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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川闻言笑了一下：“你想吃？我们一起去菜场买点茄子回去烧，去我家那里怎么样？”
“也行。”路安纯耸耸肩，她说，“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住哪儿。”
作为成年男女，岑川向她释放“求爱”的信号，而路安纯的回应显然已经足够让人想入非非。岑川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改变主意，明明前天晚上那会儿，她还义正言辞拒绝他。
可是他几乎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这个女人跟他说着话的时候，他除了点头，好像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下午从菜场去岑川家里，路安纯这才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知之甚少，他住在东堰大学老校区附近，这里房子单价动辄十万起，何况还是这么个大平层。她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之前动不动就拿钱砸他，人家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想。
她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到在厨房里忙碌的男人跟前，阴阳怪气说：“挺有钱的啊，顾老板，你还一天到晚开着辆破车在外面晃悠，论扮猪吃老虎，谁也比不上你。”
要不是路安纯日常接触的人不多，就她这尖酸刻薄的嘴脸被人打都是迟早的事，连岑川有时候都听不进去她的话。她其实也清楚，一点小事都会让她焦躁易怒，偏偏控制不住自己，要是可以，她也不会去看心理医生。

“房子我爸买的。”岑川淡淡瞥了她眼。

“你跟你爸关系不是不好？”路安纯问他，“而且你那个后妈她能同意？”
几百块钱都不肯出的人。
岑川紧锁着眉头说：“他又再婚了。”
路安纯语文不怎么好，可还是觉得这话怪怪的，她干笑两声憋出句：“你爸老当益壮，挺能耐的啊。”
岑川没吭声，他站在洗水池前削茄子皮，隔了几秒转身过来看她，喊声她的名字：“路安纯。”
“嗯？”
“没话说可以不说的。”他顿了顿，“不用没话找话。”
路安纯捏着手机愣了一下，想直接上脚踢他，他却背对着她说：“桌子上的青椒你帮我拿过来。”
她嘟囔两句，可到底还是把青椒递给他。
晚上吃饭的时候，岑川忽然对路安纯说：“下周三我爸过生日，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路安纯咬着筷子想到他已经把之前的钱退还给自己，并且一直配合在梁国平面前演戏，自己要是拒绝未免说不过去，显得太不近人情。她想了想点头：“可以，有什么方面是我需要注意的？你爸喜欢贤良淑德的儿媳妇还是性子稍微活泼点的？”
岑川瞥她眼：“你正常发挥就行。”
“那要是闹出什么事，你可别怪我。”路安纯对自己的脾气还是有比较公正的认知。
她最近胃口不怎么好，难得在岑川这里多吃了小半碗饭，两人正说着话，她扔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路安纯一见对方的名字就满脸嫌弃，她任由手机屏幕亮着，一直没接听。
“怎么不接电话？”岑川问她。
“我跟你说，我真是怕了这群老太太，今天还有人问我要不要参加她们老年太极协会……我三十还没到，可不想整天在老人堆里混……”电话声音终于停了，微信却很快弹出条语音对话框，她漫不经心点开，吐槽说，“谁知道她这会儿找我干什么，可别是又叫我帮忙运垃圾。”
小梁老师。手机里传出许春兰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下一条：我让我儿子加你微信了，你通过一下，这个，你们小年轻先聊，要是合适的话自己再处朋友。
路安纯想起来了，那天许春兰说要把自己儿子介绍给她，难怪今天下课又急匆匆喊她，她当时以为许春兰开玩笑，压根没放在心上。再说，她也不想要个到处捡废品的婆婆。
只是这样的场合到底有些尴尬，路安纯心虚地看看岑川，说：“她自己误会了，我可没这个打算。”
说完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他又不是她什么人，她怎么搞得跟做贼一样。想到这儿，她腰又挺直起来，扒了两口饭，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岑川简直要被她气得吐血，他面上不显，暗自喟叹口气，说：“路安纯，我们好好谈谈，你不能这样……”
他斟酌着话语，一时竟想不到个合适的词。
“吊着你？”她接话道。
他沉默不语看向她，似乎是默认了她的话。
路安纯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茄丝，不慌不忙嚼咽下去，才对他淡淡笑了笑：“我有点问题，你知道的吧。说实话，我这两天觉得困扰而且焦躁……”
“为什么？”岑川问她，“因为我？”
“我知道你们心理学上有个什么，暴露疗法？越是让你觉得困扰的事，你越要去面对。”她没有否认，捏捏鼻根继续说下去，“我认真想了想，如果你想跟我谈恋爱的话，也行，不过哪天要是有合适的对象，我们一拍两散，谁也别耽搁谁。”
这还没有开始，她便先预料了结果。
岑川没有说话，他皱着眉坐在她对面静静地望向她，试图分析她话里的意思，然而还没等他细想，他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好。”
晚上路安纯在岑川家里留宿，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许久，岑川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生理上的问题。他看向穿了件自己的白色衬衫，双腿叠着坐在床边的路安纯，他忍不住轻咳，哑着声问她：“要睡吗？”
