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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看着核桃树下的少年，她很想对他喊“小心”，最终也没能喊出口。

少年过来，核桃塞了她满怀，却也是一个字不说。

直到很多年后，谢故渊才恍然大悟，这好像就是她的懵懂青春和情窦初开了。而后，又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恍惚想起，除了当年那句没喊出口的“小心”，她还欠那个腼腆的小男生一句，“喜欢。”

谢故渊站在树下仰头看，江妙已经攀跃过好几个枝桠，爬到离树梢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紧贴着大树站在枝桠分岔处，单手抱着树，正在仔细辨认果子的成熟度。

细雨依旧不停，飘落在谢故渊脸上。有雨飞进眼里，她使劲眨了眨眼。她觉得树上的江妙，似乎离天空很近，离她很远。

“边总，小心。”谢故渊手拢在嘴边，朝着树上喊。

江妙听到了。

“小心。”谢故渊又喊。

江妙微垂了下眼睫，没有回答，他双唇紧抿着，嘴角边浮出笑意，一直挂着不曾消散。

一串又一串香榧果实沉甸甸的挂在他眼前，仔细辨认，其中几串绿色的果皮泛出些微红来，那是三年生的熟果。

江妙小心摘下几颗香榧果，也不贪多，他放进裤兜里，这才慢慢下树。

谢故渊目光跟着他在树上移动，看着他从树梢不远处下到树干中部，尽管看起来，江妙对身体的掌控度极好，核心力量也很强，但直到他踏实踩在了地上，谢故渊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边总。”谢故渊迎了上去，她这才得空将额前湿掉的刘海拨去一边。

她觉得空气中有一点异样的成分在缓缓流动，缠绕，包裹。

江妙看着她，轻声问，“什么？”

似乎在期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谢故渊平了语气，在下属的尊敬和轻松气氛的调侃中拿捏出一个度来，“边总，小时候经常爬树吧？”

江妙转了头去，似乎想要听到的并不是这样的话语。

“噢。”半晌，他只淡淡应了一声。

并不搭话。

这冷淡，让谢故渊觉得自己想得颇多，有失冒昧。

她转念过心思，只当是寻常避雨的小插曲。

见江妙想掏香榧果子出来，却又看了眼手上的脏污，谢故渊问，“要湿纸巾吗？”

“嗯。”

谢故渊拿了给他。

江妙擦干净手，将用过的湿纸巾包裹好揣着，这才伸手掏出那几个香榧果。

“我第一次爬树。”他终还是悠悠缓缓的说道。

像是害怕谢故渊给到的反应不及他期待，他又问她，“带了工具没？”

带着那么一点上司对下属的审视。

谢故渊也认真作答，“瑞士军刀？”

“好。”

江妙接过军刀，将这几颗果实绿色的外壳划开剥去，露出尚被硬壳包裹着的香榧子。

谢故渊左右看地面，寻找着什么，“边总，用石头砸开硬壳？”

江妙看了她一眼，“不用。”

他说完，用拇指和食指拿着颗香榧子使劲一按压，硬壳瞬间破开。

“这么简单？”谢故渊也试，但是坚硬的外壳在她手中纹丝不动，谢故渊低头琢磨，把香榧子换了个方向又试，依然无解。

谢故渊“咦”了一声，似乎在奇怪。

江妙看着谢故渊在指尖忙活，却不得要领，他示范给谢故渊看，“每个香榧上有两只对称的‘眼’。”

“这里。”他看着谢故渊将香榧颠来倒去的看，他指给她。

“捏一下。”江妙说。

一滴雨从树叶尖上滑落下来，砸在那颗香榧上，瞬间碎裂成无数的细微水珠，四散溅开。

飞溅起落在谢故渊指尖，也落在江妙指腹。

尚来不及感受，那丝微凉就转瞬即逝。

谢故渊一捏，硬壳裂开，里面是包裹着一层黑膜的香榧子。

她有些惊喜，“这样就破开了！”

江妙微微侧过头去，将眼底笑意隐没，把香榧子都取了出来，江妙将手擦干净，把它们聚拢捧在手心，问谢故渊，“这个黑膜很难去？”

“嗯，很麻烦。”谢故渊努了努嘴。

“你先拿着。”江妙说。

谢故渊双手并在一起窝着，江妙将香榧子倒在她手心，他拿起一颗，用刚才捏开的硬壳去刮掉那黑膜。

“你还喜欢吃什么坚果？”江妙问。

“板栗，松子。”谢故渊略一侧头，回答说。

江妙低着头，无声的笑了一下，浅浅淡淡的说，“像只松鼠。”

谢故渊没听清，她凑过去看，江妙修长的手指间捏着椭圆的香榧子，黑膜刮得干干净净，露出白乎乎的果肉。

江妙递给她，“尝尝？”

谢故渊伸出手，手心向上。

江妙看了她一眼，眼眸极深，将香榧子放在她手心上。

谢故渊细细的嚼，“香。”

她脸上带着笑意，有细小的雨珠飘飞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边总，你尝一颗。”

江妙刮完一颗，就掌握了要领，很快，他又刮干净一颗，仍是递给谢故渊。

“没事，你先吃。”江妙说。

谢故渊“噢”了一声接过。

好一会儿，江妙将取出来的十几颗香榧子都给弄得干干净净，他从背包里拿了小食品袋给装好。

“慢慢吃。”他看着谢故渊，将那小小一袋香榧子递了过去。

谢故渊犹豫了下，看江妙神情平淡，好像递给她的并非是他冒着自损形象和摔伤风险去摘得的坚果，反而更像是他往常无数次递给她看的《合作协议书》、《评估报告》等等。

谢故渊大方接过，道谢。

江妙又说，“生香榧子油脂太高，容易积食，一次不能吃太多，万一肠胃不耐受。”

“是，边总。”谢故渊规矩回答。

江妙看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到了嘴边明明想说，最后却还是抬头看了看愈发阴沉的天色，环视了下四周，“这雨不会停了，我们回去吧。”

谢故渊也觉得这雨大概能缠绵着下完这整个深秋、初冬交易之时。

她出声，“好，边总。”

她弯腰去拎放在一旁的背包，却已被江妙一手抄过，一甩去背上背好。

两人往回走。

雨不仅没停，反而下得大了些。“嗒、嗒、嗒”的打落在树叶和地面上。

谢故渊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不用着急。”江妙说，他走在她后面半个身位，“小心路滑。”

谢故渊一手紧紧拽着那一小袋香榧子，一手杵着登山杖，将步子放得慢了些。

两人沉默无言，静静的往回走。

雨丝带走空气里的暖意，周遭温度渐凉。

离护林站不远，江妙昨晚那股窜来窜去的疯狂念头，才终于开始慢慢回归理智。

此时，他似乎有些醒悟，自己刚才做了一件于他而言，多么疯狂的事情。

在他过去的三十年中，他不曾做过，也不屑于做。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