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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了大半的手帕，望着绣在角落的‘怀’字，心底苦涩蔓延。

宣明殿内。

宋观锦端坐在龙位上，听着下面的朝臣禀呈奏折，有些心不在焉。

她目光终究忍不住瞥向官员之首的殷景怀。

手帕上的绣字……他看见了吗？他会不会发觉自己的感情？

宋观锦胡思乱想着。

这时，殷景怀掀眸看来。

对视间，宋观锦眼睫一颤，慌乱收回视线。

殷景怀看着龙椅那瘦削的身形，眉心微微拧紧。

直至退朝。

宋观锦正欲离开，殷景怀径直走上高台，将一沓画卷放到她面前。

“有臣子谏言，请陛下充盈后宫。”

宋观锦一愣便也习惯了，登基三年来，这种奏折半年一次。

“那便用以往的说辞，朕心系国家，无心后宫之事……”

话音未落，便听殷景怀说：“臣已允了此事。”

宋观锦猛地一僵，满眼不可置信：“为何？你又不是不知我……”是女子。

后面的话消音在殷景怀没有起伏的面色里。

他的话冰冷又无情：“这几张画卷的女子家中皆有实权，收她们入后宫，能更好的掌握局势。”

“臣是在为陛下，为宋家的皇位，为永嘉国的稳定着想。”

他句句大义，是皇帝喜欢的忠臣模样。

可宋观锦却无法接受！

她声音有些发颤：“你考虑了这么多，那有没有想过我？以后我又该如何脱身？”

殷景怀眼眸中流露出几许不解：“为何要脱身？”

因为她想恢复女儿身，她想作为一个女子，嫁给殷景怀！

但这样的话，宋观锦不能说，也不敢说。

她怕说了，殷景怀恼了，自己便连现在这样随时见他的机会都没了。

宋观锦黯然垂下眸子，看着那一张张画卷，清楚她们都是成为权谋的牺牲品。

想着，她喉咙开始发涩。

其实自己也不过是殷景怀掌权的一颗棋子罢了。

认命般，宋观锦随手从画卷中抽出一张，疲惫开口：“就她吧。”

看到那画像上的人时，殷景怀愣了下，随即否决。

“换一个，她不行。”

======第2章======

宋观锦一怔，目光落到画上。

上面的女子一袭红衣，笑颜明媚，赫然是大将军之女陈如娇。

殷景怀与她……

宋观锦不敢往下深想，试探性开口：“为何不行？”

然而殷景怀只是将画纸从她手中抽走：“陛下无需知晓。”

看着他将画纸卷起收入袖中，宋观锦只觉得心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过了良久，她才哑声道：“那我重新选一张。”

这一次，殷景怀没有再阻止。

将封妃诏书拟好之后，他便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宋观锦脑海中却怎么都忘不掉那个女子——陈如娇。

三日后，鞠场。

今日朝中将士们要在此处比试马球。

宋观锦坐在高台上，望着下面骑马飞奔的人，忽地被一道身影吸引了视线。

一众将士中，有一名女子。

她身穿白色骑装，头发被高高挽起，容貌明媚，英姿飒爽。

正是陈如娇！

宋观锦下意识瞥向身侧的殷景怀，便瞧见他也一直在望着陈如娇。

更让宋观锦愣神的，是男人此刻眉眼间的一缕笑意。

“陛下小心！”

台下忽地传来一阵惊呼。

宋观锦只见一个黑影朝自己飞来，还未来得及躲避。

殷景怀便已率先一步，替她拦下了飞来的马球！

有惊无险。

可鞠场还是安静了下来。

殷景怀冰冷的扫视着众人，在场的朝臣无不噤若寒蝉。

宋观锦从惊吓中回神，刚要开口缓解下气氛。

便见陈如娇急急走上前来，单膝跪地：“是臣女失手，才让那马球差点伤了陛下，与其他人无关。”

“陛下若要降罪，责罚臣女一人足矣！”

她生怕宋观锦因此迁怒旁人，将罪名都揽了下来。

却衬得宋观锦像个暴君。

宋观锦眸色微沉，做皇帝三年，她面无表情时气势压人！

“你……”

“陛下不会怪罪，你起来吧。”

话被殷景怀打断，宋观锦心头一颤。

登基三年，这是他第一次当众抢在她前面说话。

他就这样怕自己降罪陈如娇吗？

陈如娇听见这声音一顿，抬头看到殷景怀后眼睛一亮：“景怀？”

