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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秦婉清抬起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林觉予房中浸透着一股苦涩药味，他躺在床上脸色白中泛青，双唇毫无血色。

秦婉清走到他床前，若不是看到他胸膛起伏，还真以为他已经死了。

“阿予。”秦婉清坐到床边轻轻唤他，声音神态与以往相同，但那颗心还是冷的。

林觉予吃力的睁开眼睛，努力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微不可闻道：“你来了。”

秦婉清微微颌首，没等她再同他说话，林觉予便急切的抓住她的手，断断续续道：“我……我这次立了大功，可以……”说着嘴角便有鲜血溢出。

秦婉清毫不迟疑的挣脱他的手，却拿着帕子轻柔的给他试去嘴角鲜血，温声道：“先喝药吧。”

她接过丫鬟手里的药，舀起吹凉后，才喂到林觉予嘴中。

房中人都退了出去，两人相对沉默。窗外一阵微风拂过，便啪嗒掉落了几多玉兰花。

秦婉清看了一眼窗外，对林觉予轻声道：“玉兰要凋谢了。”

林觉予眼中闪着泪光，“那我去给摘一朵，给你簪在鬓边。”

“好啊，那我要月白色的。”秦婉清轻快的笑了起来。

林觉予呆呆地看着她，这是秦婉清在那件事后，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颜欢笑。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秦婉清，声音里带着哽咽，“你竟……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呢？”

眼前的秦婉清好似就是当年那个脸上总带着盈盈笑意的少女，羞涩的对林觉予开口道：“劳烦公子为我摘花了。”

“过往种种，我都不曾忘。”

秦婉清温柔的为林觉予掖被子，说出的话却让林觉予一瞬间冻结：“我当初有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恨你。你觉着年少相伴是一场美梦，但于我，是夜夜不得安眠的噩梦。它就像是蝎子的毒针，时不时的在我心口狠狠扎上一针，痛得我再难呼吸。”

“我还记得，是因为忘不了。若世间真的有忘情水，我真想喝下，然后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林觉予胸膛的纱布沁出血来，秦婉清唤丫鬟医士进来后便要走。谁料林觉予竟攒住她的衣角，一双湿红的眼睛透过人群死死地盯着她。

咸腥的血味渐渐在房中弥漫，秦婉清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只望向窗外的玉兰花，缓缓流下两行泪来。

此后林觉予一直在府中养伤，秦婉清再也没来看过他。

每日清晨丫鬟会将秦婉清前一日做的所有事报给林觉予，包括吃食，安寝时辰等日常杂事。

其中便有，秦森*晚*整*理婉清常常屏退所有人，独自一人在夜里做婴儿衣裳。第二日丫鬟进去侍候时，见她竟然枕着桌子睡了一夜，因此便染了几次风寒，身体也就更虚弱了。

林觉予让管家多增了秦婉清房中蜡烛，要求务必将她房中照的亮如白昼。自己却拖着将将伤愈的身子，站在秦婉清房间窗外。待看到窗上影子缓缓倒向桌子时，他轻手轻脚的进去，将已经入睡的她抱到床上。

望着她酣睡的容颜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第二十七章 闹春之夜

北地有习俗，春尽之时荼蘼花开，便有一个闹春夜。届时人人簪荼靡花游街，喝荼蘼酒，向着夜空放万盏明灯祈愿。

闹春夜前夕，林觉予收到了他战后以军功向朝廷请求的封赏。这次没有黄金珠宝财物，只薄薄一张纸。

在林觉予眼里，这张纸已经胜过此前所有封赏。他将纸叠好再珍重的塞入怀中，兴冲冲的去找秦婉清。

进门时遇到冬荷，冬荷见他竟毫不惧怕的朝他翻白眼。

林觉予微微皱眉，便听见秦婉清低斥：“不要无礼。”

冬荷轻哼一声就直接走了。

“婉清，”林觉予踌躇了一会儿才道：“明日是闹春夜，你要……跟我出去看看吗？”

“好啊。”秦婉清爽快答应，却头也不抬，继续缝制手里的婴儿衣裳。

林觉予眼中亮起一瞬后又黯淡下去，只得巴巴道：“那我明夜来找你同去。”

他看了一眼秦婉清身旁竹篮内堆积如山的婴儿衣裳、鞋子，甚至有两个拨浪鼓。只觉着触目伤痛，不由得低声失笑：“你就这么爱这个孩子？”

秦婉清闻言怔住，脸上竟是从不曾有的怒色。她将茶杯狠狠掷到他身前，厉声道：“你滚！”

