求的。”

岑染胡乱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套话的技巧真的很差，有些挫败感，岑锦年心思缜密，倘若知道她想了解大夫人顾妍的事情，怀疑到他，只怕会愤怒吧。

岑染有些心虚，随意地问了一句：“那大夫人是怎么去世的？”

岑锦年的身子猛然一颤，神情有了一瞬间的僵硬，眉眼比任何时候都幽暗了几分。

岑锦年在那一瞬间神情的变化，岑染没有注意到。她低垂着脸，看着他文件上的字迹发呆，她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聪明，能写出好几种字体来。

岑锦年回过神来，立刻明白有人在岑染面前说了什么，否则以她简单的脑袋瓜子是绝然不会突然想到要问他姨母的事情，而那人的险恶用心让他有了一瞬间的战栗，他在阿染面前历来是没有什么防备心的，对方知晓了这点？那么，岑锦年不敢深思，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很多事情已经拖不起了。

凡事只要涉及到岑染，他总是有些迟疑、过分谨慎。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我姨母的事情？”岑锦年放柔声音，问道。

岑染猛然抬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雅面容，有了一瞬间的慌乱，脱口而出道：“我想多知道你的事情。”

这话说的让岑染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她都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还嫌现在的局势不够混乱吗？

岑锦年低低笑起来，他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会加深，双眼更显深邃，他沙沙地说道：“阿染，我以为你并不想知道我的事情。”

他那般聪明如何不知道岑染是一时口快，可他还是觉得满心欢喜，只要看着她，他都会觉得生活充满着阳光，她不知道，她就是他的阳光呀。他愿意跟她分享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岑染有些无措地将话题拉回来。

“我之前听刘妈说，夫人是十年前过世的，那时候你还不大吧。”

岑锦年点了点头，他收起桌子上的文件，觉得自己今晚大约是没有什么心思处理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的。

他走到书架下的沙发前，扭开纯净水的盖子，递给她，说道：“我十岁过继到岑家来，七年后姨母过世，再过了几年，你就回到了岑家来。十七岁也不算小了。”

岑锦年淡淡地说着过去的事情，他喜欢跟阿染说话，她这样安静的人倾听时总是很专注，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半张着小嘴，可爱无辜。

“姨母过世前，我身体不好，长时间地呆在顾家，直到姨母过世了才住在岑家来。”准确说来，他是成年后才长住岑家的，所以骨子里对于岑家的感情很淡，而岑东南也将他当做一棵摇钱树，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岑东南又是那等利益至上的人。

岑染点了点头，他们难得这样地独处一室，安静地说着话。

“那时候你为什么会去谈家接我回来？”岑染问道。年少时的初见，让岑染心心念念至今，江南细雨中，站在长满绿色苔藓的的墙角边的岑锦年美好的就如同一幅画卷。

岑锦年看着她柔和的侧脸，低低地说道：“那时我心绪烦闷，想要出去走走，正巧岑建不是岑家人的事情被揭发了，老爷子查出你的行踪，我便走了这一趟。”

此后多年，他都感激自己走了这一趟，虽然辗转辛苦，却见到了最最年少纯真的岑染。

岑染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何话题突然之间就转到了他们初见上，可是她喜欢这种感觉，就好似大哥还没有结婚，他依旧是过去的岑锦年，而她这些年再痛苦再无助，回到了岑家来依旧是依赖他的小四。

“我原先以前这样的事情只会发生在里。”岑染无奈地笑着，岑锦年的出现彻底地改变了她的世界，他带她从贫穷的小镇走进了浮华帝都，带她走进了权贵场，带她领略了一场痛不欲生的爱恋，可千帆过尽，她不恨他，至今隐忍而克制地爱着他。

这便是岑锦年，他出色、清冷、孤独，让人无从生恨。

“生活中很多事情远比书本上描述的要荒诞的多。”岑锦年说道，人心是多么可怕而复杂的东西，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每时每分每秒都在上演着不同的故事，或阴暗或光辉灿烂或勾心斗角。

岑染点头，她其实还不太适应岑家的生活，在这里也只有跟三哥能说说话，只能依靠岑锦年。

她有时候突然会想，如果岑锦年不在岑家，他一直以来都生活在顾家，那么她的人生又该是何等的灰暗。

岑染觉得自己该走了，跟岑锦年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处在一种痛楚中，她再也不能如同孩子一样耍赖，跟岑锦年过着两小无猜的日子。

