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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着花卷的手一紧，阿帛的眼神深邃的让人有些看不透。

一早就猜到他不会回答，向歆婷索性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扯了根狗尾巴草绕在手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你找的这地方不错，挺安逸的。”

向歆婷自顾自说着，她本以为他还是不会搭理她。

却不想，阿帛侧开头‘嗯’了一声：“天气热一点的时候，水里会有鱼，那时候更舒服。”

他难得多说一句，向歆婷静静听着，不会觉得他的声音难听刺耳，更不会再因为他身上的绷带而受惊。

盯着他缠了绷带的手看了好久，向歆婷忽然抬头找到他的眼睛：“疼吗？”

阿帛一惊，手里的花卷被他捏破。

向歆婷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又问了一句：“你受这些伤的时候，疼吗？”

第39章

阿帛无声盯着向歆婷的脸看了好久，久到眼睛发涩。

默默咽下嘴里那口花卷，他无声的错开了视线。

向歆婷却盯着他没动。

大概是被盯得不大自在，阿帛又闷声咬了口花卷，随后小声吐出两个字：“还好。”

向歆婷笑了一下收回视线，手里的狗尾巴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手里断成了两截。

“还好吗？看起来挺疼的。”

她声音有点低，有风过来，将这话带到阿帛的耳朵里，他身子有些僵，却还是那个回复：“还好。”

“行吧。”

还好就还好吧，他说还好，那就是还好，毕竟，多疼只有他自己知道。

话头在这里收住，向歆婷没有再问，阿帛也没有再开口。

两个花卷一顿饭，他细嚼慢咽吃了好久。

吃完后，他慢条斯理的从篮子里取出一瓶水喝了半瓶。

向歆婷扔了手里的狗尾巴草，忽然看向他：“你会在这里一直待下去吗？”

瓶子被捏的‘嘎吱’一声，这话，阿帛没接。

一直到两人起身，向歆婷要走，他都没接。

在墓园里待了大半天，要走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阿帛和老大爷送了几人上车。

窗户前，阿帛手里一直捏着个东西，直到车子要开，他才鼓起勇气把那东西从车窗里递进去，塞到向歆婷手里。

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再见。”

伴随着这两个字，车子开了。

那两个字，是他今天除了那句对不起外，第二次主动跟她开口说话。

……

看着那车子开走，老大爷忍不住叹了口气。

“何必呢。”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待在这儿，有机会的话……也不是不能再继续啊。”

这话，是对阿帛说的。

阿帛没应，他一直都这样，不爱说话，不爱跟人打交道，那绷带缠住的，不单单只是他不能示人的皮肤，更裹住了他那颗不敢再悸动的红心。

……

向歆婷一直看着后视镜，直到车子行驶到拐角，再看不见其他，她才把视线落下去。

手里的东西，是个狗尾巴草编的戒指。

向歆婷看过很多大牌戒指，狗尾巴草编的，还是第一次。

向母见她盯着那狗尾巴草编的戒指出神，有些好奇：“我看你今天一直跟那个阿帛说话来着，心里还过意不去啊？”

“算吧。”

向歆婷轻轻捋着狗尾巴上毛茸茸的部分，脑子里不禁又回想起了下午，他编这东西时认真的样子——

暖阳下，溪水波光粼粼，阿帛盘腿坐在溪边，顺手揪了一根狗尾巴草绕来绕去。

他手很巧，编出来的东西精致，速度也快。

她那时候就在想，他是不是要送她。

说起阿帛，向母似乎有无尽的惋惜：“今天听那老大爷说起，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向歆婷没接话。

对着窗外的夜色看了许久，她忽然抬手将手里那枚狗尾巴草编的戒指扔了出去。

薄唇轻启，慢慢吐出四个字：“再也不见。”

算是回的阿帛那句‘再见’。

其实向歆婷回过神来的那一刻就猜到了。

顾锦默没死，‘锦默’、‘阿帛’，一个人罢了。

去了‘金’的锦，不就是帛吗？

没了锦衣玉食生活的顾锦默，成了现在的阿帛。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留在向家墓园，更不知道一年前都发生了些什么。

可事到如今，她也不想知道。

他没死她会欣喜，她的这条命，也算是顾锦默救的。

杀一次救一次，算扯平了。

只是以后，她只愿和他再也不见。

第40章

从向家墓园回来后，向歆婷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真如她所愿的那样，她和顾锦默再没有见过。

