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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您认错人了,夫人她,去世好几个月了……”
三个月前,地下停车场……
“是慕浅浅,叫你来的?”他淡淡的讥讽道
“不,我只想问问这么多年,你可曾对她有过一点点真心?
“如果我告诉你,她死了呢?”
陆安尘看了他一眼,凉薄的说道:
“在我面前做戏,你还不够格,就算慕浅浅死了,我也不可能爱她。”
陆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退后一步,摇摇头:“我真替慕浅浅感到不值。”
陆安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里毫无波动。
三天后。
陆安尘看着行程表上的日期,恍然发现,离上一次见到慕浅浅,已经是整整一个月前的事情了。
慕浅浅从未有这么久时间不出现在他面前。
陆安尘一时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心里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失去了什么。他按了按太阳穴,决定回家一趟。推开别墅的门,一股久无人气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安尘冷着脸,走进卧室拉开衣柜门。
属于慕浅浅的东西,都不在了。
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心脏闷了下,然后面无表情的转身,目光触及到桌上已经落了灰的东西。
一封股份转让书,一封信
最上面,放着结婚时,他给慕浅浅戴上的婚戒。
陆安尘拿着信看了起来,只有短短几句话:
“阿尘,从今天开始,我把自由还给你。”
“这些股份,就当是这些年,我对你的补偿。”
“我最后的愿望,是你能够放过我父亲,不要再为难他了,好吗?”
看着落款的慕浅浅两字。
陆安尘冷哼一声。
他将信纸揉成一团丢尽了垃圾篓里,看了看手中的戒指也一并扔进了垃圾桶。
又过去半月,慕浅浅依旧没出现。
陆安尘想,这样也好,终于没人缠着自己了。
可陆安尘没意识到自己越来越频繁的打开和慕浅浅的聊天记录。
慕浅浅的最后一条短信,是问他回不回去吃饭。
之后便再无音讯。
三个月后,不知怎么,他去了医院护士台寻问:“请问,慕浅浅在几楼エ作?”
小护士啊了一声,有些疑惑的反问:“慕医生早两个月就辞职了呀,你是她的谁啊”
压下去的烦躁再度升腾,陆安尘拨通秘书的电话,说道“找人去慕家看看,慕浅浅是不是回去了。”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陆安尘拿出来,是一封邮件,标题是:慕浅浅的报告:脑癌晚期,已放弃治疗,选择安乐死!
陆安尘缓缓蹲下去,额头靠在冷冷的玻璃上,宽阔的肩膀,止不住的抽动。
他从未想过,慕浅浅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他。
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为了一日三餐,对他期期艾艾的说:“你今晚回来吃饭吗?”
可回想起来,就连一日三餐这样简单的愿望,陆安尘都没有几次满足过慕浅浅。
陆安尘惶然不知所措,他从未想过,彻底失去慕浅浅,竟然会是这么痛的一件事。
他喃喃出声:“慕浅浅,我知道错了,别用这种方法惩罚我啊…”

慕浅浅爱陆安尘，从高中到现在，整整十年。
像逐日鸟不知疲惫地追逐烈日，永远不会停歇，直到死亡。
海城医院。
一群从汉阳市震后救灾的医护人员陆续回归，个个风尘仆仆。
慕浅浅提着医疗器械箱，紧紧跟在陆安尘身后。
“陆医生……”
陆安尘腿长步子快，慕浅浅追得气喘吁吁。
“有事？”他停驻步伐，转身看向她。
慕浅浅缓了一口气，摊开了手心。
“你的工作证，刚才落车上了。”
陆安尘眉头微蹙，从她手中拿过工作证。
“谢了。”他淡漠说完，便进了外科楼。
慕浅浅看着他身穿白大褂的背影，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她深吸一口气收敛思绪，随即提着笨重的医疗器械箱回了药剂大楼。
同事张雯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样子，匆匆帮忙搭把手。
“你傻不傻，不知道先放下器械箱再去给陆安尘送证件？”
慕浅浅笑了笑：“怕弄丢了。”
怕弄丢器械，更怕她心中神祇一般的男人找不到工作证而着急。
陆安尘是她小心翼翼揣在心底的人，也是她鼓起勇气追到手的男友。
尽管交往了多年，陆安尘却从未将他们的关系公诸于众。