路安纯原本在刷视频，闻言抬头看他眼，余光瞟过他鼓囊囊的裤子口袋，假装不知道他刚才说要下楼一趟，其实是去买东西了。
“睡吧。”她说。
这晚对路安纯来说实在算不上多么美好，男人体力惊人，可惜只知道横冲直撞，毫无技术可言。但是她好歹知道这事对男性的重要性，只能拐着弯，旁敲侧击问岑川：“你今年也三十岁了，谈过几次恋爱？”
屋里空调开着仍热得人心慌，她把手从被窝里伸出，又让男人给拽回去，他搂着她心满意足叹了口气：“没谈过。”
“啊？”她吃了一惊，这会儿又累又热，本来不想再开口说话，还是又多嘴问了一句，“怎么，要求太高？”
“算是吧。”他低头亲吻她的发，轻声说了句。
路安纯啧啧两声，嫌弃地去推他的脸，说：“你离我远一点儿，身上都是汗，黏糊糊的，热得人难受。”
相较于岑川的欣喜，她完全是例行公事般的敷衍。岑川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对自己并没有多少感情，也许她觉得烦，也许她对这些压根不在乎，就像她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指定下规则。
不过怀里这个人是真实的。岑川摸着她许久，终于开口问她：“我抱你去洗洗？”
路安纯浑浑噩噩地窝在岑川身侧点头，岑川去浴室放了水，试好水温才回来抱她。她头发披散在肩膀两侧，人倚在浴缸里，半个身子埋进水中，她个子不算太高，就这样安静的时候，有种静谧的美。
说话的时候，岑川摇摇头，还是别在这会儿气自己，大煞风景了。
她实在是美丽得诱人，他正经帮她洗完澡，已准备往房间里去，却还是没能忍住，将她重新放回浴缸，又回卧室拿了块花花绿绿的东西出来。
路安纯趴在浴缸边上，一只手臂垂在外面，她睡眼惺忪歪着头同岑川说话：“你干什么啊，还不抱我。”
岑川双手拆着包装袋，听到她这有气无力，明明是命令式的话偏偏被她说成了撒娇的口吻，他手一抖，险些没拿稳手上的东西。
路安纯对此浑然不觉，等过了许久，她又重新泡了遍澡，泡得手上皮肤都发皱，她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刚沾床便沉沉睡去。
路安纯这一觉睡了很久，她周一上午去医院配的安眠药完全没派上用场，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她穿了岑川的衬衫光脚下床，出来卧室才发现岑川人还在家里。他人就坐在离卧室不远的地开视频会议，听到身后动静，他扭了下头，又对会议那端说了几句：“今天就到这里，有其他事情再联系我。”
“我衣服呢？”路安纯等他合上电脑才开口。
“洗过烘干，我熨烫好搁在床头，你没看到？”
路安纯摇摇头，岑川看看她又说：“你先去洗脸，我煮了粥和豆浆，你吃点垫垫肚子，午饭我们稍微晚点吃。”
她却转身往卧室里走，不一会儿穿了自己的衣服出来，简单收拾一番就到玄关处准备穿鞋。岑川拦住她：“要不吃点东西再走？”
“不了，你忙你的，我有点事，回头我再自己吃点。”路安纯低头整理鞋带子。
这话岑川一听就知道是借口，他甚至不清楚路安纯是不是后悔了，他单手撑在玄关旁的柜子上：“路安纯？”
“嗯？”
“你是不是，昨晚……哪里不太满意？”他换了说辞，通常情况下，他如果直接问她“是否后悔”这种带有暗示倾向的词，很容易弄巧成拙，收到糟糕的反馈。
路安纯原先想点头，低头思索两秒还是摇头，她说：“没有，挺好的，我先回去了……那什么，你爸的生日宴下周是吧，你把地址和时间发我，到时候我直接过去。”
她丝毫没有现在多了个男朋友的自觉。
路安纯从他家离开后，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联系过岑川，岑川倒是去了她家里两趟。他试图暗示她在男女交往的方面，女方或者不该一直处于被动的方面，现在两人的情况就是，他一旦不主动，她便跟失联了一样。
这天岑川终于忍不住，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厚着脸皮说要搬到路安纯这里来住。
她咬着筷子，不可思议地看他：“你没搞错吧，那么大的房子不住，偏要到我这里来挤？”
“要不你搬我那儿？”
“不去，我自己一个人住习惯了。”她拒绝得干脆。
岑川从没谈过恋爱，却也开始觉得自己这个恋爱谈得异常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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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安纯去老年大学之前特意带了身替换的衣服，毕竟晚上岑川爸爸那边过生日请客吃饭，她穿着身舞蹈服过去总归不太好。原本她说要准备礼物，但是岑川说自己已经准备好，她便没有再管。
临下课还有几分钟的时候，路安纯让班上学员自由练习，她自己低头整理着课件，忽然教室的角落里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学员围在那里，七嘴八舌说着什么。还没等路安纯反应过来，那边徐万芳已经抱着她的宝贝狗冲到路安纯跟前：“小梁老师，我家毛毛不知道怎么了，刚才开始就吐，这会儿都吐的黄色……”
路安纯看着她胸前一大坨污渍，狗嘴角的黄绿色不明物体将狗毛都染脏了，她嫌弃地后退半步，说：“那你赶紧送医院。”
没想到徐万芳一把抓住了她胳膊：“小梁老师，麻烦你开车送我去医院吧，这会儿再去打车只能瞎耽误功夫。要是毛毛有点事，我可也不想活了。”
她压根不想管这个闲事，她是来上课，不是来做慈善给大家跑腿的。何况她发现这人年纪大了，不知道是不是表演欲望就变得极其高涨，说句话跟唱戏似的。但她还是架不住面前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原本保养得还算不错的脸上这会儿愣是挤出一堆褶子：“小梁老师！”
路安纯低头看眼时间，无奈妥协，她拎起自己扔在讲台下面的包，对班上学员说了声下课，然后便匆忙往外走：“你在楼下等我，我去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