宋观锦手指不自主地蜷起，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陈小姐和摄政王很熟？”

陈如娇脸颊浮现起女儿家的娇羞之色：“回陛下，臣女幼年随父亲去过军营，景怀也在，当时他便一直带着我，直到他回京。”

说着，她邀请道：“景怀，你要不要来跟我一起打马球？”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嗤之以鼻。

且不说宋观锦刚刚受惊，比试该到此为止。

殷景怀身为摄政王，怎么可能会屈尊降贵参与这种活动。

他断然会拒绝。

宋观锦也是这么想的。

下一秒，殷景怀却点了头：“好。”

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般，宋观锦僵在了原地。

眼看他就要离开，宋观锦下意识开口：“摄政王，朕刚刚受惊，你留下来。”

“有其他大臣在，陛下无需担忧。”

殷景怀连眼神都没分给宋观锦，带着陈如娇头也不回的离去。

宋观锦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

她看着两人并肩的身影，只觉得刺眼又闷堵，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回了营帐。

营帐内。

宋观锦从怀中拿出那块残损的手帕，望着上面的‘怀’字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帐外忽地传来一道声音：“陛下，国师求见。”

帐帘被掀开，一道清隽身影走了进来，他气质矜贵出尘，恍若不是凡间人。

苻璟，永嘉朝的国师，最擅卜算预言。

“陛下，臣昨夜夜观星象，南疆十日后会起叛乱，需立刻派兵戍边。”

宋观锦闻言一惊，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连忙站起身：“你随朕一起去找摄政王。”

永嘉国的兵权尽数掌握在殷景怀手中，若要出兵，必须他点头。

两人急匆匆来到鞠场，此时人早已散尽。

宋观锦一眼就看到树下的殷景怀，正要上前。

下一秒，却见他对面的陈如娇，忽然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而从不让人近身的殷景怀……没有躲。

======第3章======

宋观锦望着这一幕，心脏如被割裂般，疼得她几乎窒息。

殷景怀恰在此时抬起了眸子。

四目相对，他神色淡然：“陛下。”

陈如娇听见也转过身来，正欲行礼，却被殷景怀阻止。

“无需行礼。”

宋观锦下意识攥紧了拳。

殷景怀免了陈如娇对她该有的礼节，无疑是当众践踏了宋观锦作为天子的威严。

可殷景怀毫不在意。

他看着陈如娇，声音缱绻温柔：“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府吧。”

陈如娇很听殷景怀的话：“好。”

说完，便转身离开。

擦肩而过时，她身上的女子襦裙刮过宋观锦的手。

宋观锦不受控制的攥紧了身上的男衫，心底的酸涩止不住的往外涌。

“陛下找我有事？”

殷景怀走到她面前，早已恢复了冰冷模样。

宋观锦眼睫一颤，打起精神正色道：“朕来是想与你商议派兵戍守南疆边关一事。”

“国师算出十日后南疆会发生叛乱，我们应当提早做出应对。”

殷景怀看了眼她身后的苻璟，嗓音淡漠：“陛下如此相信这莫须有的占卜之事，不如问问国师，有没有算出臣会拒绝出兵。”

说完，不等宋观锦接话，便直接离去。

宋观锦僵在原地，也终于想起来：殷景怀从来不信这些神鬼玄学。

可事关国家安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想到这，宋观锦转身看向苻璟：“国师先回去吧，这件事朕会与摄政王再商议的。”

苻璟静静凝着她，忽地开口：“去年陛下生辰，臣曾为陛下卜过一卦。”

宋观锦微愣：“什么？”

“无心矣兴国，有情矣亡身。”苻璟意有所指般，“还望陛下专心国事，不要寄情在不该执着的人身上。”

“苻璟告退。”

随着他离开，旷野安静了下来。

宋观锦孤立在树下，耳边回响着苻璟刚刚的话。

苻璟是国师，她从没想过自己女扮男装的事能瞒过他，却也没想到他竟然会为自己卜卦。

不要寄情于不该执着的人吗？

宋观锦脑海中闪过殷景怀冷如寒霜的面庞，眼眸一黯再黯……

她独自一人站了许久，才摆驾回宫。

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宋观锦望着露出鱼肚白的天空，压下心里那些不该有的儿女情长，动身去了摄政王府。

国事为重，她要向殷景怀再争取一下派兵之事。

来到摄政王府。

宋观锦看着这个她登基前曾生活过的地方，有一瞬的失神。