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啊
傍晚,街上的行人稀少,狂风肆虐,秋雨滂沱。
一阵阵微弱的婴儿啼哭声,把刚刚从工地上下班回家的吴永军从跑出去十几步远的地方拽了回来。
出于好奇心他跑回来四处寻找声源,奇怪的是此时婴儿的啼哭声戛然而止,只有雨打路面的噼啪声。
吴永军找了一大頓一无所获。他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于是转身刚要走,
那婴儿的啼哭声又出现了。
他竖起耳朵仔细辨听着声音,觉得那哭声像是从路对面垃圾箱附近传出来的,跑过去一看,在垃圾箱后面有一个已被雨水打湿变囊了的纸壳箱,里面躺着一个婴儿,小脸蛋微微红紫,用棉线毯包裹着全身,时不时哭上几声,声音断断续续。
吴永军看了一眼婴儿,环顾一下四周无人,起身走来了。
可是他走出去五六步,就迈不动腿了。他忘不了婴儿那天使般的小脸蛋,薄薄的小嘴,实在惹人喜爱。
他返回身抱起纸壳箱里的婴儿往家跑去……
吴永军今年三十六岁了还没有成家,甚至连对象也没有。在他二十一岁的时候父母因病相继去世,只剩下他自己还住在老人遗留的房子里。初中辍学后为了维持一家人的温饱四处打工。残疾的父母虽有低保和残疾金,但也无法弥补日常的生活开销,吴永军瘦弱单薄的小身板踉踉跄跄地挑起生活的重担。
父母去世后,吴永军前后跟媒人相了几次亲都没有成功,不是嫌他穷就是看他丑。个小不说,长的又黑又瘦,小眼睛,蒜头鼻子大嘴丫,而且嘴唇很厚。
吴永军不在乎这些事,一次次相亲不成使他习以为常,心里对另一伴的美好渴望正渐渐熄灭。
过了三十岁他似乎更想开了,甚至打算一辈子孤身到老。
如今吴永军又捡来一个六个月大的婴儿,是一个健康的女孩。可能是被父母刚刚抛弃不久,除了有点发烧,身体没有大碍。
兴奋的他一宿也没睡觉,给她洗澡盖上毛巾被,连夜到小卖店买回来婴儿奶粉和奶瓶。抱着她喂了整整一瓶奶粉,看来她是真饿了。
然后他又抱着女婴到诊所打的退烧针和葡头糖注射液。
经过一个月的精心喂养和护理,女婴的情况越来越好,已经渐渐恢复了健康。吴永军为此也辞去了工地上的活,专心做起奶爸了。
这女婴好像也很喜欢吴永军,每次给她沏奶粉时她都脚蹬手刨的高兴的了不得,一勺喂下去,女孩看着吴永军咧开小嘴微笑着……
就这样秋去冬来,女婴在吴永军的精心喂养下一天一天长大,在此期间吴永军背着女婴四处捡废品拾荒,甚至到了乞讨的地步。
左邻右舍的钱都借遍了,住在同一个城里的亲戚都远远的躲着他,生怕他再次来张口借钱,甚至怕他给自己传染上一身晦气。
几年后吴永军在民政部门办理了领养手续,给女婴上了户口,办了低保,名正言顺地成为养父女俩,并且给女婴起名叫吴雨花。
象征着他们父女俩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秋季的雨天,在雨中小姑娘宛如一朵含苞玉洁的花朵。
一晃七年过去了,女婴依然长成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了,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双眼皮,小嘴儿,皮肤白皙。头上扎着两个牛角辫,虽然穿着破旧但还没有泯灭一个孩子活泼开朗的天性。
吴永军在此期间看了几个对象,对方均因为他太穷而且额外领养一个女孩视为拖累而告吹,有的女人竟然要求吴永军把女孩送走做为结婚的条件,对此他一口拒绝。
吴永军默默发誓,就算自己打一辈子光棍,
也要把这个捡来的可怜的女孩养大。
女孩吴雨花到了该入小学的年龄,由于没有上学前班,基础识字和自然数的加减法都不会作,学校拒绝吴雨花入学。经过街道和民政部门的齐心努力,学校算是暂时答应了下来,但还是担心吴雨花跟不上课程。
吴雨花背着爸爸买的新书包高高兴兴上学去了,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使她格外的珍惜与勤奋,经过不懈的刻苦学习,她的成绩终于赶上来了,达到了班级里的中等生。
吴永军也在附近的建筑工地上找到一个活干,日子过的相对平静。
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吴永军在二楼的跳板上干活不慎一脚踏空掉了下来,
导致一只右眼睛被下面的钢筋穿透,鲜血如注染红了痛苦的半边脸,吴永军当即昏死过去。工友们赶紧把他送进了医院。
等他醒来感觉右眼一片漆黑,左边的眼睛略微有光感,但还是模模糊糊。女儿吴雨花在床边哭得眼睛红肿,气不成声。
医生告知吴永军说,你的命是保住了,钢筋没有伤到大脑。但你的伤情很严重,
被钢筋穿透的右眼球已经失去了功能,应马上手术摘除换人工义眼,否则左眼也难保全。费用得几十万元。
老板只拿了五千元钱给吴永军交了入院费,并派一个工人前来护理吴永军,之后便没有了动静。再过几天老板竟然玩起了失踪,携款潜逃了。工人们怒不可恶将老板告上了劳动局,仲裁正在处理当中……
吴永军交不起医疗费,只能出院回家去养病。由于他的右眼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导致左眼也渐渐失明,只能感觉到微弱的光。他成了一个双目失明的盲人。他的脾气坏到了极点,时常摔东西,吓得吴雨花大气也不敢出,流着眼泪跟在后面收拾碎片。
吴永军失去了劳动能力,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白天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白云,到了晚上更看不到星星与月亮。所有的一切都是无形象的物体,这比天生就失明更痛苦。女儿也为了照顾他缀了学。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些日子吴永军感觉自己越来越没有胃口,看见荤腥就不断的恶心呕吐,而且整个人一天比一天相形消瘦。
最后由吴雨花搀扶着上医院去检查,竟然是晚期恶性胆管肿瘤。
吴永军彻底崩溃了,像一头发疯的狮子,他拒绝医生的治疗。
在回家的半路上吴永军执意要下车,由女儿扶着来到大桥上,他手把栏杆感受着江面湿凉的侵袭,夕阳西下,秋水澄清深邃。
吴永军突然嘴唇颤抖着说出一句,女儿啊,爸给你再找一户好人家去当姑娘吧!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我不去!谁家我也不去,爸爸的家就是我的家,再说如果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啊?吴雨花说话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
此时太阳落下了江面,吴永军父女俩的身影又一次被黑夜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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