晚上。
慕浅浅下班后，买了鸡肉板栗，悉心煲了两个小时的鸡汤，随后全副武装又回了医院。
今天陆安尘要值夜班，她虽不能陪他一起，但还是可以给他准备一份养生夜宵。
外科楼，慕浅浅刷卡入内。
白天喧闹的走廊此刻已经格外安静，唯有医生办公室内隐约有声音传出。
慕浅浅走到半掩的门口，正要摘下口罩进去，却看到陆安尘正在打视频电话。
“你和慕浅浅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分手？”电话那端是陆母不耐烦的声音，“她家里条件一般，工作又没编制，这样的女人妈是不会让她进陆家大门的。”
陆安尘一边敲着电脑键盘，一边不悦接话：“我的事，我自己有数。”
陆母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更加不乐意。
“林伯伯的女儿过几天就会回国，你必须去机场接她。”她直接下达了死命令。
陆安尘手一顿，眉宇拧紧了几分。
“医院事多，我没空。”
“那我给周院长打电话，看他愿不愿意给我这个老同学一个面子。”
视频那头的陆母明显被气到，拿着手机就要拨电话。
陆安尘深锁眉头，沉声道：“把航班时间发来。”
视频那端的陆母马上喜笑颜开，但他却径自挂断了电话。
门外的慕浅浅看着这一幕，心头不可抑止地涌上一抹涩意。
大学毕业后，陆安尘曾带着她回过一次陆家老宅。
可那次她无论表现得怎样乖巧，陆母却连一个好脸色都未曾给过。
她以为是她还不够优秀，原来是陆母心中早有合适的人选……
慕浅浅晃神之际，陆安尘已经看到了她。
“你怎么来了？”
慕浅浅微愣，随即有些牵强地走进办公室。
“给你煲了鸡汤。”她将保温盒放到桌上，便准备离开。
陆安尘敲了敲桌子，示意她留下。
“刚才的电话，你都听到了？”他问道。

慕浅浅顿了顿，有些不明所以看向他。

他是希望自己听到，还是没听到？
“我妈这次给我安排的相亲，是世交家的女儿。”
陆安尘垂着眼睑，眸中瞧不出是何情绪：“为了两家关系，我没法拒绝。”
慕浅浅蜷紧了手心，呼吸有些发颤。
“所以呢？”
短暂的沉默后，陆安尘轻启薄唇：“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慕浅浅呼吸滞住。
她想过无数种他们可能会分开的理由，但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好。”她晦涩出声。
陆安尘提出的要求，她从未拒绝过。
好比当初，虽然是慕浅浅一直追在他身后，但也是陆安尘回头问她，要不要做他女朋友。
那时的慕浅浅，亦如此刻般点头说好。
慕浅浅收敛酸涩心思，转身准备离开，陆安尘的声音再度从背后传来。
“把鸡汤拿走，以后照陆好自己。”
慕浅浅微顿，有些迟缓地转过身。
“好。”
她低着头，一步步走到陆安尘面前，提起桌上的保温盒。
莫名，沉如巨石。
此时的她竟一只手提不起保温盒，只能双手沉沉抱起来。
走到门口，慕浅浅抿了抿唇，又转头看向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你不要鸡汤，晚上肚子饿怎么办？”
陆安尘眸底闪过一缕复杂：“我备了泡面。”
慕浅浅转过身子，认真道：“泡面不营养，更何况你胃不好……”
“慕浅浅。”陆安尘打断了她。
他鲜少连姓带名地唤过她的名字，每次这样尘肃的语气亦代表他动了真格。
“你不要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们已经结束了。”
慕浅浅听着，心口一阵阵闷疼。
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扼杀了她整整十年的追逐。
“好。”慕浅浅闷声应道。
她抱着保温桶转身往外走，呼吸急促，有种濒临窒息的错觉。
她不敢摘下脸上的口罩，只能大步往外走。
医院处处是熟人，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狼狈。
一路离开医院，直到拐角处的公交站牌，她才松懈下来。
慕浅浅摘下口罩，微微喘气。
苍白的脸颊隐隐有两道水痕，隐入夜色。
两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女孩走进公交站牌下，浑身扬起着青春的气息。
突然，男孩趁女孩不注意，偷偷拽下了她马尾上的发绳。
“还给我！”女孩有些着急去抢。
男孩高高举起手，故意逗她：“明天再给你。”
这时，公交车来了，两人一前一后都上了车。
慕浅浅看着那两个少年，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一些陈年岁月。
她和陆安尘穿过的第一套情侣服，是校服。
第二套，是白大褂。
年少真好啊，不用担心长大，更不用害怕分离。
