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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笑容温婉，看向镜头的眼神有些拘谨，这是许茹年轻时候的照片。

萧云舒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慢慢弯下腰来，想把捏着的康乃馨放下，却忽然注意到墓碑前有一束白百何。

白色花朵上还沾着雨水。

萧云舒眨了眨眼，伸手将白百何拿了过来，有些疑惑地向四周望了望，没看见这附近有什么人。

应该是她舅舅放的。

早晨她舅舅给她打过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去墓园，他也要去一趟。

萧云舒缓缓地蹲下来，将手里的白百何和自己带来的康乃馨并排放到一起，然后又抬起头来，有点怔神地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兜里的手机在此刻突然震动起来。

萧云舒慢半拍地低头去看，屏幕上“爸爸”两个字格外刺眼，她安静了一会儿，才接通了电话。

“你把帆帆送你哥哥那里去了？刚才你岚姨去你哥哥那里接的帆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你哥跟帆帆相处得不太好，所以才让你照顾一会儿的，你——”

萧云舒直接挂了电话。

她第一次，这么不给江文宪面子。

以往无论怎么样，她都会念着他曾经对她的那些好，不跟他争辩些什么。

但这会儿心情实在是差，萧云舒不想听他再说这些。

尤其是在她妈妈的墓碑前。

萧云舒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压不住心底涌出来的情绪，眼眶微微泛着红。

她倔强地挺直脊背，低着头，眼泪最终还是砸了下来。

被江文宪指着训斥的时候，萧云舒没哭。

独身一人远到千里之外的城市的时候，萧云舒没哭。

除夕之夜万家灯火团圆，她自己孤零零地走在街头的时候，萧云舒没哭。

但此刻，看着墓碑上女人温柔的眼，萧云舒的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她蹲下来，双手环抱着膝盖，眼神怔怔的，视野越来越模糊。

“妈妈。”

她无声地动了动唇。

“我过得真的不开心。”

她在外面这么多年，一向是报喜不报忧，有点事都藏在心里，不敢跟许芸说，也不敢跟外婆说，怕她们担心。

此刻站在许茹面前，萧云舒终于不用在强撑着什么，变成了那个受了委屈就要回家找妈妈的孩子。

“爸爸对我也不好。”

“他变了。”

“他变得好陌生，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我不想讨厌他。”

“他想卖掉我们以前住的房子。”

“那个阿姨总跟爸爸提这件事，我都知道，她想把这个房子留给她的孩子。

“爸爸答应了。”

“他从来没考虑过我，连最后一点念想都不肯留给我。”

“我也没有能去的地方了。”

“所以他有了新的孩子，我就不再是他的孩子了，对吗？”

视野里模糊一片，钝钝的痛感从心脏向每一处经络蔓延开来，萧云舒的呼吸有点发紧。

“这就是长大吗？”她低声喃喃地问。

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仰起头来，松柏枯瘦凋零的枝桠在冷风中挺立，春寒料峭，冬意未融，这场漫长又寂寥的寒冬，好似她的人生。

萧云舒还记得她第一次面对死亡，是她外公。

在她七岁那年，她外公因病去世。

那时候外婆告诉她，人去世之后会变成星星，天上的每颗星星都代表一个离世的人。

萧云舒一直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个说法。

长大之后才意识到，其实不是这样的，星星只是一个美好的寄托。

人死如灯灭。

死去的人就变成了尘埃。

他们和活着的人就像是两条相交的直线，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了，并且还会越行越远。

除了日渐模糊的记忆。

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来他们存在过的证据。

天色一点点地暗了下去，远处的天际乌云翻滚，好似暴雨来临前的海浪。

夜里应该还会下一场雨。

静默良久，萧云舒揉了揉发麻的腿，终于站了起来。

她在原地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而后轻轻垂下睫毛，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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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她不听35

他很轻地叫她一声：“岁岁。”

七点钟,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玻璃窗上映出来一道道模糊的水痕。

萧云舒坐在阳台前的摇椅上, 神色安静地望着外面的雨幕。

许久，一道阴影自身后倾斜过来，头顶跟着落下一道声音。

“张嘴。”

这道声音低低地响在耳侧, 似乎说话的人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萧云舒瞬间从记忆中抽离出来, 有点茫然地微微仰起一点脸来。

萧屹单手松松地扶着椅背，从她侧面弯下腰来垂眼看她，另只手捏着只长柄小勺，将一口蛋糕递到她唇边。

萧云舒眨了眨眼, 慢半拍地张嘴咬了一口。

“好吃么？”

她点头。

萧屹直起腰来, 将小勺子塞进她手里：“那就再吃一点。”

萧云舒这才看见旁边圆几上放了个草莓小蛋糕，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 她捏着勺子微微歪过头去：“怎么想起来买蛋糕了？”

他不爱吃甜的。

平时很少买蛋糕甜点之类的东西。

萧屹倒了杯热水放到圆几上：“都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食会比较开心。”

萧云舒抿了抿唇, 慢吞吞地拽着椅子转过身来，没什么精神地趴到小圆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蛋糕上的草莓。

萧屹拎着瓶矿泉水看她片刻，忽然问：“你哥哥住哪？”

“嗯？”萧云舒抬了抬眼。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我去把那小孩打一顿。”萧屹随手拎了把椅子过来, “要是一顿不解气, 那就打两顿。”

对熊孩子，也不用那么客气。

听出来这是在哄她的语气，萧云舒终于笑了起来：“不是因为他。”

她还不至于跟个小孩子计较。

反正平时又见不到, 当不存在就是了。

萧云舒稍稍直起腰来, 一侧手肘抵在圆几面上, 手背撑着脑袋，低着头盯着草莓蛋糕看了会儿才出声：“萧屹。”

“嗯。”他低声应道。

“我是不是一直没跟你说过我爸爸？”

虽然是邻居，但其实萧屹没怎么见过萧云舒她爸爸。

萧屹只知道她爸爸工作很忙，长期在外地出差，很少会回来。

“我家应该算是那种丧偶式育儿教育吧。”萧云舒回忆了下才说，“我爸爸很少在家，我是跟着我妈妈长大的。”

萧云舒小时候江文宪还不算忙，后来许茹工作调动，来了市北区这边的公安局，全家都搬到蓝山苑这边。

江文宪的工作也开始忙起来，频频要去国外出差。

大半年才能回来一趟。

每次休假回来，江文宪都会把时间留给家庭，带妻子和女儿出去玩，到处旅游。

在萧云舒的印象中，虽然爸爸不经常在家，但这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