岑染站起身来，低低地说道：“我回去了，大哥。”

岑锦年点了点头，克制自己不要上前去抱住她，亲吻她的脸颊，他只能冷淡而疏离地点头，说道：“你去休息吧，女孩子不要熬夜，多休息，第二天上班才有精神。”

岑染点了点头，做出书房，站在门口，看着偌大的房间里孤独一人的岑锦年，突然说道：“大哥，有一个问题我藏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想问你。”

“你说。”岑锦年微微一笑。

“你幸福吗？你是不是真的很爱凌婉？”她的话说的很迟疑，也不知是不是夜晚的缘故，她看着这样岑锦年，想起她回到岑家的这些日子凌婉几乎都不在家，心尖有些撕扯的疼。大哥真的幸福吗？她那样地爱着这个男人，为他失去了一切，到头来，倘若岑锦年也不幸福，那么该是何等悲伤的事情。

岑锦年的心被她这一句话撞的柔软而发疼，这傻孩子，阿染就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孩子，这些年想必她比他更绝望，更痛苦吧，可是她却问他是否幸福。

岑锦年看着她有些氤氲的双眼，许久，沙哑而柔软地说道：“大哥很好，真的很好。”

除此以外他说不出任何的话语，这世间只有一个岑染，他很早之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多年来爱得再苦再艰难，甚至不能将他的情感宣之出口，他也毫无怨言。

岑染闻言，微微一笑，转过身去，仰起头把眼中的泪水逼回去。只要他幸福就好，他们两人中只要有一人幸福，那便是极好的事情，她没事的，她会好起来的。

第73章 你站在长满苔藓的雨季（二）

岑染一夜睡得不安稳，第二天起床去上班，一进办公室便被办公室同事们忙碌而亢奋的状态给惊了一下。数人围在电脑前讨论着最新的八卦新闻。

“岑染，快来。”双胞胎姐妹花看见她，一把拖她过来说道，“这个豪门女火了。”

岑染看去，只见网络上有人爆料岑思之前的光辉事迹，什么撞车、群架、私生活混乱都被扒了出来，而且附带有照片和影像资料，专门被人做出了专题来，在网络上一夜爆红。

无数网友在下面留言人肉岑思，很快就扒出了岑思的身份，就连她交过哪些男朋友，参加过几次性爱派对，堕过几次胎都被扒了出来。岑染看的胆颤心惊，连她都不知道岑思的思想是这样的开放，生活混乱。

不过她常年生活在国外，这些倒是可以理解的。

岑思的事情被吵得沸沸扬扬，岑染颇有些心悸，她想起了自己和岑锦年的过去，还有那个腹死胎中的孩子。当年这些她也承受过，只不过她被人恶意中伤名誉后，很快便被岑家处理了，不似岑思这般来势汹汹。这是要彻底毁掉岑思的节奏。

到了如今这个份上，岑染总算是确定，这些日子来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冲着岑家来的，下一个也许就是她。

岑染一整天都精神有些恍惚，工作时时常出错，不是咖啡洒了，就是文件忘记复印，或者资料拿错了，黑面神当着众人的面训了她好几顿。

等到下班的时候，岑思的事件继续升级，岑思是有婚约在身的，对方是帝都的高门之后，姓杨，网上连她未来的夫家都扒了出来，影响持续扩大。

岑染寻思着今儿回岑家定然是一个多事之夜，她要不要暂时躲避一下，不过她沉思了一下便下班回岑家，再混乱她也要回去。

岑染回到岑家，还未跨进客厅，刘妈和其他佣人都等在了客厅外的院子里，见她回来，连忙上前拉住她，低声提醒道：“四小姐，里面来了客人，四小姐还是出去逛一圈等会再回来吧。”

岑染没有说话，听见岑东南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颇是火大。

“这门婚事当初是长辈定下来的，你们误信网上的谣言就要来退婚，往后我们家小思还怎么做人，还要不要脸面？”

“脸面？要是不退婚，我们杨家的脸面也就要被你们败光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丝毫不畏惧岑东南，说道，“我说老岑，这事放谁那里都容不下去，你们家不管教好女儿闹出这么大的丑闻来，总不能让我们杨家来承担这后果吧。”

“杨夫人，这都是外面有人在瞎写，信不得真的。”薛梅的气场有些弱，夹在两人中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