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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晏迟放下笔，轻轻摩挲着纸上的每一个字，目光复杂。

他从来没有去翻看过自己的日记，现在读了一小段，却看见了好几处“蔓蔓”。

裴晏迟拿过一旁江卿月的照片，冰凉的指尖抚着那张灿烂的笑颜。

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如同轻烟转瞬即逝，他阖上眼，默默地平缓着心中的微痛。

他说过很多次自己看开了，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过于空寂的环境还是会将他的记忆和心绪拨乱到从前。

夜渐渐深了，眼前台灯的光芒好像也变得越来越缥缈。

裴晏迟轻捏着照片的一角，头靠在手肘微眯着双眼，哑声呢喃着：“蔓蔓，还要多久才能见到你……”

意识渐渐模糊，直到在陷入黑暗前，他留恋地看了眼手中的那张笑脸。

阴冷的空气像是水一般无孔不入地灌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细雪如柳絮落下，寂静的房间，一双手拉起滑落的棉袄，轻轻地盖在伏在桌上睡着了的人。

后背的寒凉忽地被温暖取代，裴晏迟眼睫一颤，不由睁开了眼。

抬头间，他瞳孔骤然紧缩。

“蔓蔓？”

江卿月手覆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你可是医生，不知道这样会着凉吗？”

温柔的声线中透着一丝责怪和心疼，却又像火苗驱散了周遭的严寒。

裴晏迟握住她的手，站起身将她揽在怀中，宽大的棉袄将两人严严实实地包裹着。

“你很久都没来看我了。”他闷声说着，像极了一个被忽略的孩子。

江卿月贴在他胸膛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温声道：“我一直在的，只是你没发现。”

裴晏迟心不觉颤了颤，收紧了手臂。

他紧抿着唇，不敢浪费一秒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哪怕这是梦。

“廷川，谢谢你带我去了天湖。”江卿月抬起头，眉眼中满是爱意，“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闻言，裴晏迟眸色微沉：“对不起，没能送给你一个最好的生日礼物。”

江卿月却摇摇头：“你救了唐婷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第三十九章 死亡时间

“叩叩叩——！”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如同铜锣在裴晏迟耳畔被敲响，震碎了眼前江卿月的模样。

裴晏迟紧拧着眉头睁开眼，明亮的光线从窗户照了进来，桌上台灯因为电量不足只剩下了微弱的光。

他愣了愣，身上还盖着那件棉袄，未写完的日记被压在手肘下。

裴晏迟揉了揉额前的碎发，掩去眼中的落寞后站起身去开了门。

李新贵一脸焦急又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廷川，打扰你休息了，只是村尾的王老太太不太好，你快去看看吧。”

闻言，裴晏迟余下的睡意立刻消散。

他也来不及洗漱，套上衣服背起急救箱就跟着李新贵跑了去。

“老人家有什么旧疾吗？”裴晏迟一边走一边问。

李新贵细想了一下，苦着脸道：“我也不清楚，昨天她还好好的，今早就起不来了，说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

裴晏迟听了，心中更觉不安。

老人家可能是因为脑梗引发中风，必须得送医院才行。

十分钟后，李新贵带着裴晏迟赶到时，王老太太正躺在床上，手脚的麻木，头又晕又痛让她发出沙哑的哀吟。

裴晏迟将急救箱放在一旁，让家属不要全站在床边。

给老人家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后，他神情越发凝重，老人血压偏高，又有冠心病，现在突发脑梗，很可能会昏迷不醒。

他摘下听诊器，看向一旁焦急的家属：“必须送医院去。”

闻言，李新贵率先反应过来，忙叫人抬着老太太往村口走。

裴晏迟不放心，给急救中心打了电话后跟了上去。

“稳一点，老人不能受颠簸。”他时不时地提醒着。

然而在路上，老人的呼吸忽然虚弱起来，整个人像是在弥留之际一样僵住了。

突然间，那只枯树皮般的手猛地一垂。

裴晏迟眼眸一怔：“等等！”

抬着老人的两个男人吓了一跳，赶忙停了下来。

裴晏迟让他们把老人放在平稳的地方，不顾地上的雪和泥，“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老人心脏已经骤停，他立刻解开老人的衣服做心脏按压。

“妈！”

看着好像已经毫无声息的老人，跟着的一个中年女人当即就哭了。

寒冷刺骨的山风一阵阵吹着，裴晏迟额头却满是细汗。

他泛白的唇嚅动数着按压次数，而后再做人工呼吸，如此反复了十几次。

有一瞬，他差点喊出了“换人”！

就像几个月前在环路出的那次车祸，他大喊过后，江卿月冲到了他面前。

但是这一次没有人了，更不会有下一个江卿月这样做。

将近半个小时，掌心处始终没有传来心脏的跳动，甚至感受到了深寒般的冰冷。

汗水一滴滴地从裴晏迟的鼻尖滑落，他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老人已经僵住的脸。

双手已经开始颤抖，但他仍旧没有停下。

“傅医生……”

同行的村民红了眼，即便不是医生，也看得老人家已经走了。

他们想劝裴晏迟放弃，可老人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却让他们难以开口。

“不会，不会的……”

裴晏迟呢喃着，始终不肯放弃。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掌心下的心脏再未跳动。

顷刻间，一种致命的打击和沉重袭上了他的心。

裴晏迟看着手表，颤声道：“死亡时间，2021年1月30日上午十点十七分……”

第四十章 急救

裴晏迟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颓然地坐在床上。

冰凉的十指穿插在略微凌乱的黑发中，他满是血丝的双眼怔怔望着脚下的地面。

他是医生，见惯了生死，但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他有挫败感。

“蔓蔓，对不起……”

带着无力、愧疚和自责的声音像是在向某人道歉。

裴晏迟阖上通红的双眼，却还是不小心落下了眼泪。

滚烫的泪水砸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像是绽开了几多黑色的花。

不知道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