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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连续的追问。烦躁的情绪在他的渴求之下又重新燃起，手机搁在一边，她转身关上卫生间的门，习惯性地抽出一支烟，金属打火机盖子掀开，发出清脆的声响。 　　“喻藻。”他的声音好似没了底气，越发无力，可话语中的力量丝毫不减，“别抽烟。” 　　递到嘴边的烟卷生生止住，不肯再进一步，两根手指轻轻捻着烟管，手的主人发狠一般，将烟蒂摁到墙砖上碾灭，抛进马桶里，又听到他试探地征求。 　　“过几天放假，我还能去找你吗？”

二十六

　　读书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是为了消除人类的偏见。 　　因为在某一天，我突然发现， 　　在愚昧和落后面前，性别也可以成为一种原罪。 　　 　　忘记是从什么时候起，烟花爆竹通通钻进电子音箱，成为高低起伏都规律平平的机械声。 　　春节失去原有的热闹，地位却仍旧不可撼动。节日美其名曰，是一种不需要理由的假期。 　　喻荷接到公证处的传票后，连夜从上海赶回来，气冲冲地跑到她下榻的酒店。 　　“喻藻，你在干什么？” 　　她不慌不忙地放下杯子，脸上出奇的冷静，“你呢，你都干了些什么？” 　　“当初你一走了之，现在回来装什么好人。”低哑的声音提高，听上去像公鸡捏着嗓子在嚎叫。 　　“我没有时间跟你吵架，取证已经结束，有什么问题，请你直接和我的律师谈。” 　　喻荷翻翻眼皮，拿着文件在脸侧扇了几下，来回踱步，冷笑着，像是嘲讽，停下来凑到她面前。 　　“因为喻荇的事，你记恨我，是不是。你觉得当时就算我不说出来，你俩真能在一块吗。我是为了你好，可你呢，居然还要上法院告我……” 　　喻藻不耐烦地打断他，眼神冷漠又凌厉，“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把爸赶出家门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我，我那是没有办法。”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喻荷将矛头指向她，“你可是我亲妹妹啊，有什么事不能商量，非要闹到台面上来呢。” 　　“我已经很留情面了。”喻藻不愿跟他纠缠这些毫无意义的对错，直接下逐客令，“如果没什么事，麻烦你离开这。” 　　桌上的水已经凉透，她木然地握着杯子，眼泪顺势落下，砸在桌面，向四周溅开。 　　还在学校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冬天，路上的积雪还未消，一脚踩下去，直接淹没整个脚踝。 　　路上交通瘫痪，她从兼职的地方一路狂奔回排练室，耳边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侧。 　　趁着她大口喘息的功夫，陈深递过一张面纸，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么拼，明天再来也没关系。” 　　以二人当时的交情，她只笑笑，说声感谢，便将他的问题遮掩了去。 　　后来，一次演出结束，陈深送她回去的路上，她转头看着车窗外，一盏盏路灯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你好像从来没回过家。” 　　陈深说完，她转过来，仿佛一个阅读完别人故事的局外人，顺着说出口。 　　“因为没有家了，还怎么回去。”一个口子被撕开，曾经不能提起的话慢慢倾泄出来，“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这么拼命吗。” 　　听到这话，他突然轻笑出声，把着方向盘看她一眼又回过头去。 　　“原来现在才是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得好好反省反省自己，朋友做得这么不称职。” 　　“我有时候真羡慕你。”气氛急转，他的玩笑带来些愉悦的气息，她的语气也轻松不少。 　　“如果我的心态像你一样好，兴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没有可以依靠的父母，也没有互相帮助的朋友，所以只能拼命地努力……” 　　“不是的，”他忍不住打断，想要拉回来掉入孤独深渊的女孩，“一切努力都应该为了变成更美好的自己。至少，我们现在一起做到了，不是吗？” 　　开庭那天是周四，天气晴朗，全然不像是北方冬季该有的节气。从法律服务中心出来，她步伐匆忙，将喻荷那些骂骂咧咧的话扔在脑后。 　　忽然，前方一阵熟悉的声音使她逐渐停下脚步。 　　