萧昊云从家里回来之后，越发的黏着她。

说实话，向歆婷有时候真觉得他那性子真的配不上他那张俊朗英气的脸。

好不容易把人赶去部队。

向歆婷前脚才去厨房泡了碗泡面打算解解馋。

为了营养均衡，她还特意打了个蛋，结果第一口才吃到嘴里，她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没忍住跑了厕所吐了个昏天黑地，再起来时她脑子都是懵的。

向明安听着声儿，趿拉着拖鞋走过来递了杯水给她：“姐，你这吐都多少天了？你还没去医院看？”

向歆婷摆着手刚要说话，胃里又是一阵难受。

“哇——”

抱着马桶吐了第二轮，她浑身都没了力气。

向明安终于有了一丝慌张：“不是，你这怎么回事？向歆婷你身体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向歆婷吐的脸都白了，瘫坐在地上好半天，她眼睛都是呆滞的。

“起来起来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经历过一次失去姐姐的痛苦，向明安再不想尝试，他着急忙慌就要上楼换衣服。

“我自己去就好。”

向明安下午要去部队，看病这是事儿她自己也不是不行。

没等向明安反驳，向歆婷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有过一次死亡经历，向歆婷也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命。

可等她开着车去医院挂了号做完一系列的检查拿到结果单后，她人却怔在了原地。

刚刚那主任医师的话还在她脑海里回荡——

“向小姐，你已经怀孕一个月了。”

怀孕？谁？她？这怎么可能？

她次次都和萧昊云戴了‘保护伞’，这还能中枪？

可等她把这个疑虑说给那医生听的时候，对方却只是云淡风轻的给她科普。

“这种概率虽然很小，但也还是会有的。”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向歆婷的脑子轰的一声全白了。

这孩子来的太突然，她根本没有准备。

更何况，萧昊云都没跟她求婚！她未婚先孕？这算什么啊！

拿着b超单坐在医院大厅，向歆婷眼睛里全是茫然。

直到，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身体不舒服吗？”

这声音，很耳熟。

向歆婷顺着声音抬头，果然就看到了一身绷带的顾锦默。

不，现在他是阿帛。

有点意外，向歆婷本来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她站起身，牵强的笑了笑，没接他的话，反倒是把问题抛了回去：“好巧，你怎么也在这儿？”

阿帛朝她晃了晃手里的透明袋子，绷带下的脸大概是扯出了一抹笑来的：“我来拿药，每个月都会来。”

向歆婷了然，正要开口身子却忽然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

“小铱驊心！”

阿帛手疾眼快将她扶住。

她手里那张B超单子却没那么好运，飘到地上被人一连踩了好几脚。

阿帛将向歆婷扶稳后，蹲下身捡起那张单子正要转手还给向歆婷，余光却瞥见了那上头的信息。

只一眼他就僵在了原地。

“你……怀孕了？”

第41章

向歆婷倒是坦然，接过单子后，朝他温婉一笑：“嗯，刚刚查出来的，一个月了。”

说着，她手落到了平坦的小腹上。

这小东西虽然来的突然，不过，她并不反感。

比起她脸上的温柔笑意，阿帛的眸子却肉眼可见的闪过一抹痛苦的神情。

向歆婷心里有些闷，极力压下那抹隐隐有些不受控的情绪，她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你还好吗？”

阿帛愣了一瞬，回过神来：“还好……恭喜。”

这句恭喜，向歆婷辨不清真心还是假意，不过无所谓了，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她都打算欣然接受。

阿帛无声盯着向歆婷的肚子看了好久，忽然释然一般，长长的吐了口气：“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吗？还不大清楚。”

孩子的事儿还没跟萧昊云说，不过有了孩子，婚期肯定是要提上日程的。

“有孩子了，得尽早吧……”

阿帛的声音比先前更哑，向歆婷隐隐在他眸子里看到了氤氲的水汽。

紧了紧手里的B超单，向歆婷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寻常无异：“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不敢再待下去，心里那股压抑的情绪愈来愈浓，她怕她再待下去，有什么会破土而出。

阿帛五指握成拳，目送着她离开。

眼底那抹湿润终究没忍住。

守墓园的老大爷在远处站了好久，直到向歆婷彻底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