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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颗糖葫芦。

　　在他面前，倒是不保留一点形象。

　　周明煦跟在谢萱身后，没有吭声，她走一步，他走一步。

　　谢萱也不管。

　　他爱跟着，她没法管，何况这是在周家。

　　两人安静往前走，上台阶，踩到雪，过门庭。

　　迎头撞见周康时，谢萱被周明煦及时拽了一把，才没撞到人。

　　她咽下糖葫芦，匆匆忙忙唤了声，“周叔叔。”

　　险些被卡到的样子引得周明煦轻笑。

　　周康板着脸，严肃异常，“刚好，明煦跟我出去一趟。”

　　周明煦“嗯”了声，转身前瞥了谢萱一眼，她刚松下一口气，又听见周康叫她，“萱萱也一起来吧。”

　　那根本不是疑问，而是命令。

　　她扔下木签子，忙不迭地跟上去。

　　司机开车，周康特意坐在了副驾驶，让出空间给谢萱和周明煦，可如他所见，他们虽然坐在一起，却比陌生人还陌生。

　　一路上，只字未言。

　　唯有周明煦问了声：“这是去哪里？”

　　“去见见你姨奶奶。”

　　“她在这儿？”

　　“刚来，年后就回去。”

　　周家血脉分散各地，有许多是谢萱没见过，也没听过的，今天这位姨奶奶她便从未见过。

　　但从称呼听得出，大概是老太太的姊妹。

　　这么算起来，倒不算是周家人了。

　　老人家腿脚不方便，哪怕是临时来一趟，也没有去酒店，而是安顿在不远的四合院内。

　　规模不小，三进三出。

　　与泰禾相仿，稍旧些许。

　　前方有人迎接。

　　谢萱跟着颔首微笑，仿佛一个陪衬工具，有保姆领他们进去，七拐八拐，才走进靠后的小客厅。

　　这里没有过多繁琐的装潢，一切还维持在本真的样子，满是年代感。

　　谢萱抬头，看到屋檐上垂落的雪花。

　　前方传来喊声，她应下，忙跟上，周明煦跟着周康，已经走进室内。

　　谢萱进去时，便听见周明煦规规矩矩，收起散漫漠然，字正腔圆地喊：“姨奶奶。”

　　循声。

　　前方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努力撑开耸拉的眼皮，她面部皱纹纵横，眼内很是浑浊，瞳孔一缩，仿佛看清了周明煦。

　　她蠕动嘴唇，极轻地喃喃着什么。

　　周康上前一步，因为的老人的耳背，大声了些，“姨妈，这是学谦啊，你不认识了？”

第167章 学谦的妻子

　　“学谦？”

　　老人发出极低、极弱的问声，困难地伸出那只苍老到只余一层皮的手掌，一下又一下地向周明煦挥动。

　　仿佛在叫他过去。

　　周明煦还在犹豫，周康却轻推了他一把，“还不过去？”

　　周明煦从进来，表情便是明朗温良的，谢萱站在后，不禁怀疑，这位姨奶奶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他变成这样？

　　在自己的亲奶奶面前，他都没有这么乖顺。

　　周明煦过去，姨奶奶弯曲手肘，从口袋里掏出两颗花生糖，那是最老式的白底蓝花包装，大概在十几年前的商店才有，现在已经停产。

　　“给学谦留的，快拿着。”

　　周明煦收下那两枚糖，“谢谢姨奶奶。”

　　“快吃，等会儿又要被弟弟妹妹抢走了！”

　　老人家一说，猛地拍上周明煦的手，仿佛在催促他吃，那双手虽然干瘦，却很温暖。

　　周明煦点头，剥开糖纸，吃下那颗糖。

　　只有他吃，老人家才满意，这下目光穿过别人，一下落在了正开小差的谢萱身上，上下瞧着两眼，省着力气，没问，疑惑地看向周康。

　　他介绍，“萱萱，这是姨奶奶。”

　　谢萱很知趣，“姨奶奶好。”

　　“这是萱萱，学谦的妻子。”

　　那个陌生的名字让谢萱变得迟钝，她跟周明煦认识十来年，竟然不知道他还有其它名字，被这样介绍出去，她没办法坦然，只能点头微笑。

　　老太太似懂非懂，没有热情，又扭头看向周明煦，支支吾吾问：“……学谦，都结婚了？”