“我都说几遍了，那孩子就不可能是你的，你行不行自个心里没数吗？”女人的语气愈发恶劣，直至破口大骂。 　　喻藻站在原地摘下墨镜，细细观察一番，果然是她。 　　“白子珊。” 　　听到喊声，女人看过来，嫉恶如仇的表情瞬间转变为茫然，脸颊的涨红还未来得及褪去。 　　她径直上前，短短几步，对面的白子珊疑惑着思索，在认出她后恍然大悟地睁大双眼，试探地出声。 　　“喻藻？” 　　“真的是你啊。”白子珊喜出望外地扑过来，抱着她一蹦一跳，“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喻藻慢慢挣开桎梏，转而拉上她的胳膊，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别提了，”白子珊甩甩手，一脸嫌恶的表情，又紧接着问她，“对了，你家几年前拆迁，那你回来住哪啊？” 　　“暂时住酒店，不过最近在帮我爸找房子。”喻藻照实回答。 　　多年不见，白子珊在长相上似乎成熟不少，可性子还同高中时那边活泼，攀扯着非要跟她一起去吃饭。 　　“来来来，这家店我平时都不舍得来，为了给你接风，今天我请客。” 　　喻藻抬头环视一周，华丽的装潢，清一色制服的店员，直直拒绝，却仍旧没能拗过她。 　　饭桌上，白子珊跟她一一列举班里同学的现状，她几乎插不进去话，只好静静地听着。不知怎的，明明白子珊的嘴角向上弯起，却看不出一点笑意，还争着要陪她一起回酒店。 　　酒精是麻痹神经的良药。 　　她看着地上空空的酒瓶，摇摇头，去拉站在桌上举着酒瓶耍起酒疯的白子珊，却不料她顺势坐下来，高声大哭。 　　“我只是想有一个自己的家，怎么这么难啊。喻藻你不知道，我们家三个孩子，在家里我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我学习不好，大学出来好不容易找到工作，结果一个月的工资连吃饭都不够。” 　　喻藻夺过她手里的酒瓶，安抚一般地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爸妈还一个劲儿地催着结婚，相亲相了八百回，我根本就不喜欢这个男人，他们非要我和他结婚，结果他根本就不行，他妈还嫌我怀不上孩子。” 　　“后来呢。” 　　白子珊涕泪横流地蹭着她的肩膀，喻藻急忙捞过纸巾盒，抽出几张来给她。 　　如果上天容许再选择一回，喻藻绝不会让她喝酒。 　　“他有一回出差，不知怎么就和公司里一个女的搞上了，现在这女的怀孕，我要离婚，他还不肯。”白子珊拽过纸巾，擦起眼泪，“他是过错方，说什么不想离婚，还不就是不想出钱吗……”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白子珊终于清醒了些，皱着鼻子问她。 　　“喻荇呢，你们俩没有在一起吗。” 　　喻藻摇摇头，神情落寞地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啊，难道他也不行，看着不像啊。” 　　“不是，”喻藻哭笑不得，歪着脑袋认真回想，“他应该还行。” 　　这时，远方还在火车上的某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二十七

　　With this hand I will lift your sorrows. 　　Your cup will never be empty, for I will be your wine. 　　With this candle, I will light your way in darkness. 　　With this ring, I ask you to be mine. 　　—《Corpse Bride》 　　春运期间的车站，不亚于鱼群流窜的海底世界，即使已近傍晚，人流量丝毫不减。每个人的脸上神色匆匆，一手攥着票根，一手拉着行李，急于奔回家中。 　　候车厅里的屏幕里，正滚动播放城市的旅游宣传片。他松开行李箱，拿出手机，拨过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 　　电话里的声音响到一半，他猛地抬头看见，对面的电子屏上不知何时切换为本地新闻：著名女歌手利用粉丝效应引导舆论，左右诉讼。 　　万万没想到，回来后第一次看到她的脸，竟是在这里，喻荇不死心地又拨过去，电话接通了。 　　“我回来了。” 　　对面意想不到的安静，他拿下手机，点亮屏幕，通话还在继续。 　　“嗯，等下我把地址发给你。”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瓣游荡在空中的棉花。“对了，别走正门。” 　　还未等他开口，电话被挂断，发出嘟嘟嘟的忙音。他来到酒店门口，顿时明白，为什么她要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