一个清洁工推着推车沿路清理垃圾桶，身侧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孩一直拉扯着她。
“奶奶，我饿。”
“乖孙女，等奶奶收完这里的垃圾，就回去给你做饭。”
清洁工安抚着小女孩，加速了手中干活的动作。
慕浅浅看着他们，起身将手中的保温盒递了过去。
“小妹妹，给你吃。”
小女孩看着慕浅浅，稚嫩的神情中透着几缕警惕。
清洁工放下扫帚，布满皱纹的脸庞涌上一丝激动。
“你是慕医生吧，上次半夜我胃疼没带钱，是你帮忙垫付的。”
慕浅浅微怔，缓缓想了起来。
那天晚上凌晨一点半接诊了一个没带钱的老年患者，她帮忙付了挂号费和医药费。
后来患者执意要给她钱，被她婉拒。
第二天患者特意送来了一篮子土鸡蛋，表示感谢。
慕浅浅收回心思，将保温盒盖子打开，然后端到小女孩跟前。
“姐姐熬了两个小时的鸡汤，快趁热喝吧。”她浅声道。
清洁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小女孩已经被香气四溢的鸡汤吸引住，直接狼吞虎咽了起来。
“慕医生，每次都麻烦你，谢谢了。”清洁工有些不好意思。
慕浅浅笑了笑：“没事。”
“鸡汤真好喝，谢谢姐姐。”小女孩打了个饱嗝，满脸纯真。
清洁工帮孙女擦了擦嘴，又对慕浅浅说道：“慕医生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以后一定是个好妻子……哪个男人娶了你，定是天大的福气……”
闻言，慕浅浅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被一抹无尽的酸楚覆盖。
她如果真这么好，陆安尘又怎么会不要她了呢。
夜渐深。
慕浅浅坐上末班车回枫林小区。
正要进单元楼，她蓦地看到路灯下站着一个女人，似乎专程在等她。
是陆安尘的母亲。
小区凉亭。
深秋的夜，有些寒凉。
陆母坐在石凳上，静静看着对面的慕浅浅。
“阿姨长话短说，你是个好女孩，但跟阿尘不合适。”
陆母开门见山道，语气辨不出是何情绪：“老陆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很多事他注定不能随心所欲，尤其是婚姻。”
“他在海城医院的根基已稳，以后肯定要平步上升。你跟他在一起，只会拖他后退。”
慕浅浅有些拘谨地站在那里。
好像和陆安尘在一起，真的是她单方面的错。
陆母见她不出声，眉头紧拧了几分：“阿姨希望你能离开阿尘，离开医院。”
慕浅浅微怔：“离开医院？”
“我已经帮你写了一封推荐信到玛利亚私人医院，那里薪资更好，你的提升空间也更大。”
陆母说着，眼底闪过一抹幽深：“全海城有钱人但凡有点小痛小病都会去玛利亚医院，说不定你的下一站幸福也在那里。”
听着陆母说的话，慕浅浅心底五味杂陈。
“阿姨的好意我心领了。”她蜷紧手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海城医院是我凭实力进来的，虽然目前还没入编制，但我会继续努力。”
“至于陆安尘，我跟他已经分手，您大可放心给他安排幸福。”
慕浅浅说完起身，对着陆母礼貌鞠了一躬，随即转身离开。
回家后，她瘫倒在沙发上，整个人有气无力。
一晚上经历的种种，让她脑袋无比混沌。
尤其是最后和陆母的那番交谈，更让她心力交瘁。
慕浅浅从茶几抽屉内拿出一本泛旧的同学录，翻到最后一页。
“姓名：陆安尘。年龄：18岁。”
“想说的话：十年后，I’llmarryyou……”
水蓝色的钢笔，和一笔一划的正楷字，是高三那年陆安尘留给她的纪念。
从2011到2021，今年刚好是第十年。
可他没有娶她，而是对她说了到此为止。
手机铃声响，慕浅浅拿起来一看，有些诧异。
“外婆，这么晚您还没睡？”
听筒那端传来一个沧桑年迈的嗓音：“外婆做梦了，梦到你嫁不出去，愁得我心慌……小浅啊，你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回家给外婆瞅瞅啊？”
闻言，慕浅浅有些闪烁其词：“您孙女还年轻着，以后再说吧。”
外婆叹了口气：“浅丫头，你还年轻，可外婆老了啊。”
一句话，瞬间让慕浅浅鼻酸眼涩。
小时候父母离异，两人各自组成了新家庭，都不要她。
是外婆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将她拉扯大。
如果没有外婆，她只怕初中毕业就要辍学了。
“外婆。”慕浅浅吸了吸鼻子，“这次过年我一定带个男朋友回来给你看看。”
祖孙俩又唠嗑了几句家常，这才挂电话。
夜深人静，慕浅浅却丝毫没有睡意。
她拿起手机刷新闻，突然看到急诊科内群发了一条紧急通知——
“攸县突发山洪，医护人员短缺，急需支援！”
“愿去前线支援的速报名，连夜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