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京策俞悦禧小说(席京策俞悦禧)免费阅读全文无弹窗大结局_席京策俞悦禧免费阅读无弹窗小说_小说笔趣阁
内扑在了他的脸上,照得他面庞雪白,跟死人似的。
魏子安合眸,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三具尸体:土坑里的尸体、河里的尸体、湖里的尸体,出血的耳孔,出血的鼻孔,被砍掉的阳峰……他神思一闪,又想到血一般的日落下,那阴森的道观:沉塘的尸体,荒芜的园林,同床共枕的骸骨,一幅芭蕉仕女图,一句“岂独伤心是小青”,一枚生锈的铁钉。
冷风打门缝爬进来,发出细微的“嗖嗖”声,尾音拉得很长,像女人及腰的乌发。很快,夜风收紧,阵阵吹到魏子安耳畔,冷冷的啸声里响起几声女人的娇笑。
“哎呀哎呀,好聪明的官差,险些就要抓住我。”
“你啊,你啊,还有心思笑,如今三桩案子都见了天,我等眼见着要遭残祸。”
“瞧你这话说的……杀人怎能来怨我,全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
宛如碎瓷片的话音,一声一声,钻进他的耳孔。
魏子安呼吸渐急,分不清是梦是醒。
恍惚间,他想起白日从库房拿的那一柄短刀,此刻正摆在案头,便下床将它拿到床上,摆在身侧。
忽得,风声止息,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不知过去多久。
砰砰砰……几下敲门声。
魏子安睁眼,望见窗外有一位披发女子,面颊低垂,恬静地立在窗外。似是发觉了男人投过来的目光,那女子抬起头,看向魏子安。那是一张明月般的脸蛋,因遥遥地挂在夜空,而显得小而精巧。
“月……孔夫人?”魏子安从自己的声音里听出了恐惧。
姜月娥微微一笑,柔声道:“魏哥不请我进来?”
魏子安不记得自己有开门,但她进来了。
她走到床边,衫与裙同是月光一样的颜色,似白,似黄,又似蓝。裙下露出一双裸足,她坐下,赤裸的脚背完全袒露在他面前。她又侧身,双足踩着床榻,上身低伏,两条手臂绕到前端,抱膝,面颊紧贴着膝盖,眼神却直勾勾地望向对方。
“魏哥,你怎么了?”她娇憨地问。
魏子安觉得自己像在发烧,一种可怖的燥热从头顶烧到脖颈,整个人似是从颅顶被穿透了,成了一根猩红的铁棍,滚热地矗立在那儿。
姜月娥笑了,灰白的小脸上浮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她改变姿势,两手撑地,凑近魏子安。女人香甜的鼻息喷在他的唇瓣,只需他更进一步,便能吻上……
“我是,”他开口。“我是——”
“嗯?什么?”姜月娥将耳朵凑上前,披散的长发落满了他的腿间。“魏哥想说什么?”
“我是卑贱之人,岂能玷污小姐。”
魏子安话音方落,抽出床畔的短刀,冲她挥去。
冷光闪过,竟只用一刀便砍掉了她的头颅。
顷刻间,温热的鲜血喷满他的面庞,糊住了口鼻,甜腻的腥气钻入脑海。失去头颅的身躯微微颤动着,朝他扑去,而美人首落入他的怀抱,瞪大了双眼,漆黑的眼珠简直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天啊……魏子安抱着依旧散发着馨香的女人的头,一阵阵恶心。天啊,天啊……他举起血淋淋的双手,又从黏腻的血渍中瞧见了自己的面孔。
啊!啊——
“子安,子安!魏子安!”
魏子安惊醒,猛然坐起。
已日上三竿,白日赤裸地照出他的魂魄。
魏子安痉挛着,眼皮撑开,正圆的瞳仁完全显露出来,映出了孔怀英的面孔。
而对方正斜坐在床畔,轻抚他的后背,关切地问:“怎么回事?可是梦魇了?”
