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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然搓了搓指腹，脚下不自觉往前迈了一步，却随即就顿住了，过去干什么？

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收回目光，恰巧回鹘王子走了过来。

这些年鞑靼有异动，回鹘暗中传递过不少消息，想借此表达诚意，向大周效忠。

而这位回鹘王子，就是促成这件事的最大功臣，柳然耐着性子和他寒暄。

回鹘王子笑声爽朗：“我回鹘部素来仰慕大周风土人情，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将大周传承也渡到我回鹘去？”

这是隐晦地表达联姻的请求，按理说他们这样的部族，想要联姻最好是进献美人，但据说是他们王室没有年龄合适的女子，才只能作罢。

只要对双方都有好处，柳然倒是不介意施以恩惠，但在他没确定回鹘到底有没有这个价值之前，还不着急明确态度。

远处响起号角声，这是今天的猎物已经安置妥当的信号。

蔡添喜从人群里找了过来：“皇上，春狩马上就要开始了。”

柳然抬脚就走，目光却不由自主瞥向了马车，但马车周遭已经空了，刚才还站在那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慕芸是被慕合请走的，因为萧宝宝在发脾气，她劝不住。

她们是临时来的，上林苑这边没有准备，此时正慌里慌张地为她搭建帐篷，萧宝宝急着换骑装好去打猎，可帐子搭不好她就没办法换。

她急得不行，不停地催，可她越催，宫人们就越忙乱，搭的也就越慢。

慕合劝不住，只好来找慕芸。

“那就先去皇上那里吧，不等了。”

萧宝宝呆了呆：“我，我和然哥哥住一起吗？”

她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跟着红了，她抬手捂着揉了揉：“这么多人呢，是不是不太好？”

“那就不去了。”

“去！”

萧宝宝一口应承下来，拔腿就往远处跑，要去柳然的营帐，她们需要路过校场，此时那里正乌压压围着一群人。

各国使臣都在，还有滞留京中等待恩科的世家子弟，再加上朝廷特意选出来的年轻勇武的少年将军们，一眼看去，很是慑人。

萧宝宝远远地就停住了脚步，她倒不是被人多吓到了，可都是外男，她再怎么说也会有些尴尬。

就在她僵住的时候，人群忽然欢呼了一声，她不明所以，下意识透过缝隙往里头看了一眼，就瞧见一个做外族人打扮的年轻男子，手里拎着一只血淋淋的牛头，正高高举起。

她脸一白，一连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上跟上来的慕芸才停下脚，她也顾不得两人之间的隔阂，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他们，他们在干什么？”

慕芸远远看了一眼：“听说鞑靼，柔然，回鹘等部族，都有狩猎前祭祀的习俗，皇上此举是出于尊重，那执牛首者，应该是初来大周的回鹘王子，皇上命他执刀，是给回鹘的体面。”

萧宝宝哪里管这些，刚才那一眼完全把她吓到了，现在还有些反胃，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吐出来。

“快走吧，真是一群野蛮人。”

可说着走，她却一个劲地往慕芸身后躲。

慕芸只好带着她绕着远路往柳然的营帐走，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道清朗中透着惊喜的声音：“慕姑娘？”

慕芸循声看去，就见祁砚一身青衫，正自不远处缓步走来。

虽然身处校场，虽然周遭都是勇武精悍的武夫，可他不但没有因此显露出孱弱，反而将其他人衬得多了几分粗鄙。

萧宝宝看得愣了愣：“他是谁啊？”

“翰林学士祁大人。”

萧宝宝恍然地“哦”了一声。

祁砚越走越近，他眼睛极亮，虽然面前是两个人，可他瞳孔里却只倒映进了慕芸一个人的影子。

“慕姑娘，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

“托悦嫔娘娘的福，是她想来。”

祁砚目光一颤，似是从慕芸这句话里听出了她现在身在昭阳殿的意思，神情立刻紧张起来，他上下打量着慕芸，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目光一转看向悦嫔，神情很明显地冷淡了下来：“见过悦嫔娘娘。”

萧宝宝轻咳一声，十分矜持地点了点头：“免礼。”

她扯了下帕子：“你就是祁砚啊，本宫听说过你，家中兄长都称赞你有才华。”

祁砚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态度很是敷衍，萧宝宝虽然单纯了些，可不傻，对人的情绪还是察觉得到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本宫主动和你说话，你还摆起架子来了，哼，不理你了。”