　　“嗯，”周明煦控制音量与语气，“还有孩子，是个男孩，下次带来跟姨奶奶见面。”

　　“要的要的！”

　　周康站出去，“学谦跟您这么久没见，你们多聊会儿，我们先出去。”

　　他转头，给谢萱使眼色，她立刻嘴甜道：“姨奶奶，下次见。”

　　也不清楚老人家究竟听清了没有。

　　只见她点点头，笑容慈祥。

　　周明煦留在里面。

　　－

　　有人领着周康跟谢萱到其他地方坐，那里环境亮堂些，也不显沉闷，桌上有果盘和水果。

　　周康不见外，随性地剥开两枚白瓜子嚼起来，耐心等待。

　　掌心里存了两枚瓜子壳时，才看向谢萱，以长辈的语气问候出声，“听你干妈说，你最近很忙？”

　　“年后会忙一些。”

　　这是极为僵硬的开场白。

　　谢萱不知道他想趁此机会说些什么，但警惕心一直在。

　　周康的态度倒是平常，像是在闲聊，“那跟明煦，岂不是聚少离多？”

　　调整坐姿，他胳膊肘放在扶手上，微眯眼。

　　“年后尔恩那个孩子就要留给你们照顾了，这你知道吗？”

　　“知道。”

　　“他从小不在亲生父母身边，身体又不好，要你多花心思了。”

　　有些话是会打草惊蛇，可谢萱不想跟他们玩猜谜游戏，哪怕会让周康不痛快，她也想问，“他的亲生父亲，在哪儿？”

　　周康劈开瓜子壳的指甲被夹着。

　　“他爸爸就是明煦。周家把你当亲姑娘养，希望你也能把尔恩当亲生的，我不想听到什么虐待的事情传出来。”

　　多么温和的口吻，却是警告的意思。

　　他这么一说，让谢萱明白，无论尔恩的父亲是谁，她都不能欺负那个孩子，“我明白了。”

　　周康满意地点头，恰逢姨奶奶那边照顾的人跑来，气喘吁吁地通知，“周先生，您去看看吧，老太又发病了。”

第168章 很疼他

　　这次谢萱没跟去，周康让她回车里。

　　刚坐下，便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从姨奶奶那里过来的周明煦，人却是有些狼狈的，走得近了，那些落在他脸上的伤痕更清晰。

　　他默不作声，打开车门坐下。

　　谢萱余光看到他脖子上的抓伤。

　　老人家看起来很虚弱，实则根本没什么力气，除非是周明煦不反抗，白白给她打。

　　不止脖子上，手背上还有牙印。

　　连司机老刘看到都大惊失色，“明煦怎么弄成这样子，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周明煦好似成了一个感知不到疼痛的机器。

　　他拉扯袖口，想要遮住伤口，“都是小伤，不碍事。”

　　“那怎么行？”

　　“不疼，没关系的。”

　　“都流血了，回去让老太太夫人看到该多心疼。”

　　他脊背突然僵直，面上是风云变幻后掺出来的一抹怒色，“我说不用就是不用！开车！”

　　那是吼声。

　　将谢萱吓得一瞬心悸。

　　车子迅速被打着火，老刘收起了那份可有可无的廉价关心，更不敢多问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气压极低，周明煦下了车便回房间，也不管脸上脖子上的伤口。

　　谢萱没下车，坐着冷静思考了会儿。

　　老刘悠悠叹息一声，“怎么着也该去医院看看，我记得他姨奶奶很疼他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您也认识姨奶奶吗？”

　　“认识。”他在周家二十几年，什么都知道，“明煦小时候就住在他姨奶奶家呢。”

　　“那怎么会打他？”

　　“年纪大了，患病了，听说一发作就念叨着学谦学谦。”

　　提及此。

　　老刘从副驾驶侧身转过来，“哎萱萱你去看看吧，免得他伤口感染了。”

　　趁此机会，能问出一些倒是好的。

　　谢萱没再抗拒，这次倒是心甘情愿抱着药箱去找周明煦，她无所谓暂时的牺牲，一切都是为了摆脱周家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