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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含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拔出头上的金钗紧紧攥在手里。

“宋季瑶，我倒要看看你这凤凰，能不能在我手里逃出生天？”

第十九章

翌日清晨。

教养嬷嬷很早便赶到东宫，她早就暗中得了春意的嘱咐，自然知道眼前的女子是未来太子妃的眼中钉。

若是能替太子妃拔掉这根眼中钉，还用愁以后的荣华富贵？

因此，教养嬷嬷一脸严厉地把一个粉瓷杯盏放在沐柚柠的头顶上，道：

“姑娘可得小心点，这可是宫中御用的茶盏，摔碎了便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楚含烟坐在一旁，见状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妹妹不要怪嬷嬷严格，练好了，走起来便如弱柳扶风但又端庄优雅，很是好看。”

因着楚含烟说二人夫人来姑娘去的未免显得生分，便提议以姐妹称之。

沐柚柠自然应是：“姐姐多虑了，妹妹明白姐姐的苦心。”

她头顶杯盏，在教养嬷嬷严厉的眼神中慢慢走着。

沐柚柠出身世家，这些训练自然小时候也经历过。

但为了不让楚含烟生疑，便故意走得歪歪扭扭，头上的茶盏也将坠欲坠。

楚含烟端着一杯清茶，眼底一丝得意之色稍纵即逝。

嘴上却是一副好姐姐的体贴：“妹妹可要千万小心，若是跌下来了，姐姐也护不住你。”

但她心里想的却是只要宋季瑶把茶盏摔下来，教养嬷嬷就有理由栽她个大不敬之罪！

到时候入了慎刑司，落难的凤凰，还不任她拿捏？

“妹妹知道了。”

沐柚柠自从对楚含烟有所怀疑后，便心底多了几分对她的提防。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在这深宫之中，她必须得处处小心。

因此纵然故意走得惶恐，却不敢真的把茶盏摔下来。

半晌，楚含烟的笑意慢慢褪去，悄悄地给春意递了个眼神

春意会意，小心翼翼地从袖口摸出一颗圆润的珍珠，悄悄地扔在了沐柚柠的脚下。

沐柚柠顿时身体一歪，杯盏摔了下来，应声而碎。

楚含烟脸上飞速闪过一抹喜色，她款款站起身，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妹妹，你这……这可让姐姐如何是好啊。”

教养嬷嬷知道到了自己煽风点火的时候，便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姑娘打碎了御赐之物，按宫规是要关入慎刑司的！”

沐柚柠一愣，正要开口分辩时，几个嬷嬷就围了上来，制住了她的双手。

正挣扎间，眼角却瞥到一道明黄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季照远。

他走到跪下请安的几人身前，皱眉道：“发生何事了？”

“回太子殿下的话。”教养嬷嬷直直指着沐柚柠，“宋姑娘打碎了皇上赐下的粉瓷盏，奴婢正要带她去慎刑司受罚呢。”

慎刑司是大梁主管刑讯的地方，凡是犯了错的宫人，都要带进去受罚。

季照远虽未亲身去过，但也听过里面的嬷嬷手段酷烈。

宋季瑶那种娇滴滴的女子若进去，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吧。

想到那个神似沐柚柠的女子要被嬷嬷拷打，季照远没来由的心软了下来。

“一个杯盏罢了，若她刚入宫就因此事而受罚，只怕谢将军那里也说不过去。”

楚含烟闻言，袖下的手忍不住狠狠攥紧了。

没想到一向秉公执法的季照远竟会为那个女人求情！

但她脸上神色未动，笑着扶起沐柚柠，柔柔道。

“妹妹吓着了吧，日后可得多加小心。”

沐柚柠顺势站起，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季照远。

她与季照远两世夫妻，深知季照远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不知今日为何会开口免去了她的责罚。

一时间，沐柚柠有点心乱如麻。

不巧季照远正好也看向她，四目相对时，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这个眼神，真的好像沐柚柠！

第二十章

“你——”

季照远情不自禁地往前一步，却见沐柚柠先他一步移开了视线，跪下请罪道。

“臣女愚钝，不堪调教，辜负殿下和姐姐的好意了。”

季照远被她这么一打岔，也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垂眸深深看了地上的女子一眼，隐忍地收回了视线。

“无妨。”

楚含烟却一眼瞧见了他眼里深藏在隐忍之下的情绪，猜到季照远必是把对沐柚柠的思念移情到这个宋季瑶身上了，不由得暗暗心惊。

不……她绝不会把季照远拱手让人。

如果宫里不行，还有宫外呢！

打定主意，楚含烟轻移莲步走到季照远跟前，娇笑道。

“照远哥哥，听闻三日后长乐街上回办灯会呢，可否带烟儿去见识一番？”

季照远正待答应，眼角却瞥到一旁静静听着的沐柚柠，顿了一下。

楚含烟见状，便挽起沐柚柠的手：“妹妹少来京中，不如一起去看看？”

“自当陪姐姐同去。”

……

三日后。

沐柚柠坐在马车里，缓缓驶出长长的宫道，前往长乐街而去。

因着看灯会的百姓特别多，长乐街主道被堵得水泄不通，马车便往一条小巷子里去，转到了一条支道上。

沐柚柠无意中掀起车帘，破败的沐府大门蓦然撞入眼帘！

两世的回忆瞬间如潮水般袭来，剧痛从心底蔓延开，随即席卷全身。

“阿爹，阿娘，兄长……”

怕被车夫听到，沐柚柠只能死死捂着嘴巴，将喉间的哭声无声地堵了回去。

不过两月，沐府就已经布满蛛网，破败不堪。

马车渐渐往前走，逐渐把沐府甩在了夜色里。

沐柚柠将嘴唇都咬出血，直到看不到沐府的影子，方才松开攥紧的手，将车帘放了下来。

不多时，便行到了长乐街上。

季照远扶着楚含烟走下马车，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到了后面的女子身上。

满街挂满了灯，照得有如白日。

因此季照远一眼就看到了沐柚柠红肿的眼圈，呼吸一滞，心口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传来一阵绵密的痛。

曾几何时，沐柚柠也是用这样的眼神，伤心地质问他——

“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人？”

余音仿若还在耳边回响，只是斯人已不在了……

此刻，沐柚柠抬眸，刚好撞进季照远含着痛色的视线里。

只是沐府的惨状还萦绕在她心间，因此她看向季照远的眼神里便带上了几缕火星。

她的家人尸骨无存，而罪魁祸首竟然还好端端地享受着美人在侧，花灯盛景！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季照远一愣，不知是否是他看错了，他觉得眼前女子的眼底似是刻着深沉的恨意。

可是，为什么呢？

这时，楚含烟突然开口。

“照远哥哥，那边有猜字谜的灯，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沐柚柠瞬间回过神来，又扮出那副乖巧柔顺的样子。

她感觉仇恨的血液在身体里熊熊燃烧，几乎快要按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