她甩袖就走，慕芸虽然不想理会，可萧宝宝做事素来没轻没重，如果她惹出麻烦来，自己眼下在昭阳殿，也会跟着受牵连。

所以和祁砚简单寒暄两句她就追了上去，可等她到柳然营帐的时候刚好看见萧宝宝纵马挥鞭，在她眼前跑进了林子。

第122章有熊来袭

慕合惊慌地叫喊起来：“娘娘，皇上说今天会很乱，让你不要乱跑，你快回来！”

萧宝宝充耳不闻，连句话都没回。

慕合无助地看过来：“姑姑，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

慕芸解开拴在桩子上的马匹，翻身跨了上去：“我先去追，你召集禁军，沿着我留下的痕迹找过来，要是一个时辰我们还没回来，就去禀报皇上，封林找人。”

慕合忙不迭答应了一声，正想问一句她该怎么召集禁军，慕芸就一抖缰绳，沿着萧宝宝刚才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心里并不想管萧宝宝，可她现在身在昭阳殿，如果萧宝宝出事她也逃不了关系，有些事不想做也还是得做。

上林苑她是第一次来，对这里并不熟悉，只是年幼时候听兄长慕济提起过一些，才勉强能找到路，可一进了林子，那些听闻就变得虚幻缥缈了起来，根本和当下的情形对不上。

她只能一边走一边喊，萧宝宝却迟迟没有给她回应。

她撕下一点衣角挂在树枝上，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时间的概念逐渐失真，她有些记不清楚自己进来多久了，却有些不敢继续往前。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明明是夸赞的词句，此时却是真切的体现了出来，这林子太静太大了，除了偶尔的虫鸣，再没了别的声响，仿佛天地之间，除了那么些没开智的虫子，活物只剩了她和身下的骏马。

她不自觉攥紧了缰绳，却只能认命地继续往前，她一夹马腹：“驾……悦嫔，你再不说话我就回去了！”

仍旧毫无回应。

慕芸勒停了马，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追错方向了，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她立刻抬眼看了过去，就瞧见一点衣角自不远处一闪而过。

满上林苑，只有萧宝宝穿着粉色的衣裙。

她策马追了上去，果然瞧见了萧宝宝的影子，她正慌不择路地往小道里拐，慕芸一甩马鞭，在树木间横穿过去拦住了她的去路：“你闹够了没有？跟我回去！”

萧宝宝梗着脖子，满脸都写着不服气：“我还没玩够，才不回，你想回你自己回去。”

慕芸紧紧攥着缰绳：“你想玩，就带够了侍卫宫人再出来玩，到时候想玩多久都没有人拦着你……一个人就进来乱跑，你是嫌命长吗？”

萧宝宝被教训得缩了下脖子，随即反应过来两人的身份，顿时恼了：“轮得到你来管我？你现在是我的奴婢，你得听我的，闪开！”

慕芸冷冷看着她，身下骏马纹丝不动。

萧宝宝杏眼圆睁瞪过来：“你敢不听我的话？你信不信我回去让然哥哥罚你？”

慕芸仍旧不说话，只是手背上已经凸起了青筋。

萧宝宝瞄见了，不自觉吞了下口水，总觉得慕芸好像下一瞬就要打她。

虽然自己是主子，可这里没有旁人，万一过后她死不承认自己也没办法。

她思前想后，还是默默地怂了：“嘁，回去就回去，其实我也刚好有点累了……根本不是听你的话。”

慕芸没有理她，催马上前抓住了萧宝宝马匹的缰绳。

萧宝宝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你松开，你这让我很没有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牵我呢。”

慕芸充耳不闻，萧宝宝趴在马背上用力拉扯自己马匹的缰绳，见慕芸死活不松手，张嘴就要咬，慕芸这才被迫松了手。

萧宝宝面露得意：“还想和我斗？”

她拽着缰绳，轻轻一抖就蹿到了慕芸前面。

慕芸懒得理会，只要她肯老老实实地回去就行，她轻夹马腹，正要跟上去，一声悠长的号角忽然自远处响起。

游牧民族有学狼狩猎的习惯，靠号角声指挥人手进攻回防，慕芸猜着这应该是哪个使团在附近。

若是能和他们会合再回去……

她忽然反应过来不对，这场春狩主要为了玩乐，寻常猎物怎么会用得到号角声来指挥？

除非是遇见了猛兽。

她心里狠狠一跳，立刻催马去追萧宝宝，就在这档口，号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