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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什么说不出来？！”

　　林宴失控的嘶吼，可一句过后声音便低哑了下去，他抬手遮住脸，仍旧有自嘲溢出来：“你们所有人，对我的好哪怕只有一丁点，都要我十倍百倍的还，萧家是，唐家是，连我母亲都是……我不是说不给，但到底要给多少你们才能满意？”

　　他抓着唐淑的肩膀：“唐淑，我把血肉割出来给你们好不好？”

　　“不是这样，不是的……”

　　“就当你不是吧……”林宴闭了闭眼，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你说我欠唐家的，六年前我已经拿命还过了，时至今日，仁至义尽。”

　　唐淑绝望的呜咽一声，她想和林宴解释当年的事，想告诉他那件事真的不是唐家所为，他想告诉他，她整个唐家从未想过要从他身上得到回报，他们对他的好只是心疼他。

　　心疼他生来无父年幼丧母；心疼他孤苦一人长大；更心疼他连句话都无人可说……

　　可她有那么多话想说，却找不到一条证据能证明。

　　无力席卷全身，唐淑抬手捂住脸颊，许久许久之后才再次看向林宴：“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吧？”

　　林宴木然地应了一声，他骗了自己太久了，已经骗不下去了。

　　“唐淑，因果循环，”他站起来，晃晃悠悠往外走，“这兴许是你的报应。”

　　他抬手去开门，已经不想再和唐淑说任何一个字了。

　　“宴郎。”

　　身后却陡然响起唐淑的声音。

　　林宴开门的手瞬间凝在了半空，宴郎……真是恍如隔世。

　　他以为自己和唐淑都忘了那两个字了，可在听见的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唐淑第一次喊出口时那含羞带怯，面若桃花的模样。

　　那当真是人间绝美。

　　可时隔六年再次听见，却只剩了嘲讽。

　　“唐淑，没用的，我不会放过他们，绝对不会。”

　　唐淑似乎已经平静了下去，她似哭还笑般叹息一声：“我只是想让你再回一次头，我还没有看够你。”

　　明明满心都是愤怒和仇恨，可林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他何尝看够了唐淑呢……

　　他转过身去，一点寒光却映入眼帘，唐淑手里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刀片。

　　短暂的怔愣过后他控制不住地笑出来，声音却宛如悲鸣：“怎么？我不肯放过他们，你便要再杀我一次？”

　　他摁着心口，明明那里疼得人说话都没力气，他却越笑越癫狂：“你想刺我哪里？人身上的这些要害，你想扎哪里？要不要我给你找个位置？”

　　他没有躲，反而更往前一步，他今天就看看唐淑能不能真的下得去手，是不是真的能为了谢家而亲自动手杀了他。

　　“就在心口这里可好，当年这伤没能杀死我，现在再补上那一下如何？”

　　唐淑却没有动，她只是跟着笑了起来，却是笑着笑着眼角就有了水光：“宴郎，我一直以为有些话是可以说清楚的，可现在才知道，真的会百口莫辩。”

　　她没握着刀片的手隔空摹绘了一下林宴的脸，神情一点点淡了下去：“我解释不清楚，但还是希望你能明白，纵然世人心思驳杂，可总有人不曾图过回报。”

　　“唐家的旧账你放不下就不要逼自己了，就当我真的做过吧，我今天就都还给你。”

　　林宴一愣，不祥的预感翻涌上来：“你要干什么？”

　　锋利的刀片已经被唐淑对准了心口，“可他们真的是无辜的，放过他们吧。”

　　林宴下意识靠近，却又被唐淑骤然逼近心口的刀刃逼退。

　　他看着唐淑，终于明白过来这是一场威胁，他止不住的颤抖，语不成调：“你拿这种事来要挟我……你拿你的命来要挟我！”

　　他几近崩溃：“你明知道你对我多重要，你还要拿自己来胁迫我……唐淑，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对不起……”唐淑绝望地闭上眼睛，林宴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可是——

　　“我别无他法。”

　　两边都是我的挚爱，我能怎么办？

　　我当真是想都护着你们的，可是我做不到，唯有如此了……

　　她抬手狠狠扎下——

　　“我不抓了！”

　　林宴嘶吼一声，他那么愤怒和委屈，可不管多痛苦，他终究还是在心爱之人面前低下了头。

　　唐淑苦涩地扯了下嘴角，她就知道林宴会答应，可动作却没有停下，刀锋笔直，狠狠扎进了心口，林红的血花瞬间绽放在胸前，刺得林宴眼睛生疼。

　　他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不敢置信的把唐淑搂进怀里，他都答应了，他都答应了啊，为什么还要刺下去？为什么还要刺下去？！

　　是我答应的太迟了吗？是不是我答应得太迟了？

　　“唐淑，不要，不要……太医，太医！”

　　唐淑艰难地动了下手指，很想再和林宴说点什么，可五脏六腑却忽如火焚，剧痛瞬间夺走了她的神志，她只来得及再看一眼林宴，便软软地垂下了头。

　　“唐淑别睡！”林宴惊恐出声，他将人紧紧笼进怀里，“别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醒醒……太医，太医！”

　　钟白和薛京连忙冲进来，眼见唐淑浑身是血躺在林宴怀里，都震惊地顿住了脚。

　　“这是怎么了？”

　　“太医，快传太医！”

　　林宴仿佛失了智，机械地重复着那句话。

　　钟白没敢多问，慌慌张张跑去寻人。

　　船舱外却热闹了起来，王沿挤进门里：“原来她就是这场灾乱的罪魁祸首，这样的人活该千刀万剐，怎么能宣召太医救人？”

　　“正是，”荀宜禄一拱手，“皇上，请您即刻下旨将她悬尸示众，以告慰枉死的冤魂。”

　　林宴只是抱着唐淑，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呆坐着，直到朝臣纷纷附和，那一声声“悬尸示众”震耳欲聋，他才慢慢转过头来：“你们说什么？”

　　老安王只当他没听清，下意识开口重复：“众人都以为，此等逆贼合该悬尸示……”

　　“她又没死，悬什么尸？！”

　　林宴爆喝一声，他弯腰将人抱起来，他的唐淑还有气，只是微弱了一些，还救得过来，一定救得过来！

　　他起身就往外走，他要给唐淑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能让太医安心救治的地方。

　　荀宜禄下意识上前拦住：“皇上，这是罪人……”

　　“我没说是她，谁敢给她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