她一向苍白的脸色因为怒气染得绯红，手止不住的颤抖。

冬荷闻声跑进来，便看见二人对峙的场面。连忙给秦婉清拍背顺气，又转头对着林觉予不满道：“将军先请回吧！”

林觉予双手握拳，看着秦婉清因生气而湿红的眼睛，才苦涩的走了出去。

“姑娘！他这种人不值得你为他气坏了身子！”

冬荷嘴上劝着秦婉清别气，自己却气得鼓起了嘴，“什么闹春夜，咱们不去！”

“我要去。”秦婉清低声咳嗽，看向一旁缝制的婴儿衣裳，眸中尽是悲伤，“帮我给你家公子带话，明日闹春夜，我要见他。”

“好。”冬荷担忧的看着秦婉清薄如纸片的身体，低低应道。

第二日刚入夜，林觉予便依着时辰来寻秦婉清。

街边两侧纷纷拉起彩灯，更有绚烂无比的烟花在夜空中竞相开放，人声鼎沸，游人如炽。

冬荷扶着秦婉清走下马车，连惊叹道：“这北地的烟花，竟比京都的还要好看。”

秦婉清胸前紧紧抱着一个包袱，黝黑的眸中倒映着绚烂的烟花，平静笑道：“是啊。”

林觉予走到秦婉清身前，握着一枝荼靡花，“北地有簪荼靡花的习俗，你也簪一个吧。”

眼前的荼靡花洁白若雪，还带着几分幽幽香气。秦婉清垂眸瞧了许久，才抬头望着林觉予轻声道：“你知道荼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吗？”

林觉予以为她要拒绝，逐渐垂下手。没想到秦婉清却一把抓住他的手，笑得温柔，“你来替我簪吧。”说着便转过身去。

看着她纤弱背影，林觉予颤抖着手，如同年少时第一次为她簪花那样，将雪白的荼蘼别在秦婉清的鬓边。

秦婉清转过身来，勾唇笑道：“好看吗。”

她本就生的眉目如画，鬓边的荼靡花更将她衬的清冷出尘。

“好看。”

虽是同一个人，可林觉予知道，眼前这个面容平静的秦婉清，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了。

“那你去那家店里替我买一个花灯吧。”

秦婉清看着人群中一个粉裙女童手里提着的兔子灯，眼中湿润几分，“就买一个兔子灯。”

林觉予点点头，可等他提着花灯找秦婉清时，见不到她人了。

第二十八章 贱籍文书

林觉予寻到秦婉清时，街上人群都散去大半。

她和的崔逸站在荼蘼丛旁，如同今夜出来私会的北地青年男女，看上去真是一副郎情妾意情意绵绵的模样。

林觉予登时一股怒火从心上直烧到眼里，便怒气冲冲的朝他们二人走去。

秦婉清看见他走过来，没有一丝慌乱神情，甚至目光还停留在崔毅身上。

而她身旁的崔逸在看见他后，立马站到秦婉清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秦婉清，你便是这样对我的？”

林觉予双手紧攥，低声怒吼：“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跟崔逸站在我面前，上演一副旧情未了再续前缘的把戏？”

“我连你跟他有染，怀了孽种都可以忍下闭口不谈，你还要我怎样？！”

崔逸听了直接暴怒，冲过来对着林觉予的胸膛就是重重一拳，“你闭嘴！”

林觉予被这一拳打在伤口上，往后趔趄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崔逸还想再打，却被秦婉清拦住。

她嘴唇颤抖，带着几乎恨入骨髓的目光看向林觉予，“谁都可以诬蔑我的孩子是孽种，唯独你不能。”

“你若是对我有一丝的歉意，都不该在我面前提那个被你亲手杀死的孩子！”

“秦婉清！”

林觉予双目通红，在战场受伤多次都没有喊过痛的人，此时竟流出泪来，“你这是要逼疯我！”

这个女人心太狠了，无论他怎样付出和忍受，她就是能够用那双曾经爱意满满的眼睛冷漠的望着他。

“是你先把我逼疯了，”秦婉清笑着摇了摇头，仍是不肯让眼中的泪落下，“我如今什么模样，全拜林将军所赐。”

她爱错了人，就如野兔吃到毒草，只能愿自己蠢笨不识野草有毒，死了也活该。

“我只想爱你的。”

林觉予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那张染了他胸膛血的纸，满脸落寞，“我原本……”

秦婉清在看到那张纸后愣了一瞬，便放生狂笑，笑到直不起腰，“你如今要拿它来逼迫我了吗？”

崔逸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