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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分明没有遭遇苦楚，却仿佛感同身受，无法抑制地愤怒和疼痛。

陆劲对自己是严苛、理智、客观的，可他做不到对许嘉南这样。许嘉南不在意，他在意——他在意许嘉南曾经为此难过。

书桌上木质相框正面朝着他，照片里许嘉南的笑容只存在嘴角微小的一点，想要触碰海豚的神色期待又紧张，眼里透出的喜悦在光线映照折射中熠熠闪烁。

他喜欢许嘉南的笑，无论怎么笑都喜欢。脸盲只是没能让他亲眼了解的容貌，并不妨碍他觉得许嘉南的笑很漂亮。

他想保护这种笑，想延续和扩大许嘉南能感知的快乐。

为此他必须拥有“话语权”。

钢筋水泥构筑的社会好比危险重重的原始丛林，强大的人才会获得拥护者，才有和残酷而无理的生存法则争取转圜之地的余力。很多时候，就是那么一点因素的偏差，结果就会天差地别。

陈江是校草，成绩好，他也可以站到同一位置。名气、实力、时机，他要先拥有前两者，为了今后可能到来的时机，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即使不为这个，能得到校草的头衔，和许嘉南有一点更相配的充满情侣意味的东西，也不算白费功夫。

陆劲想到这儿，轻吐口气，心思转到手机上，发现“美妙国庆”群里已经商量好了十月二号机场见面的时间地点，就剩他没回复，于是跟着发了个OK，然后退出界面，换到和许嘉南私聊。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要聊的，但大约已经成了习惯，每晚都想点开对话框和对方说点话，哪怕只是简短地道一声“晚安”，也能感到一整天积累的疲惫都被柔柔地一扫而空。

陆劲缠着许嘉南聊到十一点，最终被许嘉南以“你明天早上第一节有课”为由强制终止。

【陆劲：猫猫想你.jpg】

【陆劲：姐姐，国庆见。】

【许嘉南：国庆见(⺣◡⺣)♡】

【陆劲：晚安.jpg】

【许嘉南：晚安.jpg】

32.天空微蓝，白云如絮，是个好天气。

许嘉南跟夏芳说国庆会和朋友去外地旅游几天时，夏芳惊讶之余更多是担心和好奇。

“是……上次一起去游乐园的朋友吗？”

“嗯，”许嘉南见夏芳揉肩，站到背后帮忙，轻声应，“一共四个人。”

夏芳柔柔地拍了拍许嘉南的手，“人多好，热闹，也安全。都是女生吗？有没有男生？”

许嘉南动作一顿，抿抿唇，忽地下定决心似的，说：“有男生。”

“一个吗？”夏芳闲聊般又问，心思全在女儿的交友上，没注意到许嘉南收下力道越来越软，渐渐停了。

“不是……有两个。”

许嘉南屏了屏呼吸，不知是想吐出来还是提口气，指头无意识地曲起一点，说：“妈，我……有一个是我男朋友。”

之前她从没对谁亲口说过这三个字，以至于略显生疏，声音颤颤，然而说完了，木已成舟，竟又生出一股轻松坦然的信心。

许嘉南从背后走到夏芳面前，面对面坐下来，牵住手，对上母亲微微怔愣的眼，弯起嘴角重复道：“妈，我有喜欢的人了，他也喜欢我，我们在交往，快一个月了。”

夏芳似乎还没从惊愕中回神，嗓音囫囵挤出几声谈不上应答的音节，目光凝着许嘉南空了一会儿，才有些慌慌张张似的道：“对方……对方怎么样？对你好吗？你们，你们……”

夏芳语结半晌，眼眶泛出红色，居然快要哽咽地哭出来。

“妈……”许嘉南没料到这种情况，一时也有点无措，只得道歉道，“对不起，妈，对不起，我不该瞒你。”

“不是，不是的，”夏芳连连否认，突然捂住眼睛感喟般闭紧唇平复片刻，末了揉揉泪，裹过水的声调朦胧模糊，每个字都像用尽力气、又像自然而然在笑，“妈是高兴，妈高兴。”

许嘉南胸口一缩，喃喃喊了声“妈”，别的话再也挤不出。母女俩无言地默默对坐。

“你从小就乖，你爸……那个人出事之后，你就更不让我操心，”夏芳将许嘉南抱住，像小时候每次抱住那样摩挲许嘉南的头发，“可是妈妈其实不想你那样。是妈妈不好，妈妈给不了你什么……有时候你对我笑，我都觉得……觉得难过。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一看你，就知道你吃没吃苦、开不开心。你总是什么都不说，压抑着，妈妈一直很担心，担心你哪天……哪天会把自己压垮。”

夏芳的声音随着时间沉淀多了些风霜雨露之感，温厚柔和的内核却始终没变，和曾经哄许嘉南吃饭、念童话故事那时候一样，让许嘉南安心，想要依赖地靠过去。

许嘉南顺从心底的渴望，靠在夏芳怀里，眼底热热的，说：“妈，我没事。我没事的，我不觉得苦。”

原来她自以为竭尽全力的假装，在世上与她最亲最亲的人眼里只是一目了然。

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学习忍ʝƨɢ耐、退让，学习笑，学习让别人对她满意。但其实她的学习成效奇差，长这么大朋友却如此单薄就可见端倪。她没让别人感到舒服好相处，没让家人放心，也没让自己感到快乐。

笑和哭本身就是不需要学习的东西，忍让和沉默并不是时时见效的生活良方。对千种人千种事一味套用万能模型，原本就荒诞愚蠢，经不起磨炼。

生活不存在万能公式，所有虚假都会被岁月冲垮。她从没展现真实的自己，从没让谁看见她的心。她的别扭搞砸了过去那一切。

直到陆劲成为例外。

他成为第一个直视她心脏和灵魂的人，让她感到自在——也因为她先卸下了外壳，让自己喘气，才得以与陆劲相遇，得以获得以前难能可贵的美好和欣喜。

很奇妙，这段时间，不止是她，似乎生活也已经改变良多。

许嘉南不由自主道：“妈，我喜欢的那个男生很好。他叫陆劲，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用了下下策，作茧自缚，自设荆棘，却柳暗花明，抽中上上签，终于醒悟。所幸还来得及，她没有错过很多，重要的人重要的事都仍未失去。

“好，好，”许嘉南又被泪水吞没了平静，迭迭应声，“妈妈相信你。若若的眼光一定比我好。”

这话隐含深意，许嘉南安抚地握进了母亲的手，给她力量，也给自己力量。

陆劲绝不会是她父亲那样的人。绝对不会。

·

国庆是举国同庆的大日子，今年又赶上周年，阅兵仪式隆重盛大，军士们整齐划一的动作和肃穆非常的神色不禁让无数观众心中涌起蓬勃豪情。

第一天许嘉南和母亲在家看完阅兵式，下午去商场逛街，好好感受了一把拥挤人流。

夏芳听说许嘉南这次旅游的地方气温已经开始转凉，硬给许嘉南挑了两件新秋装，许嘉南拒绝不了，也不想败坏过节的兴致，于是也给夏芳挑了些衣服，晚上在外面吃过饭后母女俩提着袋子满载而归。

第二天一早，夏芳送许嘉南到地铁站，给许嘉南转了两千块，嘱咐许嘉南下飞机跟她说一声，这几天玩得开心，想买的想吃的别亏着自己。

“妈，用不着这么多钱，机票和住宿我们订得早，不贵。”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