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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一碗粥全部喂下后，江玉京擦了擦手，垂眸道：“我知道你在等什么，我陪你等着！”

沈红妆终于问出第一句话：“阿庆还活着吗？”

江玉京声音喑哑：“还活着。”

沈红妆又闭上眼：“还活着就行。”

一月后，清乐公主于北境起兵，以清君侧名义奔盛京而来。

首辅江玉京挟天子在手，大权独揽，霍乱朝堂。

收到消息的当日，江玉京独自一人去见了沈红妆。

“阿妆，他们快来了！”

沈红妆坐在晏轻尘最常坐的那颗花树下，闻言笑了。

江玉京看着那笑，怔然半晌。

“跟我回一趟江府吧！”

第39章

沈红妆干脆利落拒绝：“不去。”

江玉京眼眸中痛意掠过，他几乎是半带哀求半带威胁。

“陛下近来也是茶饭不思，你陪我回一趟江府，我便答应让你进宫见他。”

沈红妆眸色一闪，起身：“好。”

萧容庆虽不争气又是个废物，但她到底不能狠下心不管。

管家江福看见沈红妆便是一惊：“沈将军？”

沈红妆波澜不惊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沈将军。”

江福惊疑不定地看一眼江玉京，江玉京也没解释，只吩咐道：“去准备晚膳。”

沈红妆本想拒绝，又想着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顿饭，便噤了声。

饭桌上，江玉京不停给沈红妆夹菜。

“吃啊，这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吗？”

沈红妆实话实说：“吃不出味道。”

江玉京的笑意一瞬便黯淡下去。

过了好半晌，他才颤声道：“所以，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对吗？”

沈红妆自回来后，说话真假掺半，早就不记得自己曾经说了什么。

她疑惑地抬眸看过去：“什么？”

江玉京深深呼吸，手都有些抖，索性将手中筷子放下。

“晏轻尘为你种下了天山秘术你才能活着，而那天山秘术，会让人五感全失。”

自看到那个神秘符文，他便一直藏于心上，再加上沈红妆时不时冒出来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他自有办法找人查证。

沈红妆笑得没心没肺：“虽然回来后没跟你说过几句真话，不过这句倒是真的。”

江玉京心尖一抖，就连唇上的血色都瞬间褪去。

一张脸白得比死人也不差几分，唯有一双眼通红。

难怪每一次触碰，她身体总是如此冰的彻骨，好像总也捂不热似的。

他抬手捂住眼，只一瞬那眸中水汽又散去。

再次看向沈红妆，他眼中满是复杂到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就算对江玉京已经没有爱意，沈红妆仍是被那一眼就几乎要将人刻入骨髓的执念惊到。

她垂眸避开：“吃饱了吗？”

江玉京似叹似笑：“既然你吃不下，便陪我在府中逛一逛好吗？”

说起来，两人四载夫妻，相聚的时间却少的可怜。

沈红妆只觉得今日的江玉京十分奇怪，她有些不悦：“我没空陪你伤春悲秋，回忆过去！”

江玉京看着她：“不想进宫了吗？”

沈红妆皮笑肉不笑：“逛，逛完江府，我们再将这满盛京城也逛了可好？”

江玉京颇为满意这个提议，轻笑一声：“也好！”

沈红妆几乎被气笑，然形式比人强，她咬牙点头：“行！”

逛到沈红妆之前住的小院，她奇怪道：“这里有人住？”

虽然所有摆设都未变，可这里分明不似上次苍凉，处处都有人生活的痕迹。

她身旁的江玉京道：“从北境回来，我便搬了进来。”

沈红妆神色再次一言难尽起来。

“江玉京，我现在是真觉得你有病。”

江玉京没反驳，而是点头赞同：“我觉得你说的没错。”

他眼盲心也盲，不然怎么会将眼前之人忽视那么多年。

第40章

从江府出来，江玉京又带沈红妆去了盛京城城楼。

他看着沈红妆，问道：“还记得这里吗，你去北境的前一夜？”

沈红妆似乎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冷着脸点头。

江玉京自嘲一笑，无尽怅惘：“我那时候真蠢！”

明明心底想的是只要那个人回来，只要她回来，他什么都愿意用来交换。

可只要对着别人，他开口的每一句话都在诋毁她。

“你那天对我说的最后那句话，是真的吗？”

他看着沈红妆，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红了眼眶，然眼中仍有一丝光。

沈红妆一怔，想起自己那句话。

“她对你，已别无所求。”

盛京的夜似乎永远不会变，在这星空下，在这万家灯火下，沈红妆嘴角漾出一抹笑。

她极平静地点头，再次强调了一遍。

“我对你，别无所求。”

江玉京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直至全部消亡，如黑不见底的深渊。

他低下头，用很低很沉的声音回她：“分明不是这样的，你不是曾求我，替你护住这大夏百姓吗？”

沈红妆看他：“你做到了吗？”

夜凉如水，风声凛冽。

可沈红妆却感受不到半分，只看到江玉京的身体轻轻一颤。

良久，江玉京才轻声道：“走吧，你不是想进宫见陛下吗？”

紫薇宫内。

刚进门，沈红妆便闻到一股奇怪的臭味传来。

沈红妆看着那瑟缩成一团的身影，蹙着眉试探：“阿庆？”

萧容庆抬眸看见她，像是见到救星一般冲过来抓住她：“表姐，救我，快救救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他宛如一只惊恐之鸟。

沈红妆没回话，而是看向江玉京。

江玉京自城楼上下来后，神色就再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淡淡道：“我没对他做什么。”

沈红妆只觉得这味道十分奇怪，又嗅了嗅，她拧眉问道：“这紫薇宫为何会有尸臭味？”

一听见她这句话，萧容庆抖得越发厉害。

沈红妆将萧容庆紧紧抓住他的手拨开，循着那味道走去，转过一道屏风，竟见到杨素素早已溃烂的尸体。

身后，江玉京的声音传来。

“我们陛下不是喜欢她喜欢得紧吗？我特意让人没处理，留下来陪着他。”

萧容庆再次崩溃地尖叫一声：“表姐，快让人把她弄走，快弄走……”

沈红妆在战场上见过尸体不知几何，这么点小场面而已，她眼皮连动都没动。

下一瞬，她若无其事转身：“既然陛下身体无恙，我也该回去了。”

萧容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表姐，你不能丢下我，快，杀了江玉京，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沈红妆还有心情笑得出来：“陛下，莫要说这些胡话，我现在可是自身难保！”

江玉京十分配合一摆手：“来人，伺候陛下就寝。”

几个太监走进来，萧容庆甩开他们，头发凌乱神色疯狂：“反了，你们全都反了，朕要将你们全都杀了……”

直到沈红妆和江玉京走出殿外，远远的，还能听见那声音传来。

沉默许久，江玉京率先开口。

“阿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帮你！”

沈红妆悚然一惊，就见江玉京嘴角噙着一抹笑，极致平静之下是不可言说的疯狂。

“这次一切骂名，我来担！”

第41章

大夏庆元六年，首辅江玉京毒杀怀孕宠妃杨素素，幽禁庆帝于紫薇宫，独揽朝政，天下皆惊。

清乐公主携北境大军奔盛京而来，与京郊内外十万禁军对峙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