魏子安如鲠在喉,嘴唇发抖,挣扎许久,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漫长的失神后,他又突然紧握住对方伸来的手,攥住手腕,卑贱地缩成一团。
“孔公……”他哀鸣。“孔公。”
“没事了。”孔怀英叹息。
如此许久,魏子安恢复神智,松开孔怀英的手,但仍心有余悸地促喘着。
“怎么了?”
魏子安摇头,淡淡道:“没什么,鬼压床了。”
孔怀英舒了口气。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短暂的无言后,孔怀英开口:“对了,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正如你所料,”孔怀英一字一句道。“那具尸体不在乱坟岗,有人掘墓偷尸。”
第二十八章 空山云雨 (上)
庆福寺发现尸体的消息,几日之内传遍了姑苏。
俞悦禧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正独自坐在庭院的树下绣花,细如毛发的针线来回飞舞,在雪白的胚布上绣出点点红梅,一朵、两朵、三朵……到第五朵时,她见玉箫神色紧张得穿过月洞门,匆匆走到她跟前。
“夫人。”玉箫的声音卡在嗓子眼,跟一口浓痰似的,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俞悦禧食指与拇指捏着绣花针,抬头问她:“怎么了?”
玉箫左右看了看,继而迈着碎步,凑到俞悦禧耳畔:“夫人,衙门在庆福寺的花园里发现了一具男尸,现如今贴出了告示,叫人去认尸……”
俞悦禧手一抖,银针刺破指腹,滚圆的血珠顺着手指滴落,浸透了红梅,晕染开来。
十指连心,她这一刺,真像往心脏上扎了一根钉子。
“什么时候的事?”俞悦禧忙道。
玉箫舌头发抖地说:“两三天前了。”
俞悦禧脸色微微发白,不由打了个寒颤。银针随着颤动,打指尖坠落,尾部仍系着丝线,悬在半空来回晃动,成了个活脱脱的吊死鬼。
一眨眼的时光因彼此的沉默而拉得无比绵长,主仆二人面面相觑,听春风拂过树梢,从这头到那头,直至层层叶片间,传来一两声轻盈鸟啼,似唤醒了她们。
玉箫深深垂下脸,急促地吸了口气,继而狠狠一咬牙,屏息道:“夫人莫怕,他、他仇人多,也不一定……”
她牵强的安抚之辞说到一半,俞悦禧却低头,拿白胚布擦去指腹的血珠。鲜红的血珠渗入白布,晕染开,与梅花彼此交融,分不清何处的鲜红是血,何处的鲜红是线。
“若是平时,倒还可以心存侥幸,但如今有巡按御史在,这件事,糊弄不过去的。”俞悦禧缓慢说着,重新捏起细针,摆在濡湿的朵朵红梅之上。她的心底似ʝ有一种可怖的力量,逐渐占据了她。“玉箫,我们得想个法子。”
话音方落,玉箫腿一弯,双手扶着俞悦禧的膝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她强撑着一口气,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俞悦禧,一字一句道:“夫人,若是……若是瞒不下去了,你只管将我送交官府……”
俞悦禧腮帮子微微收缩,也是咬住了牙,道:“胡说八道!那畜生死便死了,死不足惜,你是为我,我若是害你判了绞刑,妄为你主人。”
说罢,俞悦禧思索片刻,而后站起身,脸朝向玉箫,漆黑的眼瞳地倒映出她惨白的面容。
她冷冷道:“这事儿既然传到了我这里,想必也该传到了五姑娘那儿。你快派人,去把五姑找来,就说我闷了,想请她吃枇杷。”
“可大少爷不是说……”
“不必管他,”俞悦禧立刻打断。
玉箫听闻,浑身微微颤动着,弯腰俯身,向俞悦禧行了一个跪拜礼。随后,她起身,拍净膝上的尘土,出了古春园,远去了。
俞悦禧收起针线,独自在树下沉思许久后,带着绣片回到卧房。她有意换上一身素净的布衣,拆掉头上唯一的一根金簪,脱掉手镯与耳饰。接着,她命丫鬟去换一杯茶,指定要用碎茶叶泡出来,茶味越淡好,然后到小厨房拿一盘糕点,一盘枇杷。
待到她万事俱备,五姑娘这股东风也适时地吹进了家门。她捏着绣帕,哭哭啼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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